晚上依舊是冷,我們只能相擁而睡。
因爲晚上很冷,我幾乎都是在模模糊糊的狀態中度過的。並沒有睡得安逸。相反,懷中的牛春子卻是睡得很香,不僅是因爲很累,而且是在我懷中還是非常暖和的。
太陽出來的時候,我才能踏踏實實地合上我那臃腫的睡眼,睡了一小覺,因爲太陽畢竟是溫暖的,懷中的美人更是溫暖的。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也已經是日頭高照了。我們不得不起來,草草地吃了些牛春子隨身攜帶的巧克力和牛肉乾。我們吃的很少,因爲食物本來就很少,然後不得不拖着疲憊的身體繼續趕路。
之前的泥石流加上大雨,早已經打亂了我們的方向,判斷方位的GPS和指南針早已被泥石流淹沒了。此刻我們根本不清楚進入這林子有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只能靠頭頂上的太陽來辨別一下東南西北。
這一路的崎嶇,其實都是我們自己開採出來的,我總算是體會到了世上本無路,路都是靠自己的腳走出來的這句話。我的腳也已經是隱隱作痛,而牛春子的腳已經磨出了水泡。但她依舊很堅強,並沒有抱怨。因爲她很聰明,她明白在這時候抱怨是在浪費體力。只有咬緊牙關走出去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想只是沿着溪水一直向南走就對了,因爲我們是從南面進山的,而且沿着水源走很可能會遇到人家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或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日落之前終於看到令人興奮的畫面——村落。
當我們遠遠看到鱗次櫛比的房屋時,那簡直比任何令人興奮的事都興奮。高興地簡直是跳了起來。我的判斷並沒有錯,這條小溪正巧在村子的邊緣流過。我很慶幸我們的運氣是如此之好,又欣慰我的判斷力竟然如此之強。
可就在我們看到村子的一剎那,有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一種陰冷的感覺,是天陰了。而且突然間就陰了。變天怎麼比變臉還快。我納悶兒。
不過這種念頭,很快就被衝散了。我們沒有什麼理由再去研究天氣怎麼突然陰了。趕快找個人家投宿纔是王道。
於是我倆人,徑直奔向那村落。
村口有兩顆參天大樹。待到我們走得近時,距離村子不過幾步之遙。這村子給我們的感覺便是震撼。村子規模宏大,房屋鱗次櫛比,我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幾百多戶人家。首先要說村口的兩顆參天大樹,三個人合抱才能抱住,好似這村子的守護者,張牙舞爪,震懾着要入村的我們。不過再在一仔細看,這兩顆大樹竟然是槐樹。這當時給我一種奇異的感覺。再說這村子的建築風格,我在外圍來看一水的明清建築風格。
由於當時餓得發慌,我們沒做細看便直接進入村子。。不過進去之後,村子裡寂靜一片,連一個阿貓阿狗的身影都沒有。我們穿梭在明清風格的街頭巷尾之間,恍若隔世。家家門戶緊閉,忽然給我們一種窒息憋悶的詭異感覺,心中忽然泛起一絲沉重。好像這是一個空村,村民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因爲進入村子之後,我們便感覺不到一絲人間煙火,就好像進入另一個世界。這深深的打消了我們的一腔熱情……
一聲悶雷響起,天上的烏雲又壓了下來。看樣子有要下雨了。我也是實在等不及了。找了一戶人家,推開門就進去了。
院子里長了很多荒草,像是很久沒有住人了,可門前的一條小路卻可以通到正房的門口。更奇怪的是,屋子的窗戶都是用木板封上了,封的水泄不通。
我叫了幾遍也是無人應答。便走了過去。牛春子總覺得這屋子有點慎人,說什麼也不敢進來。
突然間豆大的雨點又砸了下來。我仰着頭大罵了一聲。看來只有先進來避雨了。
正房的門並沒有上鎖,我輕輕一推就推開了。“吱呀”的一聲,那聲音是令人很不舒服的。
一陣黴味撲了過來,緊接着一陣陰冷的風又吹了過來。我總感覺屋子裡要比外面的風冷。不過總比在外面淋雨的好。雖然狼藉了一點,不過還是可以落腳的。
於是我叫牛春子快些進來避雨,雨點大了,牛春子很不情願地進來了。而且還是捏着鼻子進來的。
我道:“先將就一下吧,等雨停了再去找找看有沒有人家。”
牛春子道:“我已經餓壞了。”
走了一天,油米未進,誰能不餓。
於是我嘆了口氣,隨手拿起竈臺上的勺子,敲了一下生滿了鐵鏽的鍋,道:“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牛春子“噗嗤”一下樂了,道:“我不管,反正你要給我找食物。”
我知道是在跟我說笑,於是我聳了下肩,道;“那好吧,我就在屋子裡找找,興許還真有食物呢。”
於是我就在這幾間小平房裡溜達來溜達去,拿着破勺子左挑一下,又拍一下。
一共就三間屋子,我從東屋溜達到西屋,翻出兩牀被褥,卻早已發黴了。其餘都是一些爛衣服爛布的。
本以爲會找到些有用的東西,這下看來是失望了。
牛春子道:“你怎麼像是土匪一樣,亂翻亂丟。”
我道:“這屋子幾十年沒人住了,我讓這些破衣爛褥曬曬太陽不是挺好的嘛。”
說完,抓起一團衣服便往外扔去。
這一團衣物中突然掉出一件東西,我一看。原來是個小本子。
於是我挺好奇的撿了起來。是那種八十年代的筆記本,紅塑料的皮面,封面是個大美妞。不過美妞早就掉色了。看不真切。我翻看了看,頁面早已經泛黃了。但字跡卻是清晰可見。
我樂了:“原來是日記本。”
牛春子白了我一眼:“偷看人家日記,你真八卦。”
我道:“反正閒來也是沒事兒做,看看也不打緊。”
牛春子道:“說不定寫日記的人已經死了,看了不吉利。”
聽牛春子說完,我後背突然一涼。也有些犯怵了。畢竟這兩天遇到的事情都有些邪門兒。
於是我強作鎮定,笑道:“看你疑神疑鬼的,大白天的哪裡來的鬼。”
話音剛落,天空中打了個閃電。屋子裡猛然一亮。
屋子外面卻傳來一段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誰在屋子裡啊?”
我跟牛春子同時一驚,轉頭看向院子裡。
只見院子裡站着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婦人,身着黑布衣衫,背脊駝得像個蝦米。舉着一把雨傘,那雨傘在傍晚卻顯得出奇的白,慘白慘白的。
牛春子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滿臉戒備地看着屋外。
閃電過後是雷,一聲悶雷響起。
那佝僂的身影,又道:“你們是誰啊?”
我這才緩過神兒來,心道壞了。定然是這裡的主人回來了。之前我們以爲這裡是個荒村。沒想到竟然出現個人影。真是又驚又喜。驚得是被主人抓個現行,喜得是看到了活人。
我趕緊道:“老太太,我們迷路了,沒地方去了。”
牛春子顯然也是很激動,一個勁兒的點頭稱嗯。
老婦人道:“可憐的兩個孩子,快到婆婆家來吧。”說完咳嗽了兩聲。
這句話簡直就是仙樂,給我們帶來了幸運。一來這裡並不是老婦人的家,二來這裡果真是有人家的,三來有人家收留我們兩個落荒的孩子。
心裡那叫一個激動,不顧着雨,拉着牛春子就跑了出去。
這老婦人見我們跳了出來,便向我倆招了招手,意思是讓我們到她的傘下,和她一起。我見她的傘小得可憐。況且雨並不是很大。於是便婉言謝絕了。
我和牛春子緊緊地跟在老太太的後面。生怕一眨眼前面的老太太就沒了。在路上我想老太太打聽了一些村子裡和她家裡的情況。老太太可能耳朵不大靈敏,支支吾吾的就過去了。她只說了她有個老伴,還有個女兒,跟我們一般大小。
老太太帶我們穿過兩條巷子,走過兩個街口。就到了她的家。
她的家是再普通不過的農家,青磚牆,低矮的木頭門。木頭門上長滿了皺紋,像極了那老太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