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吃到甜頭之後的始亂終棄、明白真相之後的遷怒毀人、另結新歡怕舊愛牽扯不止而設計毀人貞潔等等,每一樣都可以讓吳王完美無瑕的高潔染上塵埃,就好像上等絹紙上潑了一滴墨,雖然不會毀壞它的美麗,可是無意之中總會讓人惦記着,看輕了。
李謙的臉色更加白,這次是嚇的,他從來不知道辛小縵的性子這麼剛烈。一時之間只感覺面前的女子陌生異常,再也不是尋常他見到的那個模樣,心裡止不住的疼痛,最終看看吳王,再凝視着辛小縵,嘴開開合合幾次最終說不出一個字。
遙遙的,他又想起了年中的那個吻,溫暖善意又不可捉摸。今天他才真的明白,有種人越是靠的近心就越是離得遠。隱隱中,原來從那個時候他就她劃出局。可笑他一直以爲他會是她最好的選擇,也將會是最終的選擇,可是,事實證明,他李謙根本無法保護她,事到臨頭他永遠做不到她的決然,也沒有跟她一起面對強權不低頭的勇氣。
書生,在她看來的確是百無一用,連同生共死都做不到,又能夠給予她什麼呢?
這個時候身爲好友的萬財神一句話更是將他打入了地獄。
“王爺,請勿寒了我等謀士的心。”一個主子如果連一個女子都容不下,那麼他勢必也容不下有‘思想’的謀士,這樣的王爺也勢必不是社稷之福更不是朝廷之福。
誰都聽出了這話裡面暗含的深意。
萬財神眼睛裡蒙着一層冰,他沒想到辛小寶真的是辛小縵的兒子,而不是弟弟,還有她的原名,這麼多年的好友這些他都不知道,而現在她居然被吳王逼迫到了這個地步,她這相當於是將她最大的弱點暴露在了陽光之下,只要吳王一個口令就可以讓辛家死無葬身之地。他開始後悔當初將吳王介紹給她認識,否則事情不會到了這個地步。
心思百轉,萬財神已經將其中利害分析個大半。只是事到如今,天子新登基,朝局稍穩。他本身就對吳王所謀之事踹踹,暗中也觀察吳王的性格還有他身邊人的權利交錯,明面上他是新入吳王幕府,暗裡面誰都知道商人不可靠,吳王的人在觀察着他,他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吳王等人。
萬財神只是一個一隻腳還沒有踏到吳王門檻裡面的人,而今日吳王對辛小縵的態度直接決定了萬財神的籌碼。這不是說辛小縵可以決定萬財神的偏向,而是辛小縵這件事情可以推測出吳王的肚量。
如果吳王只是需要對他言聽計從的下屬,那麼對於幕僚的未來發展是不利的;相反,成大事者就必須有他匹配的涵養。
李恪臉上淡淡的,各種各樣的想法在胸中走了個來回。最好的決策,最壞的打算他都有底,甚至在腦中演練了上中下策將會導致的結果,與他的益處,與辛小縵的益處,與朝中那些言官,平民中對他的風平,甚至那高坐在廟堂上着黃袍的九五之尊對他的看法,揣測,推斷都一一走馬觀花了一遍。
眼眸一瞬不瞬的對視着面前這個女子。她的眼珠深如寒塘,柳眉深黛,被陽光照耀過多的膚色泛着冷紅,下顎執拗的擡起,風起,髮絲將面目掩蓋得朦朧不清。端坐的身形飄在雲霧裡,將那一時淡然渲染到極致,也美得讓人炫目。
李恪只聽到心房裡一角轟然作響,策動血脈,流動到大腦,再傳到眼睛,耳朵,口鼻,手足,恍然不可策動中有什麼改變了。
他只聽到自己的聲音裡面帶着一抹笑意“本王像是那種會爲難孤女寡兒的人麼?”
話音剛落,房中幾個人臉上都放鬆了下來,李謙更是跌坐在椅子上,再也使不出一點力氣。萬財神臉上胖嘟嘟的肉抖動兩下,也放棄抵抗的落在了遠處,嘴角硬是扯出一絲釋然。
辛小縵眨眨眼,那話就好像鳥兒的啼叫,這纔回過神,有點詫異,有點欣然,最終那句話才從腦中消化,頓時淡漠得僵硬的面孔突然綻放出奪目的光彩,整個房間因爲一個人氣質的改變而閃耀。
李謙沒看見,萬財神沒看見,李恪卻是沒有放過對方表情的一絲一毫,不由得呆了呆,眉眼舒展開,心裡一陣輕鬆快意,看着她牽着辛小寶的手深深行了禮:“王爺雅量高潔。”
李恪虛扶,笑道:“今日裡本王才見識到珍顏堂當家人的非凡。”
“王爺過譽了。”
“不知辛大當家有沒有空帶本王參觀一下辛府,好歹也來了這麼些天,倒是沒有真真實實的欣賞這府邸的醉人之處。”
辛小縵燦然一笑:“此爲小女子的榮幸,王爺請!”
李恪大笑的甩甩衣袖,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頭,徹底的無視了另外兩名男子的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