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連成習慣性的在懷中摸索,這次居然空空如也。
“小縵?”
“……我在這裡。”
月光冷清的從窗櫺照射進來,幾縷散落在辛小縵的肩膀。因爲揹着光,一身白色的衣裳空蕩蕩的掛在身上,襯托着髮絲的黑色和麪目的模糊,咋看下去,像是鬼魅跑了進來。
謝連成目光頓了頓:“外面冷,快過來。”
辛小縵低低的笑了一聲,那聲音在房間裡面迴盪,有股妖媚的味道:“你不怕麼?”
謝連成半坐起來:“怕什麼?”
辛小縵的臉稍微往月光處,那銀色就在她的面目上鍍上一層光,那平日裡笑意盈盈的雙眸也有着妖冶。臉色越發顯得蒼白,和着那牙齒更是覺得森冷。
謝連成心裡暗暗震動,輕鬆的笑起來:“你這是……勾引我?”
辛小縵一愣,看着他半晌不語,最後隱隱的顫抖了起來,眼中光芒更甚:“你爲什麼不問?”
謝連成已經走下牀,拿過一邊長衫披到她的背上:“我爲什麼要問!”她的眼睛鎖定着他,謝連成接着道:“不管你是什麼,或者你到底是誰,再或者是人,是妖,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娘子。”
辛小縵垂下眼眸:“如果我是鬼呢?”
謝連成輕輕一笑:“傳說中女鬼都很漂亮,陪我這瀟灑倜儻的浪蕩子剛剛好。”
辛小縵粉拳捶打在他的身上:“你想得倒美。”心裡溫暖流過,瞬間輕鬆了很多。
謝連成頭高高揚起,透出一股傲氣來:“那是。什麼茶壺配什麼蓋,你也別想跑了,要知道這天下再也找不到像我這般貼心的男子。”
“胡扯什麼?”
“我沒有胡扯。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原本以爲只有我一個人發現了被泥土掩蓋的玉石,哪裡知道居然有人跟我一樣早就發現了。好在我先下手爲強,哎呀,真是兇險!”說着他居然還配合的拍拍胸脯,好像真的得到了莫大的便宜。
辛小縵哼哼兩聲:“你就真的以爲那是玉石,說不定是地獄幽冥河裡的石頭。”
謝連成點頭:“那也是到了我手上才成了玉。很好,這樣別人都搶不走了。”
辛小縵搖搖頭,最終放棄跟他插科打諢,帶點語重心長的嚴肅:“我真的是鬼魂。不屬於這個朝代的鬼魂。陰差陽錯下附身到了方琉璃的身體裡。”
謝連成握着她的手一緊,定定的望着她:“你是辛小縵。”
“我的前世的確是叫辛小縵。”
“現在你有身體,你還是辛小縵。”
她知道謝連成在固執什麼,可是那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這個身體並不是辛小縵的。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消失,到時候方琉璃就回來了。”
謝連成震動更加大,一把擁住她,似乎這樣她就不會消失,他大聲的道:“不會的。”
辛小縵有點貪婪的呼吸着他懷抱的氣息,這裡是她的港灣,她也不想失去。可是,經過了今天蔣鈺的說明,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如果一旦這個身體出了意外,方琉璃也會重新回來,而她辛小縵會消失,或者沉睡!
那個時候,謝連成不會不懷疑,或者,他說不定不會善待方琉璃。
她斟酌了很久,覺得還是要告訴他。也許,他會害怕,也可能就此離開她,並不是所有人能夠接受自己所愛的人其實是個孤魂,霸佔了不屬於自己的身體,雖然這是陰差陽錯,她自己也無力改變。
她這些日子過的太過於舒翼,放鬆了警惕性也逐漸失去了爭鬥心,她開始留戀謝連成帶給她的安定,她不想失去。
她想要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
她……想要證明,她是辛小縵,是真實的活着的,有人愛着的。
哪怕她真的是縷幽魂,她也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謝連成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懷中的這個女子是辛小縵,是他的娘子,是他最愛的人,這就足夠了。
“我不認識方琉璃。”
辛小縵悶在他的胸口,是的,他一開始接觸的人就是她辛小縵。
感覺到懷裡的人點了點頭,謝連成又道:“我愛的人是辛小縵。”
這是肯定的,又點點頭。
“你今日跟蔣鈺說過,李恪生無可戀,所以纔會消失,所以現在李恪是蔣鈺!”
他抱着那晃動的腦袋,再思索了一番:“你有夫君,有孩子,有珍顏堂。你還要看着小寶娶親,看着兩個孩子長大,要跟我白頭到老。你想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你所愛的人也太多太多,你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懷裡的人在吸鼻子,謝連成胸有成竹的道:“所以,你不會消失。你會一直都在。”
懷裡的人隔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相信他,所以聽他的。
這樣的辛小縵讓謝連成疼到骨子裡。
回想了一下下午她跟蔣鈺的對話,謝連成霸道的強調:“以後不準再見他。”
這個他自然是蔣鈺,辛小縵半天才緩過神來明白謝連成說的誰,擡起腦袋:“蔣鈺走都走了,我見他幹什麼?”
“他是你……前世的,戀人?”
辛小縵笑道:“是在前世被我甩掉的男人。”
這話有陷阱。謝連成小心翼翼的揣測她的神色,確定其中話的真實度。
辛小縵翻個白眼:“好吧,是被我甩掉的男人之一。”
還之一!她到底被多少耗子盯上過?謝連成拒絕將那些男人看成人,是最討厭的耗子。
“我們來個盟誓吧!”
“啊?”
“我們來個一生一世永不離的誓約,恩,現在就寫。誰違反了誰就被另外一個人鎖在身邊永遠不離。”謝連成十分堅定的道。
辛小縵看着他開始去拿紙筆,有點回不過神。
既然是永遠不離開的誓約,不違約是在身邊不離開,違約了也照樣是在身邊不準離開。
“這誓約的誓言有了跟沒有一樣嘛!”
“自然是不同。”謝連成已經點燃蠟燭。神色十分嚴肅的開始磨墨。
辛小縵覺得有點好笑。
她可以理解這是謝連成在緊張麼?怕他也十分被自己甩掉的男人之一?
心裡偷偷的竊喜,還不能讓那個男人發覺。
恩,果然吃醋的男人最好騙。
哎呀呀,她的心腸果然越來越壞了。這樣下去,對身邊的人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過來。”
辛小縵看看他洋洋灑灑寫下的字跡,委屈的道:“這誓約根本是單方面條約。”
單方面條約是什麼?謝連成不管,趕緊在下面的落款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並且也讓辛小縵寫上她自己的名字。又拿過印泥,五個手指都摁了整個一排印在他的名字後面。
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辛小縵汗顏。
“我也要……這樣?”
謝連成急不可耐的點頭:“當然。這是我們兩個人的誓約,沒有指印說不定容易爲僞造。”說罷直接拿着辛小縵的手指一一摁了。
“這種誓約還有人僞造?又沒有什麼好處,也沒有金錢利益。”辛小縵還在小聲的自言自語。
謝連成將紙張在燭火上烤了烤,看着幹了小心的疊好,放到他平日裡收納重要文書的櫃子裡,又鎖好。
“事關一生一世,怎麼沒有好處。”
辛小縵想了想:“這誓約只有一份?”
“對!”
“我沒有?”
“我有就行了。”省的你到時候也跟對待那些男人一樣甩了我。
辛小縵有點瞠目結舌,這個男人居然這麼霸道。
謝連成還覺得不大保險,斟酌的問:“你那前世是哪個朝代?”
“距離現在千年之後。”他又想幹什麼?
千年之後啊!每個朝代的民俗都不同,說不定……
“你們那裡是以男子爲尊吧!”
噎,辛小縵有點側目的望着他,笑道:“不!是男女平等。”
謝連成額頭開始冒汗,這是不是代表:“女子也可以休夫?”所以她的性格才這麼好強,而且對男子也沒有這個朝代尋常的那種尊敬。是的,他早就發現了,辛小縵根本不會因爲對方是男子就恭敬,也不會因爲對方是女子就輕視。她純粹是以一個人的才學能力來衡量她對一個人的爲人處事。
辛小縵肯定的道:“我們那裡叫做離婚。男子可以提出,女子也可以。只要有一方紅杏出牆,另外一方可以要求對方光着身子將其掃地出門。”
狠!
夠狠!
謝連成再看了一眼鎖着誓約的櫃子:“反正我不會紅杏出牆的。恩,我也不是紅杏。”
那她辛小縵就是紅杏啊?怕她出牆,所以那誓約是爲了約束她的?要她在謝連成身邊一輩子?
辛小縵哼哼的道:“不是紅杏也可以出牆的。你那二哥就是榜樣。”
的確是的。
謝連成想了又想:“那我們都不做紅杏好了。”
噗!這是什麼理論?
不過,辛小縵忍住心裡的竊笑,故意的打着一個哈欠,謝連成急忙跑了過來圈住她的身子:“睡覺,睡覺是大。”
睡覺的確是最大,可是他那手掌不要又亂鑽到她的衣服裡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