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眯着眼睛盯着紫耀,繃着的臉上看着是沒什麼表情,不過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隱忍不爽。何況是凝陽非是一般常人,而另一頭,還有紫耀在旁似笑非笑暗地哼哼。
“紫耀,別鬧了,玉帝要這悉清鏡,自然是有用處,你拿去做什麼?快點還回來。”看着情況,似乎還是對紫耀比較好開口。
紫耀瞥了眼玉帝,安然不動:“悉清鏡能有什麼用處?他若要看四海八荒各處異動,看自己的如是鏡便好了,若想看過去現在是非因緣,那找王母借緣來鏡也可以。悉清鏡不過是面照妖鏡,難不成我們玉帝陛下突然間開始懷疑自己被妖怪俯身了?”
凝陽皺着眉頭,紫耀這話說得真是過了,玉帝畢竟是玉帝陛下,統領六界的人物。就算當年的時候,神族之內,紫耀的身份力量都在華炁之上,至少現在,華炁是玉皇大帝,六界之內皆屬他的管轄。就算是神族,也不可爲所欲爲。
畢竟不再是最開始的一片混沌了,那時有力量就是最強的,就能統領整個世界。六界已經形成,自有自己的規矩,誠然裡頭必然會有些不足的,但紫耀也不會說,從來都是直接行動,從來不守規矩。也虧得玉帝忍了他這許多年,現在依舊由着他放肆。
凝陽自己守在北極,不與人打交道,只需管理些受了罰被流放到北極至寒之地的罪仙罪妖,卻也知道若要一地太平,可以有許多人幫着管理,但做決定的只能有一人,否則總要起亂子。
六界也是如此,既然玉帝坐了那個位置,按照他的意願定了規矩,就一切都按玉帝的來。紫耀就算有別的什麼想法,也是身在六界之中,如此直截了當,損了玉帝的威嚴可不太好。
果然,玉帝被氣得直瞪眼,凝陽只聽到玉帝的氣息重了起來,忙拉住他,帶回了玉帝的手,又將自己的另一隻手按在紫耀肩上道:“紫耀,玉帝說有用便是有用,況且這悉清鏡也是我拿給玉帝的。當初你尋我要借六爻陣,我可是什麼都沒問便借與你,誰知你竟是去捉太白真君的坐騎金邊仙鶴,還想燉了吃。說起來,你也太過分了。金邊仙鶴雖然不是仙種仙獸,但也是相當有靈性的動物,你怎麼能想要燉了他呢?況且那還是太白真君的坐騎。我知道太白真君這小仙呢,平時的確嘴碎了些,可品性還是不錯的,若是得罪了你,那絕對會是個誤會,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再者,他總要替慈明天君跑進跑出,沒有坐騎也十分不方便。當然我的意思絕不是他若不是太白真君,不用提慈明天君跑進跑出,別人家小仙的坐騎金邊仙鶴就可以隨便燉來吃了……”
那不亞於幾千只蜂蜜同時在耳邊飛來飛去繞圈的聲音,叫玉帝和紫耀之前尷尬對峙的氣氛完全消失。紫耀扭過頭痛苦地閉上眼睛,卻不能關閉自己的耳朵,更不敢隨意入定,反叫玉帝趁機奪了悉清鏡去。
而玉帝,一手被凝陽拉着,人也不好意思躲開,耐着性子聽了半天,最後甚至忍不住替紫耀辯解了起來:“紫耀不過是嚇唬太白真君,才說要將他坐騎燉了吃。紫耀他又不會下廚,九重天上怕也不會有人敢替他燉這太白真君的坐騎。”
“這我知道。只是不能做的事情,最好連說也不要說,言者無意,聽者有意。別人原本沒想到的事,你這一說,就平白在世上多了一樁事情,哪天以訛傳訛,那金邊仙鶴就會趕上唐僧肉吃香了。身爲上神,你該給小仙們樹好榜樣。”凝陽淡定地接下話轉頭與紫耀去說教,又回過頭道,“而且,我不過是拿此事來舉個例。現在清楚了,紫耀,把悉清鏡給玉帝陛下吧。”
玉帝和紫耀兩人同時抹了把汗,慶幸地想,終於繞回來了。
“凝陽,這鏡子是你的,本來我也沒有資格過問。只是上頭的封印畢竟我也有份,不能不在意。你是在北極待久了,不知道天上的狀況。玉帝他……哎,你讓他自己說吧,他手上的如是鏡和王母的緣來鏡,還有長生小老頭的洞塵鏡,都去哪兒了。”
“咳咳咳咳……”玉帝劇烈地咳嗽起來,想要阻止紫耀但已經來不及。面對凝陽那一雙正直而探究的水藍眸子,遲疑着不知如何開口。
久等不到答案的凝陽自己猜測起來:“聽你的口氣,莫非其他三面鏡子,都叫人偷了去?”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玉帝尷尬地連咳嗽聲都不願發出了。
“怎麼可能?!”凝陽還當紫耀說笑,嘮叨了開來,“紫耀,這話可不能亂說。長生帝君的事我倒是有所耳聞,但若是連玉帝和王母身邊的東西都叫人輕易偷去了,那這……這絕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所以說,明賊易躲,家人難防麼。”紫耀涼涼地開口。
玉帝不滿地看着紫耀,說好要保密,卻不想他這麼輕易就說出來。
紫耀反過來拍着凝陽的肩膀道:“你只是說要維護神族的顏面,凝陽應該不算在保密範圍之內。我倒是覺得,同爲神族,凝陽應該知道真相。”
玉帝的臉色變得難看,紫耀見狀直接替他說了出來;“凝陽,其實是王母明遙。她……可能已經入魔了,和魔族的餘孽勾結在一起,搶了那三面鏡子,打算湊齊四面好解開封印。”
說罷紫耀看了眼玉帝,臉色依舊難看,卻沒有更加難看,想來沒有生氣他擅自說了真相。倒是凝陽的反應,頗值得深究。
如此震撼驚爆的消息,紫耀自己當初反應鬥爭了半天,玉帝自己都反覆確定了好些日子,總之都是無法置信十分震驚的。可反觀凝陽,本該是最嚇一跳的人物,竟只是怔了怔,然後垂首擰着眉毛想了想,忽而一副頓悟的表情:“原來如此。難怪難怪。”
紫耀同玉帝交換了眼神,同時開口:“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些什麼?”
一到這般要緊的關頭,凝陽說話的語氣就特別的慢,至少是感覺上的。他大概知道要長篇大論,摸索着重新坐下,尋了個舒適放鬆的姿勢,緩緩道:“明遙那麼喜歡你,你卻總記掛着別人,她心中怨恨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何況魔後藍憶還是她忘年交,感情一直就很好。這幾百年來六界一直都挺太平,還以爲你會多點時間來化解這些,沒想到竟是更加嚴重,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