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隊長……四隊長……走吧……快走吧……”聲音從我腦袋旁傳來,又好像是在門口。聲音斷斷續續,低沉陰惻。
“四隊長……快走吧……別來這裡……”聲音雖然陰沉,但卻十分熟悉。我想擡起頭來看一看到底是誰在叫我?可我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就像是鬼壓牀一樣。
這聲音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我使出渾身解數,猛然擡起頭來。
我看到門口站着個人,雖然屋子裡是漆黑的。但他卻是顯而易見,那麼的清晰。似乎他就應在黑夜出現。
我驚喜道:“秦嶺!”
是了,那個身影時秦嶺。
突然,自己好像跌入了萬丈深淵,一種被抽離的感覺充斥了整個身體。
猛地,我坐了起來。周圍漆黑,窗外雨聲依舊。
可我的身上已全部被汗水浸溼了。身旁的牛春子兀自酣睡。
我長吸了一口氣,原來是個夢。怎麼突然夢到秦嶺了。他還一個勁兒地叫我走。
不過看到旁邊的牛春子睡得正香,我也就踏實了。
醒來後,我翻來覆去睡不着。隨手一摸,摸到衣服口袋裡有個小本本。拿出來一瞧,奧,原來是在那破房子裡撿來的日記本。
閒着也是閒着,看看日記也好。於是我點着了蠟燭,藉着豆大的燈光。開始秉燭夜讀。
火光點着之後,我不禁感慨了一下。哥們兒這也算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啊。頭一次這麼點燈熬油地看點字。
雖說是別人的日記,但氣氛還是不錯的。
日記大多數是用圓珠筆或者鉛筆寫得。字跡比較潦草。摻雜着好多當地的方言。而且這哥們兒的文筆真是爛到家了。寫得是前言不搭後語,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盡是些驢脣不對馬嘴的生活瑣碎之事。
這真是令我好生失望,本想要當個言情小說看的。哪成想這傻哥們兒生活太無趣了。
於是我胡亂翻一遍,便想扔掉。可突然有了發現。在這日記本中夾着個小紙片。我把它取了出來。竟然是一張照片,一張黑白照片。
是一個大姑娘。我想一定是這傻哥們的心上人。先讓哥們兒我看看長得賴不賴。
於是我把那張照片湊近燭火。這麼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照片中的人梳着兩個**花辮,竟然是這對老夫妻的女兒——幺花!
原來這日記的主人暗戀着人家姑娘啊。我心中一樂,這小子現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低下頭看着夾照片的那一頁,日期是1980年四月初一。當時我想照片夾在這裡,應該是很重要的日子吧。於是我帶着好奇心讀了下去。
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日記,也許就不會有接下來發生的故事。
四月初一之後的日記充滿了離奇、詭異、血腥的氣息。
我現在就用我的語言來描述那篇令人髮指的日記。
這篇日記的主人叫麻子。
那天村裡有了喜事,同村的王家跟黃家有了親事。黃家的大閨女要嫁給王家的少爺。按照當地的習俗,即便是同村連親,那也要擡轎迎娶,新媳婦要在天明前坐在轎子裡,圍着村子轉到天亮,然後才能迎娶到男方。這麻子就是擡轎子的一員。
和別的姑娘嫁人時候一樣。麻子一行人早早的就來到女方家裡,在女方家裡抽菸喝茶,直等到三更盼得天要明的時候,新娘子哭着上了轎。
他們這才甩開膀子扯起脖子唱了起來:“
客未走,席未散,
四下尋郎尋不見.
急猴猴,新郎倌,
裝進洞房蓋頭掀.
我的個小乖蛋!
定神看,**臉,
踏鼻豁嘴翻翻眼.
雞脖子,五花臉,
頭上蝨子接半豌!
我的個小乖蛋!
醜新娘,我的天,
呲牙往我懷裡鑽.
扭身跑,不敢看,
二蛋我今晚睡豬圈!
我的個小乖蛋!”
這一路吹吹唱唱,倒是把新娘子的尿給顛了出來。這時候恰巧走到一片樹林子旁。
於是麻子他們停下來等新娘子到樹林子裡方便。
新娘子穿着一身的喜衣,匆匆地跑進林子深處。
麻子看着新娘子從轎子裡出來,心裡一酸。她暗戀新娘子很久了,自小她們便在一起玩耍,自小就保護她,自小就要娶她爲妻。可現在她卻要擡着她嫁給別人。因爲麻子家裡窮,人長得又搓,臉上的麻子坑一個比一個深,裝起黃豆來能裝上二斤多。總之麻子當時的心是淒涼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擡轎伕們都等得着急了。都嘮叨着:“新娘子是拉稀了,還是便秘了?”
都衝子林子喊:“再不出來,哥哥們可要闖進去把你擡出來了。”
話音未落,林子裡冒出兩個影子。並排走了過來。走近了一看。兩個人都是一身紅衣服。竟然都是新娘子。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都說自己是新娘子。
這可把轎伕門嚇得不淺。麻子當時也是嚇傻了。其中一個年級大的轎伕心裡知道,其中一個一定是鬼。只有先擡回到村子在做分辨了。不然都會被害死在這裡。
於是轎伕們,讓兩個新娘子都上了轎,說到了村子裡讓新郎官看,說不定兩個都娶了呢。
其實麻子一眼就看出來哪個是真正的新娘了,因爲他們兩個畢竟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但他當時不能說出來。若是說出來,他們這些人很可能都會完了。
這一路只是鼓樂手吹吹打打進了王家的大院子。轎簾子一掀開。卻走出兩個新娘。把王家的人都嚇了一跳。都明白這是遇到了鬼新娘了。
那可怎麼辦啊?
於是王家的人偷偷地想了一個辦法。他們找來一個大旗杆。有三丈多高。這兩個新娘子如果誰能爬上這旗杆把上面的小旗子拿下來,那誰就是真正的新娘。
結果其中一個新娘“蹭”的一下子躥起一丈多高。就像個猴子一樣三下兩下就爬上了旗杆,摘下了旗子。這一下人們都看出來了。旗杆上的這位就是妖精。家丁們拿起棍子就打。
當時麻子他們被擋在了門外,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個新娘子已經被亂棍打死了。
麻子一看,那被打死的竟然是真的新娘子。而那真正的妖精卻在一旁冷笑。誰知道那妖精施了什麼邪法把真正的新娘子變成了妖精,能讓真正的新娘子一躥就躥起一丈高?
麻子呼天搶地,在王家大鬧一番。最後讓王家的家丁一頓臭揍,打斷了一條腿。扔了出來。
黃家的人過來探望閨女,這一眼就看出王家此時的新娘子並不是親閨女。親閨女又找不到。於是黃家人跟王家人大打了一架。
後來王家的新娘子越來越暴露出本性來了。貪吃,尤其愛吃雞鴨肉。夜晚活動,白天睡覺。拉屎撒尿從來不去茅廁。尤其怕狗。
王家的人也不知道被她施了什麼魔法。自從她進門後,漸漸地深居簡出,少與村裡人來往。變得神神秘秘的。村子裡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家裡的人眼窩深陷,面色枯黃。一副死氣消沉的樣子,就像是被野鬼吸乾了精魄一樣。
後面的日記,簡直令人嘔吐。
那個被亂棍打死的冤死的真正的新娘,竟然被麻子偷偷地帶回了家裡。每日給她裡梳妝打扮,洗臉洗澡。竟然當成了活人一般對待。日記裡竟然描寫如何與那新娘子的屍體同牀共枕,如何共處房事,如何聊天解悶。
麻子把門窗全都封死了,只留一個小小的門洞供他出去。在窗前掛滿了腐爛的豬肉。因爲新娘子的屍體也會腐爛發愁。
麻子買來很多香草胭脂,塗在新娘子的身上。他依舊是每天抱着新娘子睡覺。
自從屍體發臭的那天開始,麻子每天都會帶回一根人蔘來。爲她的新娘子熬人蔘湯。說吃人蔘湯可以駐顏美容。
可能是人蔘湯的緣故,屍體不再發臭了,也不再腐爛了。更神奇的是,屍體的皮膚越來越有彈性了,又光滑又細膩。
再後來的日記裡,竟然有了兩個人的對話情節。
“媳婦,今天我給你燉雞肉吃!”
“我最喜歡吃雞肉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外面的人蔘可真多,我把他們全都埋在地下來。”
”這人蔘湯真好喝”
…………
我不知道是不是麻子是不是精神錯亂,得了幻想症。
到後來,她的新娘子竟然可以下地行動,爲麻子做飯。給麻子洗衣服。而且到後來更令我嘔吐,日記裡寫道他們竟然有了個孩子!!
直到有一天,麻子說要帶着新娘子回孃家看看,孃家人很掛念她。
……
新娘子回了孃家……
我“啪”的一聲合上了日記本。
這篇日記實在是太詭異了。詭異得令人透不過起來。比我讀的任何一部恐怖小說都要嚇人。日記裡一直不提村子裡的人,就算是麻子寫在上街的時候,也沒有寫到任何的人。整篇日記裡就只有他跟新娘子。那篇日記之後處處透露着陰冷的氣息。更令人窒息的是,那個新娘子的名字叫做——幺花!
我知道幺花,因爲剛纔吃飯的時候我就聽說過。她是那老頭子的女兒。
也就是說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她的孃家!吃飯的時候幺花就在裡屋!
但時間上對不上,那篇日記是1980年寫的。現在已經是2011年了。差了三十年!就算幺花不死也老得不成樣子,那她的父母豈不是早就死了。
我翻開日記裡的照片看了看,那張俊俏的臉蛋。突然扭曲,變得詭異陰冷……
我後背突然一陣發麻,一直涼透了後腦勺。
我“啪”的一聲合上了日記本。丟在了地上。
自從我們進來這座山之後,就是處處不詳。人蔘,日記中提到的人蔘。自從我們撿到那根人蔘之後,各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接踵而至。
我幡然醒悟,原來這一切都是有什麼妖孽從中作梗,我們隊伍的決裂是必然的!怪不得老油條跟秦嶺打完架,又跟我打架。怪不得打架的時候都像發了瘋一樣。怪不得DV裡出現詭異的畫面,怪不得晚上的時候我會遇到黃鼠狼的迷惑。怪不得泥石流過後會冒出很多人蔘……現在這些都不能用常理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