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弒君者已經全部被抓,滿朝大臣望着侯玄演的眼光,就變了味道。
無論如何,這個年輕人都要更加的權傾朝野了。
侯玄演自己也是一個頭兩個大,現在有資格繼承皇位的,還有點人君模樣的,就只有魯王了。
魯王雖然有些任性,但是畢竟是做過監國的人,也是堅定的抗清派,而且自己的手下,很多都是原魯王的人馬。
張煌言站出來,無視地上的弒君三人,在他眼裡弒君者已經不配爲人了。邁過步子,湊近侯玄演身邊,說道:“督帥,國不可一日無君...”
侯玄演有心迎回魯王,又擔心他可是自己抓起來的,如果立一個骨頭軟的,滿清一來自己跑了,那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太大了,想來想去猶豫不決。
一旁的王祥年,心事重重,剛從悲憤中清醒過來。走到侯玄演的身邊,欲言又止。
侯玄演見狀,也不願意在殿上,和剛剛駕崩的的皇帝親侍走得太近。畢竟滿殿的文臣,嘴巴都毒的很,傳出什麼閒言碎語,不夠自己噁心的。
“陛下遭奸人所害,沒有留下遺詔,新君登基不可操之過急。應該深思熟慮,咱們大家商議出一個最合適的結果來。畢竟這個時候,國難當頭,錯一步就是千秋罪人。”
張煌言點了點頭,默默地退到一邊,跪地爲皇帝弔喪。
侯玄演揚聲道:“派人曉諭四方,凡是外臣擅立新君,藩室圖謀自立者,皆視爲謀反。本督拼着揚州荊襄不要,也會先殺反賊,爲陛下守住朝堂。”
他吩咐手下,將錢謙益、陳子龍、黃宗羲、金聲桓、李永義這五個弒君者押回牢中,派重兵看管。然後在殿上,專心爲皇帝弔喪。殿上大臣各懷心思,真心實意爲皇帝弔喪的,此時恐怕只有幾個哭哭啼啼的小太監。這些人自幼入宮伺候皇帝,朱聿鍵又比較特殊,身邊兜兜轉轉,一直是這幾個人,早就形同親人一般。
情勢終於穩定下來,內官監們開始搭設靈堂、佈置宮闈,爲皇帝潔體更衣。有資格入殿哭靈行禮的大臣,悽悽惶惶地踏進乾清宮,有淚沒淚的抹一抹袖子、哀嚎兩聲。
侯玄演終於有機會來到殿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吩咐胡八萬將哭成淚人的王祥年找了過來。
“剛纔王公公似乎有話要說。”
王祥年擦了擦眼淚,愁雲慘淡地說道:“國公,咱家算是看出來了,滿朝文武就您一個爲了陛下好。老奴說句不該說的,您可千萬不能迎立魯王啊。”
侯玄演臉色不愉,他雖然沒有看不起太監,但是也不希望這些人干政。若是這個時候都要跳出來指手畫腳,難免將來不好掌控。王祥年爲人沒有那麼精明,完全沒有看出侯玄演的變化,繼續說道:“那魯王本是咱們陛下的對頭,陛下在福州的時候,經常跟咱家說起,沒有一次不是恨得牙根癢癢。陛下駕崩了,要是他登基做了皇帝,一定不會善待陛下的兩位娘娘,陛下臨終前,可是把皇后和陳妃肚子裡的孩子,囑咐老奴看覷。咱家一個身體殘缺的..”
侯玄演突然拉住王祥年,問道:“你說什麼?”
王祥年臉色一慍,結巴道:“咱家身體殘缺..”
“不是這一句,你說陳妃娘娘懷了龍種?”
王祥年本來愁緒萬千,一聽這話,福至心靈。自己看覷不了,可以交給眼前的越國公啊。越國公如此英雄,手下又是兵強馬壯,還愁不能照顧好陛下的遺孤麼。
王祥年想到這裡,趕緊說道:“陛下這些日子,心懷舒暢,又一次臨幸了陳妃娘娘。也是陛下洪福齊天,誰知道就這一次,又懷上龍種了。陛下高興了好幾天呢,光飲酒就比平常多了幾次,老奴見了別提多開心了..”
侯玄演眼看他沉湎往事,哪裡有閒心聽他嘮叨,忙道:“陳妃娘娘有了身孕,爲何不昭告天下?”
王祥年臉色一慘,說道:“莊敬太子早夭,對陛下打擊太大了,陛下聽說鄉間有傳聞,懷上三個月不能對人說,這樣孩子容易保住。誰知道,今天正好第三個月了,可惜陛下..我的陛下呦..”
侯玄演看着這個情緒化的老太監,心中一暖,沒想到深宮中還有這麼一個太監界的清流,雖說嘮叨了一點,但是比起錢謙益、陳子龍之流,簡直就是人性的閃光點。
“王公公,陛下待你怎麼樣?”
王祥年停止哀嚎,瞪着小眼說道:“陛下待老奴,一點架子都沒有,跟親人一樣。老奴早早就沒了親人,陛下去了,老奴心裡苦啊。”
侯玄演嘶的一聲,看着王祥年眼珠打轉,馬上又是一場暴雨,忙打住道:“陛下勤勤勉勉,是當之無愧的大明皇帝,他的子嗣豈能需要別人看覷才能活下來。我看如今的大明其他藩室,庸庸碌碌,不堪爲君。不如我們保了陛下遺孤爲帝,也足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王祥年雙手一垂,瞠目結舌,喃喃說道:“可是,陛下的遺孤還沒降生啊...”
侯玄演恢復了神棍風采,揹負雙手,豪情萬丈地說道:“有些人,生來就是天子!”
王祥年臉色紅暈,要是能保住皇帝血脈,然後做天子,那可真是太好了。陛下九泉有知,不知道得多麼高興。王祥年越想越高興,越想越興奮,而且這是個直人,所有情緒都表現在了臉上。侯玄演暗暗點頭,這件事成了一半了。
王祥年心想,我一個老奴無權無勢,如何能做的了這樣的大事。看向侯玄演的眼光,逐漸熱切起來,只有越國公這樣的英豪,才能保陛下遺孤爲帝啊。
想到這裡,王祥年五體投地,拜道:“若是越國公能爲陛下做成此事,老奴願意給國公爺當牛做馬。”
侯玄演本想讓他配合一下自己,沒想到他比自己還上心,這下就不用再跟他客氣了。
“王公公快快請起,我與陛下君臣一場,誓死也要護他血脈爲帝。”
兩個人勾肩搭背,走了出來,似乎誰都沒有想到,帝子未生,安能辨其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