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大臣的眼中,收復臺灣的功績比不上靖北省開疆擴土的一半大,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臺灣有多大。
侯玄演在臺灣置府,都有人建議劃歸福州爲縣,畢竟這個時候的人是沒有看過標準地圖的。
但是對於荷蘭人和佛朗機人來說,侯玄演佔據臺灣,直接讓他們眼紅到抓耳撓腮。
佛朗機人是大明對歐洲人的統稱,因爲東南亞的***教商人這樣稱呼歐洲人,後來傳到了大明。到後來爲了和紅毛荷蘭區別開來,將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叫做佛朗機人。
今天來的實際上是葡萄牙的使者,他們和荷蘭不約而同地派人前來,福建水師暫時處於內部整頓階段,要肅清鄭家和施琅的遺毒,實在不願意分兩次送他們入京,乾脆讓先到的荷蘭人等了幾天,兩波人一起送到了金陵。
親兵引着幾十個人的使團,來到外宮大堂,侯玄演身邊站着四夷館的翻譯,笑吟吟地盯着這些早期出海的白皮人。
荷蘭人歐力特帶着荷蘭使團的人撲通一下就跪下了,其實這個時候大明不流行跪禮,只有家奴經常這樣。侯玄演和葡萄牙人都嚇了一跳,歐力特卻洋洋得意,用帶着濃重口音的漢語請安問好。
侯玄演忙道:“不必如此,快快起來吧。”
務實的荷蘭人從來不會因爲這些而堅持自己的面子,侯玄演對此沒有絲毫的歧視,這是一種雖然他不提倡,但是也很佩服的商人態度。荷蘭能從一個小國,迅速發展爲歐洲霸主海上馬車伕,不是沒有道理的。
澳門總督瓦希基親自來了,但是並沒有選擇效仿荷蘭人,只是簡單地行了普通的禮節。
侯玄演笑眯眯地問道:“你們遠道而來,十分辛苦,不過我們的景祐大帝登基大典已經在兩年前舉辦完畢了,那時候怎麼沒見你們來賀?”
兩方使節團都沒有想到侯玄演會這麼不給面子,上來就問這個,在他們的世界觀內,歐陸纔是文明的中心,他們也自然而然地將侯玄演視爲比較傲慢的東方蠻夷的君主。
歐力特漢語水平很高,起身回答道:“親王殿下,那時候你們的土地上正在進行戰爭,我們雖然想來,但是太危險了。”
侯玄演不置可否,順口問道:“那你們現在有爲什麼要來?”
他們的對話很快,葡萄牙的澳門總督還在聽翻譯講述前一番對答,額頭的汗都下來了。
“我們在年初曾經請求您出兵幫助我們攻打雙方共同的敵人鄭一官,現在鄭一官已經死了,我們的總督大人特意派我來感謝您的幫助,替我們奪回了東番島。”歐力特說完之後,緊張地擡起頭,看侯玄演的表情。
砰地一聲,侯玄演將手砸在桌上,呵斥到:“一派胡言,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什麼時候我們大明剿滅叛亂的戰爭,變成了給你們奪回東番島?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將此島改名臺灣府,設置了官員和水師駐守。你要想要也可以,回去之後整頓兵馬,咱們在海面上一決雌雄。”
歐力特一聽完了,這個親王果然和以前大明的主人不一樣,他對土地的貪婪甚至猶在歐洲人之上。既然如此,歐力特自然不敢再要臺灣,而是說道:“既然大明朝要收回東番島,我們樂意將它還給大明,但是希望可以允許我們繼續使用赤嵌城。”
“我用得着你們還?這是我從鄭芝龍手裡打回來的,實話告訴你,不要再試圖挑釁大明的底線,領土之事我是寸土必爭,要是惹得我惱了翻了臉皮,連阿姆斯特丹都給你收了。”
侯玄演看似是對荷蘭人說話,眼睛卻一直看着澳門總督,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等到翻譯給瓦希基講完,他的臉色也變了,澳門雖小但是對於葡萄牙來說卻舉足輕重。這是可以和大明交易的橋頭堡,每年帶來的財富不計其數。他本來是想來分一杯羹,哪裡想到新的大明之主這麼蠻橫,其實荷蘭人心中更加難受,因爲就在幾年前,侯玄演對他們還是很客氣的。那時候侯玄演需要荷蘭的技術,但是荷蘭人並沒有爲自己的松江水師做什麼。
莊嚴肅穆的王府大殿上,兩活=個使團的人如坐鍼氈,這裡的氣氛壓抑的很,尤其是上面那個喜怒無常的暴君,一直在考驗着他們的忍耐力。
侯玄演站起身來,說道:“滿剌加是我們大明的藩屬,向來十分恭順,年年朝貢不說,還是我們太祖高皇帝親自冊封的國王。前番無端被滅,此事在我大明引起了公憤,市井百姓無不憤慨萬分。甚至有大臣發出極端言論,說不幫滿剌加復國,他就要到紫禁城來自焚。這些事害得我寢食難安,今日正好你們也來了,不如我們商量一下,如何解決。”
滿剌加就是現在的馬六甲,曾經是大明的一個藩屬國,而且頗爲忠心。
後來大明朝施行海禁政策,讓滿剌加逐漸擺脫了大明的控制,大明也失去了這個南大門。
只要能奪回這裡,浩瀚的南海將徹底淪爲中國的內海,東西方的集散地也將會帶來巨大的財富。
侯玄演不得不承認,這個時代遍地都是黃金,若不是滿清這種短視的野人王朝耽擱,斷然不會有幾百年的積貧積弱。
現在的馬六甲羣島上,荷蘭人扶持的柔佛在馬六甲上的各個小國之中,確立了自己的霸主地位。總的來說,就是一個滿剌加因爲葡萄牙的殖民,分裂成數個小國,後來荷蘭人來了,扶持了其中一個將葡萄牙人趕了出去,成爲了半殖民地下的國家。
歐力特一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如果說失去了東番島他們還能忍受,想要染指滿剌加,那可觸及到了他們最核心的利益,香料生意。
歐洲有一句俗話,荷蘭人看自己的香料生意,比任何善妒的人看自己的情人還要嚴密。
“滿剌加上的朝廷,是他們的子民挑選的,大明不能仗着自己強大,就要欺凌弱小。”歐立業據理力爭。
侯玄演冷笑道:“從你們這些人嘴裡聽到這麼正義的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們是世界上最黑心的人。從發現東方大陸的海航時代開啓,你們殺了多少人?掠奪了多少的財富,現在跑到我的地盤跟我講仁義道德?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噁心的行徑,洗乾淨手上的血就能遮住身上的獸味了?
我實話告訴你們,臺灣我要,澳門我要,滿剌加我也要。回去之後儘管聯合,我的水師將隨時出擊,拿回我們在東方應該有的地位和榮耀。你們若是不服,來戰!”
侯玄演底氣十足,水師開赴歐洲和他們爭霸或許不行,但是守着偌大的帝國,在家門口還怕什麼。
兩國使團所有的人,都被侯玄演的囂張跋扈震懾住了。金碧輝煌的大殿中央,那個站在高處俯視他們的東方人,有着足以比肩任何人的驕狂,兩方使團都握緊了拳頭,恨不得衝上去將他暴揍一頓。
歐力特和瓦希基對視一眼,結盟已經勢在必行,他們不可能容忍整個東方的海域變成大明的內海。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着你,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都落到了侯玄演的眼中。
“怎麼樣,澳門和滿剌加,你們歸不歸還?”
瓦希基終於開口了,說道:“尊敬的親王殿下,您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我們根本不可能接受。我們將聽從您的話,回去準備戰船,和您的偉大的水師在海洋上一決雌雄。”
當四夷館的翻譯解釋給侯玄演之後,侯玄演不怒反笑:“回去?既然你已經要開戰,我們從此時起就是敵人了,我侯玄演戎馬半生,從未將任何敵人放出自己的地盤。來人吶,將這些番子綁了,押到牢中秘密處決掉。”
下面能聽懂漢語的洋人,頓時驚怒交加,這和他們瞭解的漢人不一樣,根本不是大明朝一貫的行事風格。瓦希基身爲澳門總督,自然知道這個好面子到了骨髓的國家,最是注重威嚴和禮節。所以他身爲總督,都敢親自前來,以前的大明給了他們太多的錯覺。
有幾個膽大的,因爲武器來時被收繳了,就像衝上高臺去劫持侯玄演。殿中的親兵都是屍山血海爬出來的,四年北伐什麼場面沒見過,拔刀就砍。
一時間大殿上哀嚎頓起,罵聲不斷,侯玄演皺着眉頭,看着親兵將兩國使節砍殺殆盡,不滿地說道:“這是我的大殿,現在全是血腥氣,快弄些花啊草啊的來去去味道。”
兩國加起來近百個人,死在了殿中的佔了大半,侯玄演卻絲毫都不覺得殘忍。
這些人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滿了無數的鮮血,在滿剌加、呂宋、澳門,無數的漢人被他們屠殺一空。這個時代最不值得可憐和同情的,就是白皮人。他們所到之處,必然是無盡的殺戮和掠奪,而且目的很單一,就是爲了財富。說他們是人,都是擡舉他們了,同樣狠毒的滿清都沒法和他們一較高下。
殺完佛朗機和荷蘭人之後,侯玄演馬上吩咐親兵,傳令給福建水師還有松江水師。趁着他們的官員沒有回去,肯定沒有防備的時候,準備好偷襲滿剌加和澳門。
能夠將損失降到最低,爲什麼還要白白損耗自家手下水師兒郎們的性命,就爲了所謂的禮儀?侯玄演覺得他們不配,因爲這是一羣畜生。
從沒見過殺豬的,在殺豬之前先把豬放了,赤手空拳跟他博弈一番的。
十月底,大明的大部分土地上已經十分寒冷,但是南洋依舊溫暖。
松江和福州碼頭上,夜裡都是軍隊不斷,川流不息。軍火船、給養船、運兵船、戰船,紛紛調度着,碼頭內外燈火通明,十里外就被官兵層層警戒,不許任何人靠近。
天邊剛剛露出了魚肚白,海風清涼,環目望去,戰艦影影幢幢不計其數,有大有小,一起向滿剌加駛來。
福建水師先發制人,趁夜行軍偷襲滿剌加,在水師的身後,是無數被徵用的商船,當做用兵船將浙兵運到海上。這是毫無疑問當時最強的北伐軍火字營的兵馬,只要靠近陸地,沒有他們征服不了的土地。大明商人們現在完全服從侯玄演的命令,因爲每一次的戰爭都將帶給他們無窮的財富和一條條康莊大道。
打開南洋大門,是大明商人們夢寐以求的事,這裡是真正的黃金之路。
大明水師以數量取勝,先是圍住了港口,數量龐大的艦隊在滿刺加海峽內是無法展開決戰的,這個狹長的海峽不是好的戰場。水師的第一目的,是將敵人逼死在港口,好讓自己的運兵船可以登陸。
戰術很簡單,就是無盡的炮火壓制,這一招簡單粗暴而且十分實用。
剛剛睡醒的荷蘭人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這種規模的襲擊,他們的使團還在大明“做客”,大多數的水兵還摟着瘦弱的當地土著的美人睡覺呢。他們停在港口中的戰船大部分都被炸燬了,侯玄演擁有最好的船塢,而且承包給商人之後,效率奇高。所以他對敵人的戰艦不是很感興趣,水師作戰也從來不考慮這些,先轟沉了敵艦再說。
八千倭兵一馬當先,衝上了滿剌加的土地,殺戮從這一刻再一次降臨到這片羣島上。
滿剌加人是信奉***教的,作戰起來十分勇猛,但是比起倭兵還是差一點。荷蘭人扶持的柔佛蘇丹國的士兵,潰敗的速度超過所有人的想象,那些個子矮小的倭兵不愧是最好的先鋒,衝陣起來悍不畏死而且刀法不弱。當初他們化身倭寇,禍害的沿海到處民不聊生。現在他們有了統一的指揮,就像是野狗被馴化成獵犬,沒有一個將軍不喜歡這樣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