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由着他亂來?”姚氏扭着身子哭道,“這府裡的國公爺到底是你不是他,他這樣做,置老爺的顏面於何地?他這是不把閤府人放在眼裡了,連母親都敢頂撞!
聖上不是提倡孝道麼,怎麼不把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收了?老爺您就在聖上面前告他一狀,如此大逆不道的東西銳王也不見得包庇他,順勢把他逐出府,說我們顧家本來和他毫無關係,都是老國公爺當年不知從哪兒撿來的野種”
她話還沒說完,顧清遠就厲聲斥道,“婦道人家,信口開河!這種事豈能亂說?先不說爹並沒有說過他不是我三弟,就算他真是撿來的,以他今日的滔天權勢,豈是我們能動的了的,真是頭髮長見識短,若不是你們先要打罰珠兒,他又豈會擅闖內院?說來說去都是你惹的禍!”
他從來沒這樣疾言厲色的罵過姚氏,姚氏當下一驚,站起來怒道,“老爺的意思是我錯了?彤兒被你那個歹毒的女兒害的落水,要不是我及時跟朱夫人通了氣,把事情壓下去,彤兒現在的名聲就毀了個乾淨,要是被淑妃娘娘知道了,還能嫁進晉王府嗎?老爺您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彤兒到底是你的親生女兒,現在被欺負成這樣,你不光不幫她出頭,還說是我們的錯?”
姚氏氣得臉色通紅,坐在榻上又嚶嚶哭了起來。
顧清遠被她哭得心煩,揮揮手道,“好了,我也沒說什麼,只是說讓你暫時別去惹三弟,他現在勢盛,我們少不得要避讓一二,再說他向來不管府裡的事,這次也是爲了珠兒。至於彤兒落水,又沒有證據說一定是珠兒乾的,她不也掉進水裡了嗎?現在傳出去只會讓我們府裡兩個女孩兒名聲都不好聽,你還是消停些吧!”
姚氏擡頭,眼中淚朦朦道,“我女兒吃了這麼大虧,難道就這樣算了?三爺我不敢得罪,連個逆女我都沒法子處置了?那我還當個什麼家,乾脆把閤府的權利讓給你那寶貝女兒算了!”
顧清遠見她真怒了,神色軟了下來,過來勸道,“瞧瞧你說的是什麼話,還跟我置上氣了?老三現在住在府裡,又對珠兒頗爲照顧,我只是讓你暫時別去找麻煩,等老三離開,你想怎麼樣還不是由着你。”
姚氏轉嗔爲笑,目中波光流轉道,“那老爺你不心疼?前段時間你還護着她呢!”
顧清遠過來撫着她圓潤的肩頭道,“彤兒纔是我放在心上的女兒,她受了那麼大委屈,你以爲我不心疼?將來府裡還不全指着她?彤兒要是名聲有污,我怎麼也不能放過她,不管落水是不是她故意,總是脫不了干係!”
姚氏倒是詫異顧清遠態度怎麼變的這麼快,破啼爲笑道,“老爺可算是轉過彎了.”
顧清遠卻有着自己的心思,顧錦珠在外面落水,是被銳王救起來的,銳王在外頭名聲狼籍,若是傳出去,說不定顧錦珠也會被連累。
高門之女最注重名聲,水下又必然身體相貼,若是這件事傳出去,這個女兒算是毀了,真正有頭臉的人家誰還敢過來娶她?那他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費心思。
他只想着看看外頭的動靜,看看銳王有沒有把這件事壓下。
他想了想,又叮囑道,“這幾日你且忍忍,現在有老三護着她,倒不好再挑起事端,那丫頭現在不是禁足嗎,等過些時日老三一離開,你愛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全由得你!”。
姚氏點點頭道,“有老爺這話我就放心了,那就再讓那小蹄子安生兩日!”
她轉過身,一雙柔柔的手臂就搭在了顧清遠胸前,順勢要去解他的衣衫,媚笑道,“天晚了,老爺就此歇下吧。”
哪知顧清遠卻退後一步,擺擺手道,“你先睡吧,我去秋棠院看看,也不知道瑾兒的臉恢復的怎麼樣。”
他說着,轉身出了內室。
姚氏一愣,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狐疑,以前也沒見他關心過顧碧瑾那丫頭,現在那丫頭臉毀了,他去秋棠院倒是勤快了?
秋棠院中,姜氏讓幾個丫頭掌了燈,一個老嬤嬤正動作熟練的替顧碧瑾把臉上的紗布揭開。
白皙細嫩的臉蛋上,還有着幾條猙獰的紅痕,破壞了整張臉的秀美。
姜氏眼底不覺露出一絲焦慮,都這麼些天了,女兒臉上的痕跡一點都沒有減輕,萬一以後就這樣留下疤,她可怎麼辦啊。
周圍的丫頭也悄悄轉過頭去,不忍再看,偏偏顧碧瑾還一迭聲的問道,“娘,娘,我的臉好些了嗎?”
姜氏心裡如被刀割一樣,卻不能露出半點異樣,強笑道,“好多了”
顧碧瑾歡喜的道,“鏡子呢?快把鏡子拿過來,我要看看我的臉。”
姜氏按住她的手,哄勸道,“現在太晚了,晚上照鏡子不好,聽話,讓嬤嬤給你抹藥,等過兩天臉上全好了,你再看不遲。”
顧碧瑾倒是難得沒鬧脾氣,乖乖點了點頭,仰着臉讓嬤嬤給她抹藥。
顧清遠進來,看到三女兒的臉,眼底有什麼一閃。
顧碧瑾高興的道,“爹,你來啦,我的臉好多了吧?”
顧清遠點點頭,笑道,“好多了,明兒個我再跟你二姐姐要些宮裡的藥,很快就會恢復的。”
顧碧瑾更是高興,纏着他說了好一陣子話,顧清遠倒是難得的耐心,只是目光忍不住一直往旁邊溜。
旁邊掌燈的一堆丫頭裡,有一個女孩身量高挑纖細,穿着一身湖水綠的衣裳,手中捧着燈,微微垂着頭,只能看到她一頭鴉黛色的秀髮。
她修長的脖頸彎出一道極美的弧線,深色的領口中能看到肌膚瑩潤白細,捧着燈的十根手指纖美如玉,在昏黃的燭光下泛着一種美玉般的光澤。
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微一擡頭,正撞上顧清遠灼灼的目光,身子嚇得一抖,一滴燭油立即滴在手背上,她慌忙垂下頭,瑟縮在一羣丫環身後。
顧清遠只覺得一顆心都飄飄蕩蕩的,魂不守舍,他一次來三女兒院中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個丫頭,一時心下就像長了野草,心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