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條道:“王小慫,你怎麼不問問我們的安危?”
王嘯鬆突然用一種陰沉的語氣道:“哦,對呀,我爲什麼不問問你們怎麼樣了?”
結果還是沒有問,而且始終都是低着頭沒有看我們一眼。而且這種語氣更讓我深信不疑,這絕對是個冒牌的!
老油條要發作,我一把拉住了他,給他使了個眼色沉住氣。
這時候已經到了院子裡,道長正端坐在石桌旁。
見我們回來,眼中閃着精光,直截了當的問道:“鏡子拿到沒有!”那眼神直盯着我手中的包裹,目光貪婪而狡黠。
我道:“拿到了!”
此時的道長,已經得意忘形,說道:“快,快拿給我看看。”
我一下子丟了過去,道:“七面鏡子,都在裡面。”其實裡面只有六面。
道長接過包裹,毛急地打開,那動作跟道長的身份格格不入,儼然不是一個人應該有的。
道長拿出一面鏡子,左看看又看看,放在鼻子邊嗅了嗅,突然神情,臉色完全變了,變成陰惻、妖異、奸佞、狡黠。然後咯咯怪笑道:“等了三十年了,哈哈!這個惡道士,想要封死本尊,哈哈休想!”
此時一旁的王嘯鬆也是一陣喋喋怪笑。
我見狀不妙,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果然是個假道長。馬上就掏出斧子。大叫道:“快撤!”
說完轉身便跑,大門沒有關上。想要跑出去,對於我們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老油條跟李雪琪在前面,眼見就要越出大門了,突然間硬生生地止住腳步。害的我差點撞到他們。
我側頭一看。
只見一個詭異的身影穿着一身鮮紅色的殮袍直直地站在門口,一頭凌亂的頭髮,散落着。它的頭聳拉着,像是將要被砍斷。
猛然間,一股極其怨戾的氣息如潮水般涌了過來。
老油條在後退,李雪琪也在後退。
我心裡猶如墜入萬丈冰窖一般,心裡拔涼拔涼的。幺花的怪屍也找上來了。
現在我們的境況,完全是前狼後虎,進退維谷。
我們只能停在院子中間,好在幺花並沒有進來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站在門口。
這時候,那道長已經畢露原形,它將道袍一扯,露出一身黃皮,一道長長的尾巴搖搖晃晃。只見它人首獸身,果然就是一個黃鼠狼精!
只聽它怪笑道:“傻孩兒們,你們着了仙家的道了。哈哈”
老油條罵道:“啊呸!你個畜生,還自稱仙家。老子一鏟子給你丫的來個小平頭。”
黃狼精陰惻惻地道:“嘿嘿,那仙家就讓你嚐嚐滋味。”
突然,它伸出那雙令人噁心的爪子,嘴裡唸唸有詞。
只聽得“嘭嘭”兩聲悶響。牆角處燃氣一團煙霧。這時候王嘯鬆的手腕也燃氣了黑煙。待黑煙消散,王嘯鬆的手腕已經鮮血淋淋的,一隻手已然其其斷開,那斷掉的手掉在地上,兀自在抽搐。但王嘯鬆的臉上,沒有任何痛楚的表情。只是一個勁兒的陰笑。說道:“黃太奶,我忘了摘掉了,哈哈。”
我們心中大驚,雖然此時的王嘯鬆並是個傀儡,並不是真的。但音容相貌還是一樣的。看着他斷掉的手腕,不自禁也是心中不忍。
而黃狼精並沒有理會王嘯鬆,在它眼中,他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是誘惑我們的工具而已。
黃狼精很吃驚,爲何牆角處冒了兩團黑煙,而我們的手臂還是好端端的。
老油條跟李雪琪雙雙揚出了手腕。
李雪琪說道:“剛纔進門的時候,就把你那手鍊丟在牆角了,下次送我們些值錢的玩意兒。”
黃狼精氣得,直呲牙。
我接着道:“黃鼠狼!你個死東西,你看看包裹裡是幾個鏡子,你丫連數都不會數,還你孃的跟爺爺們耍心眼。老子早就看出你不對勁了。”
黃狼精,急忙打開包裹,抖落出來,竟然真的點一個數一個:“一個,兩個,三個……”一直數到了六。然後又數了兩邊。當時我們差點噴出來,心道果然是畜生,這腦子跟人比差的太遠了。
老油條樂了,嘲笑道:“畜生就是畜生,連個位數都數不過來,嘿,不如你拜我爲師吧,讓條爺教教你。”
黃狼精數了幾遍,確實是六個。又聽到老油條的開趣,不由得大怒,咆哮道:“爲何只有六個!那第七面呢?”
我道:“你這孫子心術不正,小爺給收起來了!”
“你……你……你們太狡猾了!”黃狼精氣得連說話都不利落了。
我道:“我也早猜到,你這畜生就只會些邪魔外道,偷奸耍滑。不然你若真有能耐,不得早就將我們降服了。”
老油條在一旁吹噓助威道:“想當年你條爺南山套過狼,北山打過虎,苞米地裡抓過刺蝟,還怕了你這個花臉狼嗎。”
李雪琪道:“那另一面鏡子被我們藏在外面,看來你如果沒有七面鏡子,是根本出不去這個院子,你也休想破了七星埋鏡陣。所以,你最好要掂量掂量。”
黃狼精道:“如此你們也休想再回去,就在這裡陪我一輩子。”
我實在不願意再聽黃狼精說下去,今天非得跟丫品格魚死網破。於是我道:“條子,別跟丫廢話,先揍丫一頓再說。”
條子一聽打架,立馬來了精神。道:“好嘞!”
黃狼精“哼”了一聲,對旁邊的王嘯鬆道:“殺了他們!”
王嘯鬆怪笑了一聲,一下子就衝我們殺了過來。
沒人能想到王嘯鬆的速度竟然這麼快,還沒容我們多想就已經殺到我們身前。
我擡手就是一斧子,他沒有閃避,這斧子深深地砍到他的肩膀。可他只是陰笑了兩聲,彷彿沒有一絲感覺。一拳便打在我的胸口,那一拳把我打得眼前冒金星,身子飄乎乎的就撞到了牆上。
只見老油條猛虎一般躍了過去,撲倒王嘯鬆。兩個人倒在地上拼了命的撕咬。
老油條被壓在底下,張嘴咬在王嘯鬆的手上,死也不鬆嘴。王嘯鬆一拳又一拳地打在老油條的頭上。
李雪琪拿起殺豬刀,就刺向王嘯鬆的後背。
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了半個院子。王嘯鬆並沒有感覺,也並沒有停手。
李雪琪幾近瘋狂了,雙臂死死地勒住王嘯鬆的脖子,拼命地廝打,拼命地撕咬。
王嘯鬆,擡手抓住李雪琪的頭髮。用力一甩便將她丟的老遠。撞在了廳堂前的大柱子上。
李雪琪倒下後,又站了了起來。可剛站起來就癱軟在那裡。吐了兩口血。
王嘯鬆簡直比屍怪還要可怕。
我強撐着站了起來,拿起斧子再次砍向王嘯鬆。
可現在的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一根稻草一樣。
這斧子已然搠入王嘯鬆的頭顱,這是我的最後一絲力氣。
王嘯鬆停止了對老油條的瘋狂廝打,轉而面向了我。
斧子鑲在他的頭顱上,顯得那麼的詭異,那麼的可怖。
他拔出了斧子,血如注般噴涌而出。
緊接着,王嘯鬆撲向了我。我用盡全身的力量和他對抗,和他滾打。
可最後的結局跟老油條一樣,我被打倒在地。王嘯鬆騎在上面,撕扯着我。我的衣服被他扯掉。他的爪子將我的身體抓得血肉淋漓。
我已經絕望了,我放棄了掙扎,放棄了抵抗。我只想在見一眼牛春子。
不知道爲什麼,我偏着頭,卻看向門外的幺花。
幺花還是直挺挺地站在門口,低着頭。
我不明白,我想見牛春子,爲什麼要擡頭看她。
幺花動了,她緩緩地擡起了頭。凌亂的長髮被退到了兩側。
露出了她的臉。
那本應是令人恐怖的臉,而此刻卻不是那樣的。
那張臉是牛春子的臉,是我時刻都掛念的人的臉。
她是那麼的安靜地看着我,她的眼波傳遞給我一股力量,一種信心。那種力量和信心足可以支配着我重新站起來。
突然一道青光從我的腰間閃現出來,只覺得周身無比的祥和,充滿了溫暖的光芒。
這青色的似曾相識,又像是久別重逢,又或是從來都在身邊。
力量,重新迴歸了。
青色的光,環繞着我。
“咚”的一拳打出,王嘯鬆像個皮球一樣被我打了出去。直直地飛入廳堂之內。
玄青色的光圍繞着我,像是闊別許久的戀人,愛撫着我的身體。
我擁抱她,是那樣的溫柔和煦。
這時候黃狼精大驚失色,哆哆嗦嗦地說道:“小……小青……小青仙姑!”
之前的傷疤化成前所未有的信心,我臨空躍起,浩蕩的力量充斥着全身。
我怒吼道:“去死吧!”
漫天的青花,如雪紛飛飄灑。時間似乎靜止,空間似乎凝結了。
花,是青色的花;光,是青色的光。
這幅美麗的畫卷似乎定格。
青花還在飄灑,只剩下黃狼精苦苦地哀嚎求饒。
它的聲音漸漸衰弱,直到它化作一隻小小的黃鼠狼。
它被打回了原型!
只見那隻可憐的畜生,縮到了牆角,哀哀悲號。
我這才從空中落下,之前的力量瞬間消失。
我正納悶兒怎地突然有這麼強的力量,然後就聽到李雪琪和老油條的**聲。
我急忙趕過去,發現這二人雖然傷得很重,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老油條被我扶起來,靠在牆上。問我:“你丫的怎麼突然也會法術了?”
我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旁邊的李雪琪,喘了口氣,說道:“他的腰,我看到是他的腰間發的光。”
我這才注意我的腰間,我的腰帶。
我的腰帶是一段精美的青色狐皮。
這件事兒說來話長了。前些時日我跟老油條去鬼樓回來後,意外收穫了一條色澤光滑的狐皮。本來想做條圍脖,後來覺得男人帶圍脖未免太娘氣了。於是就作了一條腰帶。
一直用它來栓褲子。
此刻那條毛茸茸的腰帶,隱約泛着青光。
我伸手摸了摸它,滑膩順手,居然帶着溫熱,接着又是一股力量充沛而來。
是了,一定是這段神奇的狐皮在幫助我。
老油條道:“你先別急着高興,門口還一位大神吶。”
我心裡咯噔一下子。
立馬,站起身來。
只見門口的幺花,已經擡起了頭。
我想到剛纔看到她的臉是牛春子的臉,心中慌亂無比。
可現在卻是幺花的臉,真正的幺花。
那張臉很清秀,卻和她的一身鮮紅色的殮袍格格不入。
我深深地看着她的臉,恍惚之間,那張臉又變成了牛春子的臉。
兩張臉互相地交替着,互相着轉變。到最後的感覺就是一個人的臉,什麼也沒有變。我分不清是幺花還是牛春子。
我決定走近她,看清楚她。那一刻,我並沒有感到恐懼,而是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種失落感,一種悲傷的念頭充斥而來。
我想哭,卻哭不出來。那無疑是最難受的一種悲傷方式。
我只有走向了她。
越來越近了。
我聽得道老油條跟李雪琪的不斷呼喚着我。但有一種力量驅使着我,一定要看清楚,所以我並沒有停下來。
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我還是毅然決然地走向了她。
我站在了她的身前,看清了她。
她的確是牛春子。
儘管她的眼中充滿了怨恨,但我知道她是牛春子,所以我並沒有怕什麼。相反感到很安心。
只要再看一次她的臉就夠了。
我輕輕地叫了一聲:“小春春……”
她並沒有理我,眼中突然兇光暴長。
她揚起了爪子,狠狠地掏向了我的心。
指尖一寸一寸地深入。老油條跟李雪琪撕破了喉嚨喊我。
可我,沒有躲避,而是迎了上去。
她想要我的心,給她就是,爲了這張臉值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眼中的兇光與怨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淚眼婆娑。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就像是迷離的煙雨揮之不去。她眼波的柔情,瞬間流露出來。
她的爪子消失了,我的胸口並沒有傷疤,我的心也沒有丟掉。
在這一刻,她是多麼溫柔,多麼可愛,多麼動人。她再也不是那具醜陋的、令人恐懼的屍體。而是一個多情的人兒。
我想張開手臂擁抱她安慰她。
突然,街口傳來了兩個人關切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