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目光一閃,輕聲道,“趙老說,瑾兒的臉是用了一種叫牽溪的粉,那粉對皮膚有刺激性,會讓人撓癢不堪,所以瑾兒纔會抓破臉。”
顧清遠霍地擡頭,臉上已帶了震怒,“那種粉是哪來的?”
姚氏輕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道,“瑾兒是用了一盒胭脂,而那盒胭脂,是先前彤兒送給珠兒的,不知道怎麼卻到了三丫頭手裡。”
看顧清遠的目光射過來,姚氏慌忙道,“老爺,那盒胭脂是宮裡淑妃娘娘賜下的,彤兒自己都捨不得用,念着她大姐姐剛回來,才把胭脂給她送過去!宮裡出的東西怎麼會有問題呢?況且趙老說了,那牽溪只有南邊纔有,卻不知我們家裡哪來的這種東西。”
姚氏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顧碧彤也在一旁垂淚道,“那盒胭脂女兒以前也用過,從未出過什麼問題,才送給了大姐姐,卻沒想到害得三妹妹出了這種事.'
她話音還沒落,姜氏已擡起頭,滿臉怨毒咬牙切齒的道,“老爺,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嗎?二小姐又怎麼會害她三妹妹?一定是大小姐,她痛恨瑾兒那幾次衝撞她,才下了這種狠手!”
她撲到顧清遠懷中哭到,“老爺,你可一定要爲瑾兒做主啊,可憐我好端端的女兒,要遭這種罪!大小姐也太狠了,這是她親妹妹啊,也能下得了手.”
她哭得肝腸寸斷,顧清遠臉色陰晴不定,顯然並不完全相信姚氏的話。
顧錦珠剛剛回府,而且只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女孩兒,他不相信她會這麼狠毒。
可姚氏和顧碧彤說的言之鑿鑿,他又被姜氏哭的心煩,忍不住推開她站起來道,“你們先看着,我出去走走”
他一拂袖子,轉身出了出雲居。
姚氏和女兒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的上前扶起姜氏道,“你就別再哭了,瑾兒已沒什麼大事了,趙老說了,只要她不再去抓臉,就這麼幾道傷口,很快就會好,彤兒那裡還有一瓶宮裡賜的去疤膏,瑾兒的臉會沒事的。”
顧碧彤也在一旁勸道,“姨娘,我已經命丫頭去拿藥了,那藥膏生肌去疤最有效不過,您不用擔心。”
姜姨娘一臉感激的站起來,衝姚氏母女福了福身,淚如雨下道,“多謝夫人和大小姐,若是若是瑾兒這次無事,妾身和瑾兒一定爲夫人當牛做馬,以報答夫人的恩德。”
姚氏把她扶起來,柔聲道,“都是自家人,說這麼見外的話做什麼?我自來把瑾兒當作親生女兒一般,卻可憐她小小年紀,要遭這般的罪.”
姜氏咬牙切齒的道,“都是那個賤人,這回我一定饒不了她!”
姚氏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故作憂慮的道,“你且先放寬心,老爺一定會爲瑾兒做主的,若真是那丫頭做下的,我也饒不了她!”
碧竹苑中。
顧錦珠洗漱完,已經準備睡了,七巧慌慌張張的進來道,“小姐,老爺過來了。”
芸香和素菊都是一愣,都這麼晚了,國公爺過來做什麼。
顧錦珠只是怔了一下就很快回過神,衝着芸香道,“替我更衣。”
芸香急忙把外衣又拿過來,和素菊兩人替顧錦珠挽發換衣。
顧清遠站在院中,望着房中的那一點燈火心頭思慮不已。
顧錦珠從屋中出來,已經衣飾整齊,快步過來衝着顧清遠盈盈下拜,“見過爹爹。”
顧清遠把女兒扶了起來,院中一點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肌膚如同塗了一層蜜澤,愈發顯得眉目清麗如畫。
顧清遠心底的一點怒氣奇蹟般的竟消散下去,望着這亭亭玉麗的女兒,他實在說不出質問的話。
況且,他早已思慮的清楚。
三女兒的臉已經被抓傷了,能不能恢復還說不準,況且就算能恢復又怎麼樣,她就算完好如初,也比不上大女兒半分。
既然事已不可挽回,再追究那藥又有什麼用,就算真是大女兒做的,他還能真把她怎麼樣?
以珠兒這副容貌,怕他將來還要依靠她,他又何必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弄得大女兒也和自己隔了心?
他心念電轉,頃刻間就想了個清楚,臉上露出一副溫和慈愛的表情道,“爹爹路過,正好來看看你,這裡怎麼樣,你母親安排的地方還住的慣吧?”
顧錦珠雖然有些詫異,卻還是柔順的道,“多謝爹爹掛心,母親安排的地方很好,只是”
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顧清遠剛想問什麼,錦珠身後的芸香就鼓足勇氣道,“老爺,這地方好是好,可實在是太熱了,又臨着湖,晚間蚊子多,您能不能讓夫人給我家小姐撥點冰盆過來,小姐熱的每晚都休息不好。”
顧清遠詫異道,“怎麼,你母親沒給你送冰盆嗎?”
顧錦珠微微笑了笑,垂下頭柔順的道,“府裡雜事太多,母親一時忘了也是有的。”
平時顧清遠並不常回內院,她就算想見他也沒機會,好不容易父親主動來一次,顧錦珠也不打算一直做個柔順的好女兒。
姚氏敢衝她明目張膽的下手,她必須儘快給自己找個靠山,雖然顧清遠不常入內院,但她也必須讓他知道姚氏的苛刻。
顧清遠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他臉上露出不悅,輕咳了一聲道,“也許你母親是忘記了,我會提醒她,讓她明天把冰盆送來,你還缺什麼?我一併跟她說了。”
顧錦珠淡淡笑了笑,面上露出遲疑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才道,“還有件事,本來女兒不應該置喙,府中的月例,女兒不太清楚,可女兒身邊的大丫環每人才一吊錢,其他三等丫頭更只有幾貫,女兒聽說二妹妹的丫頭一個月一兩,雖然二妹妹得淑妃娘娘看重,女兒並不敢攀比,可是丫頭們月例太低,做事難免捉襟見肘,父親能不能和母親說說,多漲點碧竹苑的例錢?”
顧清遠這回是真的動怒了,他們這樣的勳貴世家,丫環僕從們例銀向來豐厚,有時候打賞都是幾吊錢出去。
雖然顧府已經沒落,卻還是頂着齊國公府的名頭,要是被人知道嫡長小姐身邊的丫環一月只有一吊錢,那可真真笑掉人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