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爀帝扶着太后出場,鄒皇后跟在身後,領着這次來春獵的後宮嬪妃。
所有人都恭敬的跪在地上,恭請聖安。
爀帝入座後,這才笑道:“無需多禮,快快起身。春獵放鬆身心,爾等無需拘謹。”
說着,他沉吟片刻,似不經意般提及:“去年朕記得是金仲拔得頭籌?”
鄒皇后淺笑應:“是金小將軍不錯。倒是可惜,這次他養傷無法前來。”
爀帝感慨萬千,也便當着衆人的面,聲情並茂分說武將親人聚少離多的不容易。
他一身明黃色騎服,上頭還繡着針腳細密的龍紋,儼然也是要下場打獵的。和善同威嚴在他身上並存,卻不顯維和。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將虛僞二字刻在了骨子裡。
皇權在握的這一路,他不知害了多少人。
沈嫿看在眼裡,輕輕的‘嘖’了一聲。
是了,險些忘了,五公主和謝珣,官家有意指婚。
謝宜寧嚇得下意識的劇烈抖了抖。
她得體的輕笑:“我也纔回盛京不久,前些年一直在京外養病,眼下堪堪好了些,可又生怕有個意外。”
沈嫿抵禦防備,氣場全開。
“謝世子拒絕的話直說便是,無需考慮這個又去考慮那個,五公主還能仗着身份壓人?她讀的是聖賢書,再是知書達理不過,知道強人所難這四字怎麼寫,又如何會逼迫你?她是那種人嗎?不是!”
“可不是麼。”
謝宜寧緊張不已。直到一雙手覆了上來。
“她生性單純良善,句句爲公主考量。公主這是作何?既然身子骨弱,還是莫去圍場的好,免得受了驚嚇。”
簡直是將心思擺在明面上了。
謝珣也道:“確然如此。”
謝珣領着謝宜寧走過來。
“過些時日,我要去三清觀尋道長算算姻緣,你可要一道?”
然,沈家漾漾能讓這什麼公主挾恩圖報得逞?
她擠上去。
可姬詩敏越是這般,她心下愈發牴觸。
見謝珣這邊沒法鬆動,只好又同謝宜寧親暱說話。
“公主喜歡射箭,可瞧了您也沒法將本事學到自己身上。”
沈嫿:“不過也是,好端端的日子,哭什麼喪。”
沈嫿說完這句話,扭頭來尋求姬詩敏意見。
他溫和的看向崔韞:“難得見你上場,可要較量較量?”
這一句話倒提點姬詩敏。
再看場地還未散去命婦眼底的心照不宣,以及高臺上坐着的鄒皇后。沈嫿面無表情。
姬詩敏面色一僵:“……對。可世人都說謝世子箭無虛發,本公主喜歡射箭,自也想親眼見見。”
崔韞不虞,他上前淡淡道。
可若不拒絕,衆目睽睽之下,只怕謝珣就貼上駙馬的標籤了。
謝宜寧緊張不已,憂心謝珣應下。
“公主若真想學自有夫子教,謝世子指點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將士兵士,他手下沒輕重,若是傷了您又如何是好。”
真假。
謝宜寧抽回手,連忙福了福身子:“勞公主費心了。”
姬詩敏咬着牙。
姬詩敏:???
再看看那些個達官顯貴。聽的多認真,甚至有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溼潤。
“那便算了。”
“怕是不巧公主來晚了,謝世子同崔侯約定一同狩獵,若是帶着你,被拖累只怕會影響發揮。”
謝珣及時解圍:“宜寧可有謝過公主?”
“是穿的少了,竟冷成這樣?”
姬詩敏自持身份,也不願同沈嫿這般沒教養的女娘多言,只是美眸柔柔,含情凝視着謝珣:“我是給謝世子添麻煩了嗎?”
謝珣是武將,自然對騎射不錯的女娘讚賞有加,她貴爲公主,主動相提,誰能拒絕這美差事?
她說這話事,還不忘看謝珣一眼。
崔韞神色平靜:“卻之不恭。”
“不了。”
姬詩敏:“此話不假,我瞧着謝妹妹,便覺得可親。”
姬詩敏打扮的很嬌俏。她笑盈盈的拉住謝宜寧的手。一點兒沒有公主架子。
姬詩敏身後的宮婢,恰到好處的出聲:“那是公主從皇后娘娘那裡得來的,是附屬國上貢之物,公主就得了這麼一盤,盡數都給謝娘子了。可見公主是真的喜歡謝娘子您。”
而,沈嫿只會比她更厭惡。
沈嫿沒忍住側頭去看身側的崔韞,男人神色淡淡,同那些官員相比實在冷漠了些。
“那就更不可能了,公主是金枝玉葉,教射箭一事,免不得姿勢不對還得手把手的教,謝世子如何能冒犯您?”
“謝世子一句話都沒說,這兒有你多嘴的份!”
就在這時,姬詩敏着一身精緻的騎服,朝這邊走過來。
“謝世子,入圍場後我能同你一道嗎?”
謝宜寧一見是她,下意識攥緊了手指。她是萬分不喜這個五公主的。
姬詩敏:“昨兒送的櫻桃你可還喜歡?”
這有你說話的份?
要不是念着沈嫿是崔韞帶來的人,她定然翻臉。
兩人正輕聲說着話,遠處的擊鼓聲徹底響起。春獵正式開始。爀帝率先駕馬離去,諸多公子哥揹着弓箭,雄姿英發的跟上。
她仍舊沒得謝珣迴應,就見沈嫿沒眼力見的再次出聲。
“欸,不合羣了。”
謝宜寧不喜歡,她都不敢吃。偏偏是公主賞的,如何能推辭?
“我總算是明白了人面獸心是怎麼一回事了。”
前頭姬詩敏還提及櫻桃,這會兒謝珣若拒絕,實在不講情面了些。
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若真要去,謝世子怕是無法時時看顧,公主還不如尋上數十名官吏陪同保護。”
“若能得謝世子指點……”
聞言,姬詩敏惱怒不已,她看着沈嫿的眼神轉爲不善。
“見外了不是。”
“放肆!崔侯帶來的人,竟敢如此大不敬!”
姬詩敏很有信心。
“對吧?”
沈嫿經不住的問:“你要不要也意思意思?”
手的主人沈嫿張嘴就來:“巧了不是,前些日子,謝世子也去算命了。”
姬詩敏看向謝珣:“算的是什麼?”
“不太好。”
沈嫿微笑:“道士說謝世子近些時日命中犯小人。”
沈嫿又補充一句,生了股欲蓋彌彰的味道:“當然絕不是公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