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連成雙手往兩邊靠椅上一搭,整個人又顯出一股萬事在心中的氣勢來:“黑虎,說罷!說實話,那樣我才能確定會不會答應你的要求。”
黑虎往前兩步,從上位看去正好擋住了悅兒的表情。
“一切都是黑虎的錯。是俺黑虎趁人之危,強要了悅兒。”
謝連成笑道:“你說是你的錯,你就錯在強佔了悅兒?”
“是。”
“你無緣無故爲何強要了她?”
“是俺不小心中了毒。”
“何毒?”
黑虎望向蕭殤,對方根本事不關己的樣子,看都沒有看向這一邊。
黑虎這才小心的回道:“……鴛鴦散。”
謝連成又問:“你說你趁人之危。悅兒當時有何危機?”
黑虎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高位往悅兒身上招呼的眼色,也真擋住了悅兒羞恥的身影。
“當時是俺中了鴛散,而悅兒中了鴦散。”
謝連成不可察覺的嘴角抽搐:“如果當初不是你們兩人一起中毒,只有其中一個的話,說不定中毒之人就已經死了,是不是?”
黑虎點頭稱是。
“那麼悅兒既然已經和你歡好,也代表她的毒解了,是不是?”
黑虎又點頭。
“那麼,你們這也只算是各取所需,算不得強佔。”
黑虎磕頭道:“可是悅兒是不願意的,當時俺被毒所惑,傷了她。”
“如果她不願意當初她就死了。而不是現在還跟你好好的在這裡跪着。悅兒,”謝連成懶懶的喚:“你說,是不是?”
黑虎一震,只低頭不去看那身後的人兒。
悅兒已經被暗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她還能說什麼呢?鴛鴦散是她下在茶水裡面的,她自己喝了鴦散,鴛散應該是少爺謝連成喝了,當初謝連成也的確是中毒的跡象,可是哪裡知道她醒來的時候就只看到黑虎痛苦得極度控制又掙脫不了鴛鴦散藥性的猙獰面孔,一步步向她走來。
她當時全身無法動彈,話也無法說,只能看着這虎背熊軀的男子覆蓋在自己身上。
當時她昏了過去又醒來,又痛昏了過去,淚水漣漣無斷絕,張開眼睛閉上眼睛都是黑虎赤木的自己身上馳騁的樣貌。
藥是她自己下的,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黑虎自己也中了同樣的藥,可是,自己失了身,解了毒,卻是實實在在。
只是,少爺這番冷漠還帶着調笑的話語卻是針扎一樣的紮在她的心上,痛不可抑。
她不能說話,可是也不願意點頭。
謝連成也不需要她點頭,一個剛剛想要自殺的女子你能指望她再聽進去別人的話麼?不過,她不需要回答,事實已經替她回答。
謝連成笑道:“你們兩人既然因此成了夫妻,也算是冥冥之中月老給牽的紅線,順應天意爲好。黑虎你敢於承擔自己的過錯,以後也定會好好的對待悅兒,所以,這裡本少爺給你做主……”
悅兒嗚嗚的大哭,雖然發不出聲音,可是那哭泣的絕望無法讓人忽視,連帶着她跪倒又掙扎着往謝連成跪去的身形都讓人感到驚訝。
她只是哭,喉嚨裡面掙扎的吼叫,發出的聲音就好像被丟棄的幼獸,無望而絕望。
等到她跪着走到謝連成的身邊,不停搖晃的頭部將淚水揮灑,那樣子可憐至極。
謝連成道:“你不願意?”
悅兒點頭。
謝連成又問:“你還想留在我的身邊?”
悅兒點頭。
謝連成還問:“如果你此次有了孩兒,你準備怎麼辦?是自己帶大孩子?還是讓黑虎將孩子帶走?”
悅兒整個人鎮住。她根本沒有考慮到那麼遠,她只是想着不要嫁給黑虎,她只是想要留在少爺身邊。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什麼都不要了,她只要在謝連成的身邊就好。
可是,她沒有想過會有孩子。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生還是不生?
孩子生下來是她自己養活還是黑虎帶走?
黑虎要將孩子帶走的話,她怎麼辦?
人言可畏,在這種大家族,不要說是一個丫鬟難以自由,更何況是一個失了身的丫鬟要冰心玉潔不受外人嗤笑又是何等的難!更何況,帶着孩子!如果孩子被黑虎帶走,外人又將如何的說她?
謝連成當初說過,一個無法取悅他的丫鬟是成不了他的人的。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完璧,她怎麼樣也成不了謝連成的女人。她該怎麼辦?
謝連成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道:“黑虎的妻兒被奸人所害,自己又一直沒有娶親,你此次出了這等意外也算是千里姻緣一線牽,當要感謝上蒼之德,順勢嫁給黑虎也算是了了你人生一大事。怎的還不願意?”
悅兒只是哭,可憐兮兮的望着謝連成,不停的哭。
謝連成皺眉,道:“難道你是嫌棄黑虎的身份地位太低?”
一邊一直沒說話的蕭殤道:“黑虎是我天源教的一名大將,不說江湖上,這等尋常嬌滴滴毫無用處的女子做他的妻子也只是拖油瓶,他都沒有挑剔,居然還有人挑剔他不成!”
這話說的是,一個丫鬟也不配給黑虎做正妻了。
謝連成狠狠的笑道:“天底下女子不是個個都愛你們那等魯夫的,我謝府一個丫鬟放到尋常家裡也抵得過一個小姐。你們天源教不要佔了便宜還賣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悅兒跟黑虎一起中了毒,你這天源教的大將今日就算是栽了。”
蕭殤說不過謝連成,只得毫無意義的瞪視了對方一眼,不再說話。
一邊謝當家對黑虎道:“黑虎,我只問你,你是如何中的毒?”
謝當家都說話了,謝連成自然就閉嘴,也對着蕭殤瞪視了回去。
黑虎轉過半邊身子,對着謝當家道:“俺也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只是從外間回來看到到處都沒有一個人,就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茶水喝,正喝着就看到悅兒從外面走過去,我正好就跟在她身後問他辛少爺在不在府裡,說話說到半路上俺就發現自己中毒了。”
謝當家道:“如此你也不知道那茶水是誰沏的?”
“是。”
“之後呢?”
“之後俺正準備走,然後發現悅兒臉色不對……”結果就知道是兩人都中了毒,他又不知道悅兒是怎麼中毒的,當時乾柴烈火,悅兒也是昏昏沉沉,黑虎也是無法,直接慾望佔據了理智,剩下的就順理成章。
謝當家對悅兒道:“悅兒你是何時發現自己中毒的?你也是喝了茶水?鴛鴦散中鴛散和鴦散是必須不同的人喝了才行,你喝的定然不是廚房的那一壺,你記得你當初是如何中毒的?”
悅兒哭得淚眼朦朧,望向謝連成。對方一個暗指,悅兒就覺得喉嚨一痛,居然發出嬰兒般小的聲音,轉頭對謝當家道:“悅兒只是喝了自己房間的茶水,哪裡知道……”
的確是喝了自己房間的茶水,只是茶水裡面的鴦散是她自己下的,而且黑虎喝的那一壺鴛散說不定就是當初她給謝連成喝的那一壺,當初應該放在謝連成的書房,只是不知道何時又到了小廚房。
這是這些話她誰也不能說。看謝連成的樣子,也是根本不可能說他也喝了那茶水。並且,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去了房間的,她一醒來就正好看到黑虎虎視眈眈的撲向自己,連尖叫都來不及叫出來,自己就再次暈了過去。
這些她都不能說。說了就代表那茶水中鴛鴦散是她下的,只是她要交合的對象不是黑虎,而是謝連成。如果謝當家立馬去查證,說不定還會發現黑虎喝茶的那個茶壺肯定是謝連成書房用的那個,那樣,悅兒下毒給謝連成的事情就捅了出來。
一旦捅了出去,她無法見謝當家,也無法再留在謝連成的身邊,更是無法面對這個家族的任何一個人,就算是現在懷有愧疚之心的黑虎說不定也會嫌棄的看着她。
要知道,黑虎只是誤打誤撞,雖然吃虧的是悅兒,可是被人下藥和自己下錯了藥是兩碼事,說出來的結局也是完全的兩種。
她只能哭泣,她什麼都不能說。
謝當家當然從一個哭個不停的人身上問出什麼來。而且他也明顯的看得出悅兒有未盡之處。
最後他對悅兒道:“不管這毒是誰下的,你們兩人一個未娶一個未嫁,就此成夫妻也好。”
黑虎趕緊磕頭。
謝連成對着蕭殤笑道:“天源教什麼時候下聘?”
蕭殤磨牙道:“你們嫁妝可不能少。”
謝連成歪着嘴巴道:“那看黑虎舍不捨下聘禮了,少了的話難不成還想從謝家賺嫁妝過去?”
蕭殤準備再還擊,黑虎已經對謝連成感激:“謝公子成全。俺明天就讓人去採購聘禮。”
謝連成笑道:“黑虎你可比你們小氣教主好多了。”
謝當家搖搖頭。悅兒已經這個人呆住跪坐在地上。從頭至尾她一直都沒有發言權,她也沒有選擇權。
謝連成的話裡已經全部暗示了她。
謝連成也不會承認他被悅兒下了鴛鴦散!
謝連成現在的樣子也沒有中毒!
謝連成不要她!
這,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