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院門外,停着兩輛黑漆華蓋翠帷馬車,姚氏和顧碧彤已經上了先前的那一輛。
顧碧彤今日打扮的十分亮眼,身上穿着一襲赤霞紅織金纏枝牡丹蓮紋流雲羅裙,外面罩了層白紗,臂間挽着金色流雲紗披帛,梳了個靈蛇髻,斜插了一支嵌紅寶石雀銜珠金步搖,愈發顯得她皮膚白皙晶瑩,吹彈可破,粉腮帶紅,就像一枝明豔奪人的嬌豔牡丹。
姚氏對女兒的裝扮十分滿意,替她捋了捋耳邊的碎髮,笑着道,“彤兒,我看滿京都的貴女,沒一個能比的上你,就是不知道朱小姐今天都邀請了些什麼人,也不知道五殿下今日會不會去。”
朱小姐舉辦的菊宴滿京聞名,不光是有貴女受邀請,還有一些高門公子才子,因和皇家沾點親,有時候連幾位皇子公主也會蒞臨。
顧碧彤拿一支團扇半遮了臉頰,有些嬌羞的道,“齊哥哥那麼忙,哪有時間參加這種小兒女的宴會。”
“那可說不準,上次五殿下不就爲了你去參加那個什麼團盛宴嗎?還爲了給你奪那朵魁,殿下不都親自下場比試了?”姚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無比欣慰。
她最得意的就是有這樣一個豔奪羣芳的女兒,彤兒如果能嫁給五殿下晉王,將來何愁不飛上枝頭,做人上之人?
哪還用這麼汲汲營營的算計?
她驀地想起一事,臉上露出一絲憂慮,“彤兒,你真的安排好了嗎?那件事會不會出什麼紕漏?”
顧碧彤看了母親一眼,手放在她的手上,脣角微微一挑,“您放心。”
姚氏瞬時安下心來,她看了看時辰,,衝車外的一個丫頭髮脾氣道,“快去看看大小姐好了沒,怎麼這麼久還沒過來.”
話音未落,就見顧錦珠帶着丫頭從角門後轉出來,姚氏和顧碧彤擡頭看去,霎時一愣。
顧錦珠穿着那襲天水藍泥銀的暗芙蓉紋疊紗羅裙,行走間天水藍羅裙下的雲白色八疊內裙透着碧色,像是流雲一般涌動,將她襯得彷彿下凡的瑤池仙女。
她的氣質本來乾淨純澈到了極致,這一身顏色稍沉,但她的容顏精緻,竟是什麼樣的衣裳都壓得住,在她的空靈之外更多了一絲雍容華貴,讓人無法移開眼目。
顧錦珠走過來,先向姚氏福了一福,輕聲問安。
姚氏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惱恨,不悅道,“怎麼耽擱了這麼大半天?還等着人三催四請不成?”
顧錦珠微垂着頭,神色柔順道,“是,母親,女兒知錯了。”
姚氏輕哼了一聲道,“還不快上車,等着人家說我們失禮麼!”
芸香扶着顧錦珠向後一輛馬車走過去,顧碧彤望着她纖細的身影,眼底閃過一絲懊悔。
那件衣服自己嫌顏色沉悶,才故作大方給她送去的,而且尺寸也有些大,沒想到穿在她身上竟這麼出彩,早知道就不給她了。
她暗暗捏了捏手指,隨後想到自己的安排,心底才輕快一些。
哼,長的好看又有什麼用,很快,她就會知道,什麼叫站得高摔的疼!
她長的越美才越好,到時候那名聲纔會傳的越快。
她拿起扇子遮住脣角的笑意,眼底卻露出一絲冷意。
朱家的貼子說邀請顧府的女孩兒,但顧碧瑾的臉出了事,顧芷月年紀又小,姚氏便只帶了顧錦珠和顧碧瑾兩個出門。
馬車轔轔穿過大街,素菊好奇的掀起簾子向外看,這是她們回到盛京後第一次出門,她難免感到有些新鮮。
街道上無比繁華熱鬧,小吃商販的吆喝聲不絕,她正看的津津有味,冷不丁馬車一陣晃動,前方傳來男人的冷喝聲。
街道上的人慌亂起來,紛紛向兩邊涌來,自家馬車也慌忙向路旁避去,素菊驚訝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話音還沒落,前面就傳來無數馬蹄踢踏的聲音,震的大地都似乎有些顫動。
一人飛騎而過,高喝道,“銳王出行,閒雜人等避讓!”
行人和小販忙不迭的往路兩邊跑,中間頃刻間就空出了一大片空道。
素菊嘀咕道,“這個銳王是誰啊,好大的威風”
她話還沒說完,外面的車伕就慌忙低聲道,“喲,姑娘,噤聲,這銳王可不是一般人,可不敢說.”
他話音未落,一隊黑騎如旋風般從遠處捲來,馬蹄聲踏在石板上密集如雨,騰起一片煙塵。
顧錦珠從素菊還未來得及放下的簾中往外一瞥,正看到當先的一人黑衣黑甲,頭上戴着頭盔,臉上覆着的一片銀質面具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
隊列從馬車邊迅疾擦過,頃刻間就遠去,約摸有幾百人,均是黑衣黑甲,遠遠望去就如一片黑雲,充滿了冷冽肅殺之氣。
等這隊騎兵走遠,鬧市衆人才活泛過來,就像一副靜止的畫面開始流動,恢復了熱鬧。
大家卻像習以爲常,並沒人竊竊議論。
等馬車重新上路,素菊忍不住問車伕道,“那個銳王,是什麼來頭?怎麼居然在鬧市中行馬啊?”
車伕一臉驚訝道,“銳王你都不知?”
他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道,“這位銳王可是不得了,可是先太子唯一的骨血,當今聖上的親侄子,更是我大夏朝的英雄!”
他看着素菊一臉疑惑的樣子,瞬間來了興趣,把銳王的身世簡要的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銳王殿下十五歲從軍,十六歲就屢立戰功,十七歲挾着蠻夷降書,領着大軍凱旋而歸,是我大夏朝的軍神!
聖上特賜他虎威大將軍的稱號,要賜他富庶的封地,王爺卻推辭了,主動請纓鎮守邊關,這些年,銳王威震天下,就是有他帶着黑甲軍鎮守着,纔將突厥西羌這些蠻夷攔在外面,不敢踏足我大夏領土一步!”
車伕說的眉飛色舞,每個男人心中的夢想都是從軍,都崇拜當世的英雄。
素菊有些疑惑道,“銳王這麼了不起啊,可是大家怎麼.好像都很怕他的樣子?”
剛纔那個傳令兵一說銳王出行,大家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往兩邊躲,等銳王過去了,也沒人敢小聲議論。
車伕神色一僵,甩了甩馬鞭道,“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總之姑娘,以後見到銳王的人一定要遠遠躲開,那樣的大人物,可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惹的起的。”
素菊正要再問,車伕就死活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