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怕柳煙,可她怕她背後的長寧候啊,丈夫的官途和小兒女之間的爭鬥,孰輕孰重她怎麼可能拎不清?
她嘆了口氣,耐着性子勸阻女兒道,“彤兒,娘真是沒辦法,娘保證用不了多久,三個月,哦不,二個月,娘就替你要回來怎麼樣?”
“我不!您要是不肯,我就去找爹爹!去找祖母!”顧碧彤跺了跺腳,再也不理睬姚氏一下,哭着跑掉。
姚氏看着女兒的背影,真是心如刀割。
從小到大,她什麼要求她沒滿足過?偏偏在這件事情上碰了釘子。
姚氏眼睛充血,恨得都想殺人了,一巴掌拍在梳妝檯上,恨恨罵道,“總有一天,我會扒了那小賤人的皮!”
平嬤嬤在旁邊道,“夫人,小姐願意去鬧你就由着她吧,正好給那小賤人一點顏色瞧瞧,只要您不出面,就是姐妹間的事情,長寧候夫人也說不出什麼。”
姚氏點了點頭,頭痛的揉了揉額。
平嬤嬤邊替她揉兩邊額頭,邊道,“越是這個時候,夫人您越要沉得住氣,我們都舍了那麼多了,就是讓那賤人再風光幾天又如何,到時候總有辦法解決她,那些東西還不都是夫人您的?.”
聽着身邊嬤嬤的話,姚氏點了點頭,鏡中的雙眸卻露出一絲寒光。
天氣黑壓壓一片,眼看雨就要下來了,素菊指揮着丫頭們加快速度,一行人就像螞蟻搬家一樣,拎着大包小包挪向青薔居。
顧錦珠聞到溼漉漉的雨氣,乾脆向丫頭們道,“大件的東西先不拿了,大家先帶着換洗衣裳去新園子吧,等雨停了再回來收拾。”
衆人齊齊答應,素菊一手挽着顧錦珠的衣裳包裹,一手扶着顧錦珠,楊柳鎖了門,大家正向青薔園走去,哪知走到半路就被人攔住了。
顧碧彤一張明豔的臉從未有過的陰沉,眼中如覆了一層冰霜,帶着一衆丫環和婆子站在路口,正正好堵住了她們去青薔居的道路。
“下雨天的大姐姐這是要去哪兒啊?帶着這麼多東西?”她聲音冰冷,臉上再也沒有了那僞裝起來的親熱和善。
顧錦珠臉上也沒了絲毫笑意,淡淡道,“二妹妹又何必明知故問?母親大概告訴你了吧,從今日起我就會遷至青薔園,等收拾妥當了再請妹妹來作客好了,今日就恕不奉陪了。”
她帶着一衆丫環直直向前走去,如同沒看見顧碧彤堵着路。
顧碧彤氣得臉色都變了,她在顧府中地位超然,別說是下人了,就是別的兄弟姐妹也無不捧着她,哪有人敢從她手裡搶東西!
她平日一貫維持着端莊嫺雅的形象,今天顧錦珠搶的是她心心念唸了幾年的青薔園,實在是忍不住了。
眼看着顧錦珠走過來,她一咬牙,伸臂攔住她,冷笑道,“姐姐大概弄錯了,青薔園是父親和祖母賜給我的,只是我一直未得空搬進去,大姐姐總不可能這麼野蠻,連妹妹住的地方都要霸佔吧?”
顧錦珠蹙眉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園子,那裡並沒寫着妹妹的名字,如今是母親親口賜給我的,二妹妹如果有什麼疑問,就去問母親吧。”
她話音剛落,一滴冰涼的雨點從天而降,正正滴在她手背上。
顧錦珠皺了皺眉道,“天就要下雨了,二妹妹總不想被雨淋着吧?你若是不信,儘管去問母親,如果母親發話讓我搬回去,我一定二話不說就給妹妹騰出來。”
她越過顧碧彤,正要向前走去,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二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所有人都轉頭看去,卻意外的看到顧碧瑾帶着些好些人過來。
這是她自臉傷了後第一次出現在人前,穿着一身粉色衣裙,臉上再也沒有了紗布。
顧錦珠仔細看去,依稀還能在她白皙的臉上看出些淺淺的痕跡,只是不仔細卻看不出來,姜姨娘沒說謊,她恢復的的確不錯。
顧碧瑾臉沒事了,微揚着下巴,和以前一樣一副驕橫的樣子,她目光滑過顧錦珠,眼底露出一絲恨意。
顧碧彤臉上露出驚喜,叫道,“瑾兒,你的臉好了?快過來讓姐姐看看。”
顧碧瑾跑了過去,仰起臉讓顧碧彤看,帶了絲得意道,“姐姐,你看我沒事了吧?我早就想去找你了,可娘一直不讓。”
她看了看兩方對恃的人,道,“二姐姐,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顧碧彤沒有說話,眼圈卻微微紅了,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她旁邊的一個丫頭立刻開口,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道,“二小姐你有所不知,大小姐公然搶二小姐的園子,要搬去青薔園,我們小姐性子好,卻也不能這樣被人欺負,纔過來和大小姐理論,沒想到大小姐執意不肯,還辱罵二小姐!”
她話音一落,素菊就氣得忍不住了,立時叉腰就罵道,“你放屁!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家小姐罵你家小姐了?滿嘴噴糞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一開口,所有人都驚呆了,這些世家貴族間的侍女都自恃身份,平日哪聽過這種粗言穢語,而素菊脾氣火爆,又出身貧寒,當年被楊老夫人把她帶回府中時都已經快八歲了,性格里早已保留了些市井之氣,這麼些年也沒改過來,情緒一激動就容易亂罵。
那丫頭被罵得瞬時紅了眼,張口道,“你,你”卻說不出話來。
顧碧瑾一下子就瞪大了眼,驚訝道,“青薔居?那不是二姐姐及笄時候要搬過去的園子麼?”
顧碧彤眼中含着淚沒說話,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顧碧瑾怒氣涌上心頭,對她來說,欺負顧碧彤就等於欺負她,尤其之前顧錦珠又害得她毀了臉,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來,她回頭,目光猶如吃人般恨恨看過來。
雨珠一滴一滴的滴落,眼看着暴雨馬上就要下來了,顧錦珠可沒心情跟她們纏磨,無視攔路的兩人,徑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