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曾經是大明最好的城市,這裡有着最稠密的人口,最發達的紡織。
繁而不華漢川口,華而不繁廣陵阜,人間都會最繁華,除是京師吳下有。說的就是蘇州是大明除京師北京外第二大城市,是大明經濟文化中心。
蘇州南城樓上,侯玄演望着遠去的吳志葵和他的兵馬,終於長舒一口氣。肩膀一垮,一股難言的疲憊涌上心頭,強撐了這麼久,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洪一濁暗使巧勁,看似把手搭在他的肩頭,實則拽着他走下城樓。
剛下城牆,下面已經聚集了無數的百姓,他們臉上泛着喜悅,走出了家門歡天喜地慶祝起來。
多爾袞的剃髮令,讓江南百姓發自內心的抗拒,蘇州是大明建國以來,進士最多的地方。這種詩書之鄉,河流中都帶着墨汁,樹木花草都有書卷氣。要讓他們剃個金錢鼠尾,簡直是一大昏招。
侯玄演一直認爲,如今滿清實際的主人多爾袞,打仗或許是個猛將,但是想要入寇中原,他實在是運氣太好。
首先有一個政治智商比他高好幾個檔次的皇太極,爲他鋪好了路,設計好了總略方針。其次就是...大明這幫對手,襯托的太好了。
侯玄演忘眼看去,百姓們臉上的歡喜,是實打實的,沒有作秀成分。江南百姓,大多心向故國,大明氣數未盡啊。
白髮蒼蒼的顧有德,在顧家打手的護衛下,擠開人羣迎了上來。
侯玄演強打精神,上前握住他的手,此時的場景好似井岡山兩大巨頭會師。
“玄演吶你是好樣的,今天起,蘇州纔是咱們蘇州人自己的蘇州。”
回到顧府,豪綽闊氣的大院裡,已經擠滿了人。這些人保養得宜,多是鶴髮童顏,錦衣玉帶富貴逼人。他們都是蘇州府有頭有臉的鄉紳,有一些並不住在蘇州城中,不過也趕了過來。看到顧有德回府,這些大地主們紛紛圍了上來。
顧有德拉着侯玄演的手,介紹道:“這就是嘉定候峒曾侯大人的長子,侯玄演!”
大地主們見他如此年輕,臉上都露出滿意地神色,暗暗點頭。扶持這樣的年輕人,纔好控制,若是養一個曹阿瞞出來,他們怕駕馭不住。
侯玄演手下的兵馬,現在大多是這些人的府上下人,所以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
“諸位,清狗不會坐視咱們拿下蘇州,而且距離此間不遠,正有七萬多的清兵,正在圍攻江陰。江陰縣的閻應元城小兵少,不知道還能支撐幾天,我們要修繕城牆,多造箭矢,準備檑木滾石,做好守城的準備啊。”
顧有德笑呵呵地說道:“我等都是普通百姓,哪懂這些,玄演你儘管去做。我們別的沒有,錢財管夠。”
他確實有說這個的底氣,如今大明最有錢的人裡面,這滿院子的估計不少能上榜。其他的地主朋友們,也都捻鬚微笑,他們確實不缺錢,也捨得花錢。當初東林黨權傾朝野,在大明兇險萬分不亞於戰場的官場上,長年累月保持着超高的戰鬥力。而東林黨的幕後老闆,就是眼前這羣大地主。
和土豪做朋友,就是這麼舒服。東林黨如今差不多也算是完蛋了,是時候重新找個代表了,侯玄演這時候或許不是他們最理想的人選,但卻成了唯一的人選。
經過這一次土國寶突然舉起屠刀,這些手裡有錢沒兵的大地主也意識到了,太平盛世扶持文官可以保證他們財運恆隆。但是如今戰火紛飛,需要的是一個武裝才能保護自己的萬貫家產。
此刻他們笑眯眯地盯着侯玄演,就好像盯着自己剛買來的,威風凜凜的看家惡犬。眼光裡都是滿意和讚賞。
而侯玄演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就好像看着一羣肉多味美,鮮嫩多汁的肥羊。眼睛裡藏着的是貪婪和慾望。
兩邊相談甚歡,推杯換盞,久經飯局高度酒洗禮的侯玄演,終於可以在顧府放開肚子,品嚐了一番什麼叫美味珍饈。
而徐元寶和洪一濁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們自從清兵打破嘉定,還沒有吃過一頓好飯。
徐元寶被來就胖乎乎的肚皮,被撐得圓滾滾的,洪一濁更是好不到哪去。
侯玄演醉醺醺地被扶上馬車,顧家的馬伕一揚馬鞭,載着他們往顧家的別院去。徐元寶和洪一濁就沒有這個待遇了,被拖進下人的院子,找了張牀安置下了。等他們酒醒之後,再送回侯玄演身邊。
如今這裡大門的匾額,都已經換成了候府,侯玄演若是看到了,不免要感嘆有錢人家辦事的效率就是快。
馬車到了內院,就不敢往前走了,豪門的內院,可都是自帶下人止步BUFF的。
侯玄演雖然自詡酒量可以,但是在顧府飲的酒,入口覺得甘甜清冽,沒有多少醉意。但是後勁十足,越來越醉,後來乾脆在馬車中睡了過去。顧家的馬車,裡面寬敞舒適,不愧是富甲一方的豪紳。
馬伕停車一喊:“姑爺到了。”
內院門口,花團錦簇芳香四溢。馬伕貪婪地深呼吸着香氣,看着各色花草流連忘返。
兩個嬌俏佳人,聘聘婷婷走了出來,馬伕知道這種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都是半個主人級別的,也不敢多看。低着腦袋,任由她們將侯玄演扶下馬車,往內院走去。馬伕這才偷偷瞄了一眼,只覺得眼前的美景再沒有半點意思,滿腦子都是兩個款擺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