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了,醒來了!”周圍聲音嘈雜,一個個懷有驚喜,惶恐。
看看右邊,是四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丫鬟,梳着雙髮髻;左邊牀頭坐着一個男子,面容蒼白,穿着一身白衫,一手小心扶着她起來,謹慎的喚:“璃兒!”
璃兒?她疑惑的再左右看看,都是一羣不認識的人,她指着自己:“璃兒?”
男子呼出一口氣,笑道:“對。你是璃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女子動動自己的肩膀,疑惑的問:“這是哪裡?”再望向他們:“你們是誰?”
男子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額頭:“你忘記了麼?我是你的夫君,前日我們才拜了堂結成夫妻,你不小心落水,都兩天了,謝天謝地,總算醒來了。”
女子皺着眉頭,再指了指自己,再指指他:“你是我夫君?”
男子點頭,捧着女子的頭部一字一句的說:“你是我的娘子,你叫方琉璃;我是你的夫君嚴簡。記住了麼?”
女子腦際一閃,她只記得自己走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之中,然後是滿天滿地的黑暗。這裡……怎麼看也不是她熟悉的地方,這些人的衣着,談吐,還有身上蓋着的錦被,那屏風……天啦,她忍不住的哀號。這裡肯定不是她以前生活的地方,這是……古代。
而她也不叫什麼方琉璃,她叫……她叫……
頭疼。
她捧住自己的腦袋,裡面好像有把鑽子使勁的鑽着她的神經,她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要命!
“璃兒,璃兒,你怎麼了?”嚴簡緊張的喚她。
我不是璃兒!她很想這麼反駁,可是……沒法說出口,她如果不是璃兒,哪她是誰?這裡不是她所在的世界,這是哪裡?
一雙溫暖的手撫上她的太陽穴,輕輕打圈按壓,嚴簡的聲音溫吞有磁性:“你剛剛醒來,大夫說你落水之前頭部不小心碰在了石頭上,傷了頭,想不起事情是正常的。”
她忍不住的嗚咽,極力的想要整理自己的思緒。嚴簡身上的氣息讓她下意識的排斥,她挪了挪自己的位置。
嚴簡臉色有一瞬的呆滯,問:“怎麼了?”接着想到了什麼,低聲的安慰她:“沒事!你是我的娘子,就算一時想不起我來也沒有關係。我會好好照顧你。”再想了想,一點無奈一點心疼,更多是堅定:“就算你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我也會永遠陪着你,會愛護你,守着你一輩子。”這番話似乎在他心中轉了百千回,說出來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可聽在方琉璃的心中只覺得萬般怪異。
她潛意識的覺得男人一般不會輕易許諾,太容易得到的諾言一旦自己在意得到的只會是對方的無情背叛。另外一種情況則是,男子在內疚。她直覺的相信後一種說法。雖然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可是從小至大的自我保護意識讓她很難相信任何人說的話,更加勿論輕易得到的許諾。
她的經驗告訴她,男人的話不可信。
可是她有什麼經驗呢?她到底是誰呢?她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裡是哪裡?對方爲什麼強調她是方琉璃?還是說她真的是方琉璃?他說他們是夫妻,是夫妻會在洞房花燭夜自己意外落水?裡面漏洞太多,對方有隱瞞。
她看看男子滿足的笑顏,罷了,反正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就先讓自己當那方琉璃吧!一切自然會讓時間給她答案。
對方的釋然嚴簡自然看在眼中,只知道她已經接受了他的話也接受了她是方琉璃的身份,接着道:“來,肚子餓了吧,先洗漱,之後我們一起吃飯。”
一手牽着對方,一手扶着她的腰部,嚴簡很難得的嘮叨不停,說起兩人成親的事情,府裡的情況,有那些下人們。
她將自己渾身上下看了個明白,只覺得匪夷所思。
一邊的丫鬟們幫助她梳洗,換衣,她又感覺自己是一隻木偶,隨着別人怎麼折騰。可身體的倦怠告訴她,她的確是昏迷了不少時間。
嚴簡一直密切的關注着璃兒的眼神,從驚訝到迷惑,再渾渾噩噩,然後有點了悟,最後帶點神采的眼眸不停的到處張望,似乎在努力的觀察這裡的環境。
他知道她不會這麼快的接受自己,他也知道對方心裡肯定有不少的疑惑,不過嚴簡的耐心很好,他也善於主導事態發展,他相信對方遲早會接受自己。等到方琉璃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他回了她一個絕對讓人安心的微笑。
璃兒怔了怔,眉頭還是鎖着,不過還是禮貌的回了一個淡然的笑意。這給了嚴簡莫大的勇氣,走過來牽着她帶到外廳,桌上放着清粥和幾樣小碟,每樣菜式堆砌得非常的好看。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的確是餓了。
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不過吃飯最大。
嚴簡不停的給她夾菜,囑咐她喝粥,拿着布巾給她小心的插嘴角,過分的親密讓方琉璃感覺很不舒服,稍微退開,道:“我自己會弄。”
嚴簡笑道:“以前都是我這麼給你弄的。你身子還沒好,不要耍脾氣,乖,吃完我帶你去散步,大夫說多走動能夠讓你身子儘快好起來。”
方琉璃問:“我得了什麼病?”
“你一直好好的,能有什麼病。只是落水之後有點虛弱而已。”
她懷疑的看向對方,語氣不由得有點冷漠,眼眸中的精明一閃而過:“那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嚴簡擦着她嘴角的小指從對方的臉上拂過:“我是你夫君,不緊張你該緊張誰!”
可惜,這番柔情方琉璃一點也不感動,一手揮開對方:“我不管你是誰,說話的時候請不要動手動腳。”
嚴簡看看被揮開的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心裡嘀咕着原來璃兒的本性是如此的潑辣,難道當年在嚴府的時候她就隱藏了自己的本性?在河南和武夷山見到她的時候也不是這般不管不顧的刁蠻啊!還是說,藥丸有問題。
藥丸是肯定沒問題的。當初那人給他的時候就說過這藥丸可以讓對方忘記所有的一切。她就好像一張白紙,等着別人去書寫。她不再記得她叫辛小縵,也不記得謝連成,甚至於不認識他嚴簡。
她就在他的身邊,只要他利用得當,完全可以將方琉璃的記憶改寫。
意外的只是,褪去一切僞裝的方琉璃本性是如此的‘純真’!
不過,嚴簡很快就恢復了笑容,多年在商場交遊廣闊,他早就知道要如何面對這類‘小女子’性情,只順水推舟的道:“只要你好好的吃飯,我什麼也不做。”
方琉璃心裡舒暢了一些,開心的填肚子,嚴簡只一味的給她夾她吃得最多的菜式,半飽之後方琉璃看看自己這邊,再看看嚴簡乾乾淨淨的小碗,有點尷尬,順手也給他夾菜:“你也吃吧!別說我欺負了你。”
嚴簡只覺得好笑,這樣的性子也讓他心裡甜蜜。要知道,她這番作爲可比當年在嚴府刻意爲之顯得更加單純和直接,讓人心裡溫暖。
這樣的方琉璃讓他覺得新奇也覺得更加愛戀,同時,這樣的她更加能夠讓人掌握。
一頓飯兩人吃得都很開心。雖然兩人心有所想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
嚴簡不急,他可以慢慢等,慢慢的讓方琉璃愛上他,接受他,他們會再一次的在一起,孕育他們兩的愛情,甚至於他們會有兩人生命的延續,他們會再次孕育孩子,一個比辛小寶更加可愛更加聰明,也只會認他做爹爹的孩子。
只屬於嚴簡的孩子。
而方琉璃她知道自己不叫方琉璃。這個名字十分的陌生而且還讓她有着淡淡的厭惡,就好像身邊這個男子給她的感覺。女人的直覺很敏銳。可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卻只能接受這個身份和這個名字。否則她不知道要怎麼辦。
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給予人太多的不定性和壓力,伴隨着因爲無知而產生的害怕和對未來的畏懼。
這個男人的極力討好,爲她慢慢的適應這個環境和這些人提供了條件。不管怎麼說,有人照顧你,替你安排生存所必須具備的一切條件可以讓人暫時不需要爲了活下去而奔波。那樣她可以慢慢試探,慢慢去尋找事情的真相。
隨着男子走出房間,望向前面一大片花海的時候她的腦中只覺得有什麼在呼喚着她。
嚴簡牽着她的手穿過花叢,一步步走向那棵參天大樹。整片樹冠擋住了藍天白雲,將兩人包裹在樹陰中。方琉璃忍不住打個冷戰,嚴簡自然而然的擁着她的肩膀,傳遞自身的溫暖。
從這裡他們可以環繞這個花園,除了連綿不絕的花園,就是矗立在其中的幾棟單獨的房屋,雕欄畫棟,古色古香。
潛意識中她知道這不是自己的住所,這裡沒有給她家的感覺。這裡的一切都太陌生,陌生到讓人覺得荒涼。
心,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