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辛小縵正在和楊氏說笑,白氏在旁邊陪同着也插兩句話。衆人的面前擺放着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面有一些畫兒,看起來更加像是圖紙一樣的東西。
辛小縵手上正好拿着一張,笑道:“這衣裳的款式甚好,花樣也貴氣,適合名門的夫人們茶話聚會的時候穿。這是哪位嫂子小姐畫的?”
楊氏捂着嘴笑,一指白氏。白氏連忙咳嗽了兩聲,看到辛小縵笑眯眯的樣子,這才道:“我只是前段時日看到過一些前朝宮廷款式的衣裳,想來也很華美,就改了一點小地方。沒想到弟媳喜歡。”
辛小縵道:“不知二嫂可否將這款式賣與珍顏堂,當然,我會額外送一套樣款給二嫂的。還請二嫂子割愛才好。”
那白氏笑道:“說什麼割愛,你喜歡儘管拿去就是。”
辛小縵笑道:“那能否勞駕二嫂子再幫我設計一些?我們可以做一個系列呢!只有一套的話總是缺憾。”
白氏有些遲疑,這些畫兒她其實只是畫着玩兒的。前段時日因爲那件事情得罪了辛小縵,幸虧對方也沒有再找她麻煩,楊氏又總是想着要撮合她們兩人,辛小縵就藉着這次珍顏堂想要設計下一年的新款式,讓大家都展露一些才學幫她畫一些,她抽了好的給珍顏堂做衣裳樣子。
楊氏覺得甚好,反正這裡這麼多女人也沒有什麼事情做,正好就讓丫鬟婆子們準備紙筆,讓小姐們都各自展開才學畫了一些。
哪裡知道辛小縵要求甚高。不是太包裹嚴實了就是太暴露了,要麼就是花樣太過於陳舊,總是會挑出一些錯處來。
小姐們也漸漸的得不到趣味。幾位嫂子在一邊聽了,也想着試試,沒想到白氏一畫辛小縵就喜歡上了。
楊氏聽了哪有不幫忙說話的,就只勸白氏道:“我記得以前未出閣的時候你就畫了一手好畫兒,何不借此多畫一些,也算是給弟媳幫幫忙,自己也當作練手,而且還有新衣裳穿,一舉三得。”
白氏也心動,眼角掃到旁邊夫君新娶進門的兩個小妾手上,她們正在一起編織新花樣的結繩。
楊氏眼珠一動就知道對方想了什麼,又道:“女人家閒着就容易弄出一些是非來,也顯得不夠賢惠。如果弟媳不嫌棄,乾脆以後每年讓你二嫂畫一些畫兒給珍顏堂,也算是給二房填補一些家用怎麼樣?”
辛小縵趕緊笑道:“這樣甚好。二嫂也是名門出生,自然知道那些夫人小姐們的喜好,總比我那珍顏堂的丫頭們更加見過世面。以前啊,那些丫頭畫的款式我總覺得缺少那麼一股貴氣,正好二嫂就彌補了這缺憾了。這樣吧,只要是我們看中的款式,一概每套樣款送二嫂一套,同時還有額外的薪酬,二嫂不要嫌少了,好歹每年也可以給自己再添一些金頭面。”一副金子打造的頭面至少會有簪子六隻,花冠一個,步搖四支,然後是項鍊,耳環,手鐲等等,就算是在富貴之家,這麼一全套下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當初辛小縵送給幾位嫂子的頭面就相當的全而且品類繁多,花樣款式都見所未見。
這樣已經算是相當重的薪酬了,如果不動用那筆銀子只留作私房的話積年累月也是一筆財富。
楊氏又道:“到時候二叔缺少週轉的銀錢你也可以幫忙一二了。”這纔是最主要的。說到底,白氏還是要贏回謝家老二的心。
這才喜笑顏開的應了。
衆人說笑一番,就聽到門外有丫鬟說謝連成來了。
人還沒進來,就聽到他氣呼呼的聲音嚷嚷:“你幹嘛將院裡的人都帶走了,我在書房連個給我倒茶的人都沒有。”那口氣,倒是真的吃了**一般。
辛小縵疑惑,等看到謝連成一臉怒容,這才道:“怎麼?”
“我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茶水都要自己去燒。”
楊氏笑道:“這是跑到我這裡討茶喝來了。”趕緊叫人填茶水過來。
謝連成也不客氣,在辛小縵身邊坐了,直接就着她的茶杯咕咕嚕的喝個乾淨,外面丫鬟正好端了熱茶進來,他拿着要喝,辛小縵連忙端過,打開茶蓋,吹了吹:“就算再怎麼渴,也不能喝燙茶呀,倒是舌頭起泡你又抱怨。”
謝連成哼一聲,怒火已經消了些,嘀咕到:“誰讓你不給我留個人伺候。”
等到辛小縵吹冷了些,這才慢慢喝了,辛小縵自己那杯又換過,只是收好等他再口渴的時候喝。
“悅兒不是留在院子裡了麼?”
謝連成道:“沒看見。是不是小寶帶出去了?”
辛小縵端坐着,一手拂在茶杯邊緣:“她怎麼可能跟着小寶。這些日子別人都闖進竄出的,就她好靜一直在院裡。”
楊氏和白氏知道他們兩人一說到悅兒就有**味,只是在衆人面前到底讓人看了笑話不好。說好靜,誰都可以聽出來是大家不願意再使喚悅兒,省得謝連成和辛小縵相互猜忌。
楊氏就道:“一個丫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個時辰弟媳都我這裡,你又有事要忙,丫鬟們自己以爲主人不在偷懶也是常事。”
白氏只低頭畫畫,她已經學乖了,不再搭理其他院的事情。一心就鋪在那些畫兒上面,恨不得現在就可以換一些銀子。
謝連成氣也消了,就道:“難道是我常年不在家,將這些丫鬟給慣壞了?我在書房也當我不在似的。哪天嫂子給我看看,太懶惰的嫁人或者換了吧!”
楊氏看看辛小縵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樣子,捂着嘴笑道:“你看你,自己院子裡面的事情該跟你媳婦說,跟我這嫂子說什麼!”
謝連成微微報澀,靠近了辛小縵一些,好言道:“小縵,要不你去張羅張羅。院子裡的人都老了,油條了,不好使喚,哪天你乾脆讓牙婆子挑一些好的來給你瞧瞧,順道也將該換的人換了。”
辛小縵知道這是謝連成在給他自己臺階下,看了看楊氏,總算扯出溫和的笑,道:“這洛陽城裡的事情我不熟悉,要不到時候大嫂給我介紹一兩個老實的牙婆子,帶些小丫頭來給我挑了,到時候看看哪個院裡也要,到時候一起買了就是。”
楊氏自然願意。辛小縵這才心滿意足的端着自己的那杯茶將謝連成手中的空杯子換了下來。
等到晚上,大當家正好在家,就跟謝連成一起吃了晚飯,飯後說些尋常事情,就聽到暗來找謝連成,那樣子有些急切。
謝當家是知道暗的身份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樣子,就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暗看看謝連成,再看看謝當家,籌措了一下才道:“院裡出了事情。”
謝當家和謝連成對視一眼,這深宅大院的,他院子裡面能夠出什麼事情?
謝連成問:“來賊了?”
暗無語的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搖了搖頭。
謝連成又問:“走水了?”
謝當家暗地裡悶笑,知道這是謝連成在敲打暗,怪他無事大驚小怪的。
暗又搖搖頭。
辛小縵還在楊氏那邊,如果是她有事自然是她身邊的丫鬟來喚自己,或者楊氏派人來找他。如果是自己院子裡,就只剩下兩個孩子了。
他又問:“是不是寶兒和寶寶醒了在哭鬧?奶媽們不是都在麼?”
暗似乎確定了自家主子的惡劣心思,只好道:“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確是醒了。不過,是被院裡的人給吵醒來的。”
謝連成道:“雞毛蒜皮的事情去找小縵就可以了,沒看到我這邊在忙着麼?”
謝當家也吊起了胃口,想了想問:“是不是僕人中間鬧出了什麼事情?”
暗很明顯的呼出一口氣,對着謝當家恭敬的道:“的確是出了事情。不過不止是院裡的丫鬟,還有天源教的人在內。”
謝連成跳了起來:“天源教?蕭殤這個臭小子又給我惹了什麼事?”
暗偷眼瞧瞧謝連成,再又瞧瞧謝當家,低頭回道:“是有人發現天源教的人欺負了院裡的丫鬟,惹出事來了。”
謝連成再也坐不住,對謝當家道:“大哥,我去瞧瞧。這個蕭殤實在是個招惹是非的主,他的手下說不定還真的欺負了我院裡的人。”
謝當家笑道:“這天源教也是有來頭的,說到底也是在謝家出了事情,我怎麼不好去過問,索性一起去瞧瞧吧!”
謝連成知道謝當家這是怕自己會吃虧,這是兄弟相互照應,自然高興的拉着謝當家一起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
還沒到自己的閒人居,就看到遠處人頭攢動,好不熱鬧。看到謝連成來了都自然讓開一條路,再看到謝當家跟在後面,更是一個個噤若寒蟬。
謝連成到了門外就大吼:“發生什麼事了?”
門裡面一片亮堂堂,現在太陽下山早,他們又早就吃過了晚飯,天已經黑得看不清,這院子卻是到處點了燈籠。院子中間就看到跪着一個人,一聲黑衣裹着精幹的身體,跪在那邊一動不動。
謝連成走上前去,一瞧,大叫:“黑虎!你跪在這裡幹什麼?”
人羣中走出來一個男子,卻是蕭殤,他身邊還跟着辛小寶,一張小臉氣呼呼的,見到謝連成急忙幾步跑了過來。
謝連成還以爲辛小寶出了什麼事情,將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衣裳都還整齊,精神也好,這才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辛小寶臉色通紅,道:“黑虎欺負了悅兒。”
謝連成和謝當家眉頭一皺。這個‘欺負’的字眼實在是太過於含糊。在這種時代,一個男子打了一個女子是‘欺負’;男子調戲幾句女子,也是‘欺負’;甚至於,男子強佔了了一名女子,也可以說是‘欺負’。
這裡面門道太多,辛小寶雖然已經不小了,可畢竟還沒有經過人事,謝連成也知道問他肯定問不清楚,就擡頭對蕭殤兇狠狠的道:“蕭教主,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蕭殤點點頭,面癱臉似乎帶些怒火的瞟了跪着的黑虎一眼,這才慢悠悠的道:“今日下午,黑虎趁着院裡無人,到了悅兒房間強佔了她的身子。”
夠簡潔,夠明瞭,也夠香 豔。
謝連成幾乎瞪成了牛眼睛,指着黑虎:“他將悅兒給吃了?”
“咳!”謝當家非常適當的咳嗽了一聲,衆人剛剛被謝連成那句‘吃了’憋着的氣頓時又吞了下去。
“其他人等都散了。黑虎和悅兒到客廳來,蕭盟主請!”
到底是謝府的人吃了虧,雖然是一個丫鬟,到底也讓謝連成的臉上不好看。介於謝當家的權威,看熱鬧的人不敢有任何言語的快速退了下去。
等到客廳衆人坐定,黑虎依然不言不語的跪到了衆人面前,悅兒已經由幾個婆子衣裳不整,容顏憔悴的到了,才一看到謝連成,那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透露出無比的絕望,奮力掙脫衆婆子的攙扶,直接往一邊柱子上撞去。
這屋裡好歹也有幾個武功高強的人,怎麼可能讓一個丫鬟死在面前。不過謝連成坐在位置上動也沒動,蕭殤是不關心別人的死活,黑虎跪着,就算聽到聲響也是頭也不擡,只有暗那鬼魅一樣的身影飄了過去一掌拍在她的臉上,那往柱子撞去的身體就咕嚕嚕的再打着轉兒的倒在了黑虎的身邊。
到底是一夜夫妻的人,黑虎立馬扶住悅兒那嬌弱的身軀,卻是被對方拼盡最後的力氣給掙脫。
謝連成大喝一聲:“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要悶聲不響的就要死要活。”
黑虎低頭猛地在地面上磕了三下。
謝連成道:“黑虎你說。”
黑虎那頭更加低,道:“都是黑虎的錯,黑虎無話可說。現在,只想求公子一件事情。”
謝連成氣道:“說。”
“請公子將……悅兒姑娘送與黑虎爲妻。”
“我不要!”悅兒大叫一聲,音調淒厲,跌跌撞撞的爬到謝連成的身前,哭道:“少爺,悅兒不要,悅兒不要嫁人……少爺”
謝連成揉揉額頭,只覺得頭疼。
一邊坐着一直沒有說話的謝當家道:“事情始末都沒有弄清楚,實在不好妄自評斷。黑虎,你將事情來龍去脈都說明白,謝家自會斷定。”又朝暗打了眼色,哭鬧的悅兒瞬間又被暗拖到了黑虎的身邊,看到她還在哭,索性點了她的啞穴。
整個客廳裡就只聽到黑虎沉穩而堅定,又不是磊落的聲音在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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