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道滿清八旗鐵騎,是多麼的悍勇無敵,其實關外真正的建奴韃子,步戰更強。
滿清騎兵的赫赫威名,多半是漢八旗和蒙古八旗打出來的,孔有德耿仲明的人馬,以騎兵居多,衝進陣中左突右砍。
火字營的戰陣在騎兵衝擊下,稍微有些被撼動,風字營則在一側不斷的尋找戰機。雙方的戰陣各自呈現出擴大的趨勢,雖然戰況膠着,看上去如同兩股激流碰撞,但是各自章法未亂。
孔有德在中軍看着戰場上的情況,訝然道:“看不出這支人馬有點意思,是個對頭,入關以來碰到的明軍,以這個最難對付。”
耿仲明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咱們只有三萬人,若是陷入膠着,咱們拼不過。他們有一支騎兵在兩側騷擾,要是敗了,咱們撤退必被這支騎兵追擊。”
這邊陣中坐鎮中軍的侯玄演,已經完全沉浸在戰場的指揮中了。哪一營,哪一隊受了重創,必須馬上指揮其他的補上去。否則口子一旦被撕開,就是潰敗的命運。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戰場上的臨陣指揮,其實才是對一個將軍最好的考驗。
侯玄演全神貫注,雙手已經溼淋淋的,全是汗水。而他對面的孔有德也好不到哪去,眼看戰況越來越激烈,血肉橫飛,馬嘶人叫。雙方從清晨相遇,已經戰到了將近日中,耿仲明終於垮下臉來,說道:“老孔,明軍人數太多了,咱們撤吧。爲韃子拼光了老底,你我兩個光桿將軍回到北京可落不到什麼好地步。”
孔有德恨恨地甩了一下馬鞭,罵道:“這回是我輕敵了,帶着先鋒就踏進了湖廣,急着取侯玄演首級,搶奪頭功。他孃的,這個樑子我們記下了,傳令下去,前軍變後軍,抵擋敵人騎兵追擊。其他弟兄,撤回漢陽。”
孔有德耿仲明這支人馬,果然不愧是百戰老兵,撤退時節節抵抗。看到敵人撤兵,侯玄演緊張的雙頰酡紅,聲音變得尖細,吼道:“追!風字營,別放走了一個清狗。”
在兩側不斷襲擾的風字營,縱馬追擊,卻發現敵人不同於以往敗逃的人馬,邊撤邊回身反擊。這些人弓馬嫺熟,不少人追着追着死於馬下。
等到孔有德的大軍退回到漢陽,李好賢和夏完淳才收拾人馬,清點損失。
打了勝仗的北伐軍士氣高昂,誰都看得出這支清兵不同尋常,侯玄演雖然不滿意大部分清兵都逃掉了,但是看着打了勝仗的手下兵馬,還是拔出寶劍高聲道:“建軍北伐,所向無敵。”
“無敵!無敵!”
侯玄演吹了吹手掌,感覺到那絲涼意,轉身對秦禾說道:“我要知道這是什麼人馬,馬上探查清楚。”
秦禾抱拳領命,調轉馬頭前去查這支清兵的底細。
李好賢提着馬繩,快步走來,說道:“督帥,要不要趁勢打漢陽?”
侯玄演當機立斷,說道:“不打,漢陽打不下來,就算能打下來,我們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損失。這種小城荊襄之間有成百上千,佔了毫無用處,大局爲重不要顧及一城一地的得失。”
李好賢點了點頭,問道:“那咱們下一步去哪?”
侯玄演沉吟片刻,閉着眼說道:“分兵守住武昌,其他人隨我下承天府,必須往荊州附近活動了,我怕堵胤錫堅持不住了,咱們可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漢陽城裡,孔有德聽着城外震天的喊聲,氣的一拳捶在城樓上:“什麼他孃的北伐軍,等我們大軍到了,我一定把他們全宰嘍。耿二,你說話啊。”他一轉頭,看見耿仲明正在捏着下巴,小眼滴溜溜亂轉,孔有德和耿仲明是同鄉,多少年的並肩作戰經驗,一看就知道他在算計人。
“耿二,你又有什麼主意,快點說出來聽聽。”
耿仲明嘴角一勾,蔫壞地笑道:“這隻骨頭咯牙,不如讓吳三桂來啃,洪承疇死了,漢八旗裡能和咱們爭一爭的,就剩吳三桂了。幾個漢人王爺,你我和姓尚的,都是皮島出身。只有吳三桂是根正苗紅的關寧軍,和咱們很難一條心吶。”
孔有德甩頭左右看了看,見到全是心腹,這才說道:“你的意思是?”
耿仲明壓低了聲音,舉起一隻手擋在嘴邊輕聲道:“咱們的兵馬到了,不要跟姓侯的血拼,將他們堵到荊州。吳三桂正在圍攻荊州,咱們給他來個驅虎吞狼,坐收漁翁之利。洪承疇死了,關寧勢力折損一員主將,只要咱們削弱了吳三桂,未來的天下,嘿嘿。”
孔有德眼珠一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就聽你的!這花花江山打下來,也不能便宜了努爾哈赤這個老奴的子孫。”說到這裡,孔有德臉色一黑,說道:“尚可喜他爹他娘都是被努爾哈赤殺得,偏偏這個人和咱們不是一條心,一心效忠韃子。當初在皮島,爺爺是何等重視他,降清之後祭奠爺爺,他一次都不敢參加。說起他我就生氣,真是個慫蛋。”
耿仲明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尚可喜雖然和咱們不是一條心,可是他的部下將官,大部分都是咱們皮島出身。皮島人幾個肯跟着他和咱們作對,哼,只要咱們藉着大勢,把朱明的這羣賊王八殺盡殺絕,區區幾十萬滿人,豈是咱們的對手。尚可喜慣會見風使舵,到時候不怕這小子不識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