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儀殿
鏤空的香爐嫋嫋的煙霧緩緩升起,給空氣沾染上一股寧心靜氣的檀香味。
國夫人彷彿閉目養神一般靠坐在椅子上,一旁一位老嬤嬤低眉順目的站立着。
“母后……”突然,蘇笉的聲音在婉儀殿中響起,只見蘇笉跑着小碎步,一臉氣憤的衝進婉儀殿。
聽到蘇笉的聲音,國夫人睜開眼睛看向蘇笉,當看到蘇笉小跑氣喘噓噓的模樣,微微的搖搖頭:“怎麼跑的那麼急,萬一摔着怎麼辦?”
“母后,劉夫人真的認蘇恆爲繼子了?父王真的沒有反對這件事情?這怎麼可能?父王不是一直不喜歡蘇恆嗎?”蘇笉一聽到國夫人的問話,就是一陣霹靂巴拉蓋頭的問。
“公主,作爲公主什麼時候都該有公主的儀態,不可如此焦急。”一旁的嬤嬤看着蘇淺小聲開口提醒道。
“用你多嘴,我和母后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蘇笉眼睛一冷,瞥向一旁的嬤嬤充滿寒氣。
“笉兒,嬤嬤是爲了你好。”國夫人看着蘇笉眉頭蹙起。
“母后,宮裡說劉夫人認蘇恆爲繼子是真的嗎?怎麼可以讓蘇恆攀上劉夫人,這絕對不可以。”蘇笉說到最後咬牙切齒。
“是有這件事情。”國夫人淡淡的應道,對這件事似乎絲毫不在意:“劉姬是什麼樣的人,她是不可能真心幫蘇恆的,你不必擔心。”
“母后,蘇恆可是差點掐死女兒的人,這樣的仇怎麼可以不報,再說了,蘇恆成了劉夫人的繼子,父王又那麼疼寵劉夫人,即使劉夫人不幫忙,父王也定會因爲劉夫人對蘇恆多加關注,退一步說,劉夫人認蘇恆爲繼子是爲什麼,劉家不可能什麼都不爲,就平白認個外孫吧,您怎麼就肯定劉夫人不會幫蘇恆。”蘇笉看着國夫人越說越快,那急切中帶着怨毒,能將人殺死的怨毒。
國夫人微微皺眉,沒想到這孩子這些都看到了,笉兒的確比桀兒要聰慧多了,若是兩人性別能換上一換,我也就不用替桀兒操心了。國夫人心中輕輕一嘆。
見國夫人只是微微皺眉,卻什麼都不說,蘇笉小嘴嘟起:“娘不疼笉兒了,連差點掐死笉兒的人,娘也不想替笉兒報仇了。”
看着蘇笉恢復小孩該有的模樣,國夫人搖搖頭,擡手拉住蘇笉的小胳膊,將蘇笉拉到跟前,輕輕的摸着蘇笉的頭:“那你希望我如何?”
“趁着蘇恆剛成爲劉夫人的繼子,大家注意力都在蘇恆成爲劉夫人的繼子這件事情上,將蘇恆給殺掉。”蘇笉大大的眼睛一抹陰狠凝在其中。
國夫人眼中一抹異彩流過:“笉兒,你該知道殺人總要有藉口的,蘇恆畢竟也是你父王的孩子。”
“就說蘇恆依舊記恨當初蘇淺爲他求情受的傷,想要殺我,而我太過害怕,便錯手殺了他。”一聽國夫人的問話,蘇笉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將一早想好的理由拿出:“不過母后,我要一點一點的折磨蘇恆,只有一點點的把他折磨死,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越說到後面,蘇笉臉上的笑容便越加甜美。
從月華街一路向南,穿過鬧市區,便能到得一個安靜的處所,這裡雖然也屬於月華街,卻與月華北街完全不同,這是一個極靜的地方,當初爲了建造智大夫和外國質子住的驛館,特地將此處的百姓遷走他處,將這裡闢出一個安靜的地段。
這是爲了這些外國質子的安全,也是爲了國與國之間的和平。
這地方蘇淺並不是第一次來,只是這次……
擡眸望去,只見本安靜十分的街道上,突兀的坐着許多衣衫破舊的人,一個個面有飢色,骨瘦如柴的的的模樣,和這一街道富足的模樣形成對比。
她記得她在之前到驛館不曾看到驛館外躺坐那麼多衣衫襤褸的人,爲何今天突然就多了這麼多這樣的人,難道是出事了?
蘇淺向驛館去的腳步不禁一頓,向靠坐在建築旁的人走去。
這是一個孩子,眼睛無神的看着地面,兩手攤在身子旁邊,破破爛爛的衣服露出他彷彿只剩下肋骨的胸口。
蘇淺嶽凌互看一眼,蘇淺又上前兩步湊近那孩子:“孩子,你們是哪的人,怎麼會坐在這裡?”
蘇淺的問話只使孩子擡了下頭,一雙深陷眉骨的眼睛就這麼衝進蘇淺的眼中,嚇的蘇淺微微一愣。
“別問他了,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估計過個半天就死了,有什麼好問的。”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的從孩子的右側傳來。
蘇淺細眉一蹙,轉頭看向聲音處,便見一個頭發乾枯,佔滿泥濘的老人仰躺在地上,若不是他說話,還真可能認爲這個老人是個死人。
“老人家,您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蘇淺想了想,最終走近老人,恭敬的問道。
看着蘇淺走近,嶽凌也跟着走近,只是才靠近一步,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酸臭味,腳下不禁一頓,擡頭看向蘇淺,當看到蘇淺已經走到老人身旁,不禁愣住。
她難道聞不到酸臭味嗎?作爲一個公主,怎麼可能忍受得了這股連他都受不了的臭味,還是說她鼻子被塞住了,聞不到這酸臭味。
不,不可能,之前在酒樓之中,那混雜在酒樓中的香料味道,她可是一下子就聞了出來,這麼嗆鼻的味道怎麼可能聞不到,那也就是說……
嶽凌不禁怔怔的看着蘇淺的背影。
老人睜開渾濁的眼睛看向蘇淺,臉上的表情僵硬而冰冷:“瀾城打仗了,周奉彥擅自將禹國三千質子移到桐城,引發兩國戰爭。幾萬瀾城人就只有我們這些人逃出來……”
老人的聲音蒼老而悲傷,莫大的痛苦全都累積在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
蘇淺嶽凌同時一怔,爲老人的悲傷怔楞,同時也爲消息的閉塞怔楞,他們身在樑城,樑國的帝都,可是他們到現在竟然都不曾聽到這個消息。
“老人家,你說的消息屬實?如果真是如此,這場戰爭恐怕已經發生半個月了,爲何這裡的人都還不知曉。”嶽凌不禁焦急的看着老人問道。
“哼,周家怎麼敢讓人知道這件事情,擅自做主將質子移送桐城,引發兩國戰爭,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重罪。”老人冷冷的說道:“爲了隱瞞這些,將我們趕到這裡,過一會恐怕就會有人來把我們輕掃掉了……”
這老人顯然不是什麼簡單之人,不然怎麼可能將這些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徹。
蘇淺嶽凌不禁互看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驚訝。
可惜這麼長時間,蘇淺只顧着瞭解樑國國內的事情,從不曾瞭解樑國之外的事情,若不是遇到這個難民,她恐怕連樑國外還有其它國家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對於老人的話,她也只能茫然無措,不知道該什麼反應。
“謝謝老人家告知,嶽凌,我們先去驛館吧。”好一會,蘇淺纔看着老人站起身,對着身旁的嶽凌平穩的說道。
嶽凌一愣,擡頭看向這周圍的許多難民,臉上表情陰沉下:“你難道都不準備幫幫這些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