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過去才三天,揚州城下烽火連天,硝煙瀰漫。李率泰帶着麾下漢軍正藍旗八萬精銳加上山東京畿綠營,已經新招的漢兵總計十五萬,豎起大旗上書“報仇雪恥”四個大字。
李率泰身先士卒,逢戰必先,臨行前更是上書多爾袞,直言拿不下揚州,願意軍法從事。多爾袞大受感動,李率泰雖爲漢人,對他的主子實在比滿人還要忠心。多爾袞特封他爲二等阿達哈哈番,世襲罔替。
揚州以北的所有郡縣,盡數失守,整個揚州府只剩下一座城池還在朱大典的手中。
駐守鎮江府的火字營接到求救信函,全軍開拔過江作戰,江北局勢瞬時緊張起來。
侯玄演雖然說是在蘇州籌備大婚,其實事無鉅細都有人給他操辦,只是着手規範制定商稅,天天和一羣豪商海商混在一起。
揚州告急的消息傳到蘇州,侯玄演正在一輛紡車上,體驗着腳踏紡車和裝腳的攪車。
顧守業雖然在別的方面比較遲鈍,但是說起作坊產業,頭頭是道。他自矜地笑道:“以前織布,一人一天最多三匹,我們顧家現在,一人一天十匹布。”
旁邊是吳濟坤的二公子吳守玉,聞言臉色慍然,明顯是有怒氣不敢說。他家乃是江南豪商,主要產業集中在金陵,真的算起來比顧家底蘊還厚。吳守玉自幼錦衣玉食,今天因爲要陪侯玄演,不知道從哪找了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是很合身,一直彆扭着,像個猴子一樣,大失失平日裡的風采。
侯玄演聽了岳父的話,臉上笑意更盛,說道:“這樣好的事情,爲什麼不推廣開來呢?”
吳守玉終於忍不住了,扭了扭肩膀,插嘴道:“這東西本是我們吳家最早使用的,後來被人告到衙門,當時鎮守南京的趙之龍,一口咬定我們作坊用自動織布機,對手工織布的百姓和作坊不公平,於是官府收回了我們的紡車,讓大家都繼續手工織布。”
侯玄演一聽就明白了,這項技術既然已經出現,肯定有會造紡車的人。吳家不讓用,顧家卻敢用,因爲在蘇州自己的庇護下,沒人敢找顧家的麻煩。
侯玄演明白了其中的關節,自然不肯讓這麼迂腐可笑的事繼續發生,笑道:“以後都改成這樣的,誰要是能夠更加改進,還要重重有賞。現在不是一人一天市匹麼,有人能造出每人一天產二十匹的,賞金千兩。”
吳守玉大喜,彎腰道:“多謝督帥爲民做主。”
顧守業一聽,臉色一沉,說道:“就怕那些散戶不願意啊,聚衆鬧事不好彈壓。”
侯玄演不以爲然,說道:“他們要公平,都可以使用就是公平。若是誰比他們先進了,就要治罪,那我們還應該茹毛飲血呢。我不慣着這些臭毛病,誰敢鬧事衙門自有法度,法不責衆在這裡也不好使,來一個刁民,我就打一個,來一萬個,我就打一萬個。”
吳守玉沒有想到,侯玄演根本沒想着自家發財,從心裡敬重多了三分。侯玄演繼續說道:“北方淪陷,逃難過江的百姓數不勝數,這些百姓沒有自己的產業,失去了祖輩的土地,你們這些家族,多招收一些難民做工。他們的工錢,可以你們出七,衙門出三。如此一來,我也省了賑濟銀兩,你們也能省一點工錢,難民們過的也好。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爲?”
吳守玉率先表態,說道:“國公爺放心,我們吳家自願放棄衙門工錢,自行出錢也算是爲北方的同胞盡些綿薄之力。”
侯玄演擺了擺手,笑道:“吳公子能說出這番話來,就已經很難得了,但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們吳家不要,其他的商戶爲了討好我,也不敢要了。這樣一來,恐怕這項利民的仁政,就難以施行了。只要你們不要刻意壓低工錢,剝削難民,就可以了,不用給我省錢。”衆人連忙隨聲符合,侯玄演正色道:“我醜話說在前面,誰敢心黑手毒發國難財,我可是絕不手軟。”
吳守玉彎腰說道:“國公放心,竟然如此,我們吳家就單獨捐助銀子三十萬兩,幫助賑濟難民。”
侯玄演點了點頭,道:“回頭讓衙門做面錦旗,給吳家送去。”
蘇州知府夏允彝,拿着加急文書,匆忙趕到顧家織布作坊內。
侯玄演的親兵,認得是本府的知府老爺,慌忙將他領到作坊內。
夏允彝跑的太快官帽都歪了,一手揚着告急文書一邊喊道:“文淵,揚州告急!”
作坊內一聽,頓時陷入慌亂,清兵南下的速度,他們都曾經見識過一次。商人們交頭接耳,作坊內亂作一團。侯玄演沉聲道:“慌什麼,文書給我。”
伸手接過夏允彝遞來的文書,上面寫着:李率泰十五萬大軍,業已蕩平揚州三州七縣,兵臨揚州城下。水字營據城而守,力有不逮,乞速發援兵。
侯玄演見人心大亂,輕笑一聲,說道:“區區十五萬雜兵,僥倖打到了揚州城,城裡尚有十萬兵馬。朱大典邀我發兵合擊清軍,怕的是我發兵晚了,被李率泰逃掉而已。這才用了加急文書,夏知府你是一府之尊,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夏允彝是看過文書的,自然知道侯玄演在信口開河,但是一想,確實自己做得不對。江南初定,人心未必就穩固下來了,若是有人生了異心,實在太危險了。忙說道:“文淵說的是,是我太心急了,沒看文書就給你送過來了。”
侯玄演不動聲色地把文書藏在袖中,站起身來說道:“隨我回衙門,李率泰這廝,累次來犯。神宗有言: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這一次必殺此賊,砍下他的腦袋,傳遍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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