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恆走到燈底下,打開手一看,肚皮上沒多個窟窿,也沒滲出血,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回頭,就見宋可人一臉的惱怒。
宋可人將手中那半個饅頭狠狠的摔在周恆的腳底下,從袖筒裡掏出剪刀,指着周恆說道:“你要是敢動我一下,咱們誰都甭想好!”
周恆心疼的蹲下,將地上那半個饅頭撿起來。
“孔夫子曰,君子動口不動手!”周恆說道。
“你要是真聽孔夫子的話,就不許對我動手動腳!否則,我要你好看!”宋可人說。
周恆白了宋可人一眼,喃喃的說道:“誰願意碰你!”
宋可人抿了抿嘴,趁機將口中的最後一口饅頭嚥下去了。再瞧瞧桌子上的飯菜,哎,好好的一頓飯,得了,她也有三分飽了。
宋可人白了周恆一眼,一個大老爺們兒被剪刀嚇破了膽,真他孃的懦弱。得,時間不早了,趕緊睡覺吧。明兒早上,還要按照規矩早起,給那討厭的公婆行禮。反正她是想好了,現在先讓他們放鬆警惕,等到時機成熟,她就逃出去,過她的逍遙日子!
宋可人挪到牀邊,順便又白了周恆一眼。周恆趕忙扭過頭去,低聲說道:“孔夫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一宿無話,宋可人雖躺在牀上,可也沒怎麼睡着。宋可人需要小心翼翼的防着這個老實的男人,也需要琢磨一下自己的逃跑思路。
渾渾噩噩,不知不覺,宋可人剛剛睡了一會兒就聽到院子裡的雞叫了。這雞一叫,周恆從牀底下跳了起來。
宋可人一下子就張開眼睛,剛要去枕邊摸剪刀,卻見周恆徑直走到洗臉盆子前,匆匆的洗了臉,接着拿起一本書,高聲的背了起來。
“北冥有魚……”
宋可人也坐了起來,科舉考試不考的是孔孟嗎?漢武帝那會子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怎麼還背上莊子了?
宋可人起身從包袱裡掏出一件衣裳,新娘子的衣裳不能總穿着,可這也沒個換衣裳的地方呀。
宋可人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對周恆說道:“你先出去。”
周恆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揹着:“……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你先出去!”宋可人又說。
“……野馬也,塵埃也……”
“你背錯了!”宋可人說。
周恆一驚,渾身像是被潑了涼水一樣,冷不丁的打了個冷戰。他停下了背誦,詫異的扭過頭瞧着宋可人。
“你出去,我換衣服!”宋可人說。
“我哪兒背錯了?”周恆問。
“哪兒也沒背錯,我叫你出去!”宋可人說。
周恆乖乖的夾着書出去,出來乍到,他讓着她!免得被人說,他一謙謙君子欺負一個娘們兒!
宋可人換上了衣裳,出了門兒。按照規矩,新娘子今兒該給家中的長輩行禮。宋可人的大嫂周苗氏早就在門口等候,對於新來的人,人們似乎都想給新人留下個好印象。
一向脾氣不好加心眼兒不好的周苗氏也不例外,一見宋可人就微笑了出來。
花廳中,周家的人老老小小的坐了一屋子。打上首的是周恆的祖母周唐氏,周唐氏六十幾歲的人,經歷無數的風雨,風刀霜劍在她的臉上刻下毀滅青春的印記。雖然老了,但長着長臉的周唐氏的眼睛炯炯有神,薄薄的嘴脣讓人一看便知道她絕非善類。
周唐氏的眼眉裡長着一顆黑痣,讓人一看就會記下她的特點。宋可人進屋的時候,周唐氏正拉着衣角,一見新人進來,周唐氏一仰脖子。宋可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宅門裡的白家二奶奶,周唐氏這一出,簡直就和白文氏的那股子勁兒一模一樣。
周唐氏的首坐着一個老年的男子,宋可人猜測這大概就是她的公公。沒錯兒,此人正是周光意,一身闊少爺氣質的周光意,臉上永遠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大少爺表情。
周光意的旁邊坐着的是一臉緊張的周張氏,周張氏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爲周家添丁事業做出了傑出貢獻。可惜,到現在還是兒媳婦。她堂姐、表姐的婆婆都死了,姐姐們都成了婆婆當家做主,她沒她們那種好福氣。有婆婆在,她就永遠都是謙卑的兒媳婦。
周苗氏扶着宋可人到了周唐氏的身邊,兒媳婦周方氏遞過來兩個墊子。宋可人跪下,周恆跪在她的旁邊。
“這是奶奶。”周苗氏笑着介紹。
宋可人跟着周恆一起給周唐氏磕了頭,擡起頭周方氏就遞來茶碗。
“奶奶喝茶。”宋可人端起茶杯遞了過去。
周唐氏接過茶,象徵性的抿了抿,緊接着就放在了桌子上。“好好好,恆兒,你也成家立業了,好好讀書,我們全家的希望就都寄託在你的身上。等你高中狀元那天,我們全家都跟着添福!”周唐氏微笑着說道。
周恆一臉的凝重,又給周唐氏磕了頭。
“奶奶,我一定努力。”
周恆這一磕頭表決心,到讓宋可人找不到北。她是跟着磕頭還是不跟着磕頭?這禮節她也沒學過這麼多呀!
幸好周唐氏此刻說話:“給你爹孃磕頭吧!”一面說,一面又遞給了宋可人和周恆每人一個紅包。
周光意一臉的無所謂,兒媳婦磕頭敬茶耽誤了他睡回籠覺的時間。周張氏一臉的緊張,雖然她已經娶過三個兒媳婦,但此刻還是像自己嫁進門時那般的緊張。這就是當了二十八年兒媳婦的下場!都有了心理陰影了。生怕做錯了事兒,說錯了話,被婆婆罵。
給公婆敬完了茶以後,便是周恆的大哥周克和大嫂周苗氏,以及二哥周勇和二嫂周方氏。
給兄嫂敬完了茶以後,宋可人和周恆便接受周恆的四弟周茂和小妹妹周佳的敬茶。
這一番來來回回的折騰以後,總算是完成了敬茶的儀式。當然,宋可人收下了不少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