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夏看看老蘇,笑道:“老蘇,還是我來吧?”老蘇點頭,他本就不擅長點菜這種事。許半夏也不看菜單,噼裡啪啦點了幾個,還要說下去,忽然聽小蘇道:“許小姐,夠多了,已經三百二十三塊了。”
許半夏一聽吃驚,忍不住問:“你這麼看幾眼就把菜單上的價格都記下來了?”
老蘇得意地道:“我弟弟一向對數字有天才,過目不忘,圓周率可以背到我想象不出的數字。”
許半夏揮揮手讓小姐上菜,對老蘇道:“你們兩兄弟都是天才,老蘇你也不錯。那小蘇你不覺得放棄深造很可惜嗎?”
老蘇也道:“是啊,弟弟,你再考慮考慮,你讀研究生的時候有工資,我還可以資助你,你再賺點外快,應該可以過得很好了。”
小蘇斷然道:“不,我要賺錢,我不要小富即安,更不能再拿你的資助。哥,你今年也三十一了,你的錢還是存下來,你應該好好找個對象結婚。”許半夏聽着有理,再說這是他們蘇家的事,自己不便插嘴。她兩眼轉來轉去地旁觀,卻一點沒放過對面那間包廂裡面的動靜。
老蘇卻不打算放過許半夏,他本來就想搬許半夏這個救兵的:“胖子,你幫我說說,我在這兒過得是不是還算可以的?我弟弟是不是有點好高騖遠了?凡事都一步一步來,心急不得的。”
許半夏看着老蘇笑道:“老蘇,你拿這話來問我,不是問錯人了嗎?我比你弟弟還走遠了一步,高中開始就賺錢了呀。你弟弟目標明確,又有行動來證明,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說實話,什麼都是出路,未必只考研一條。退一步說,你弟弟有賺錢慾望,還是讓他出來闖一下的好,如果他撞牆了,回去考研也不遲,那時候不是更安心讀書了嗎?老蘇,我理解你弟弟的心情,我當初也是不肯讀大學的。”
小蘇這下開心了,他賺錢的迫切心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跟許半夏比起來,那真是差很多了。許半夏認準了賺錢,那是牛拉不回的。即使進了大學,也可以身在曹營心在漢。而小蘇總是還顧忌着親人的感受。不過這也是環境決定,許半夏當年如果有溫暖的家庭,充足的零用,只怕賊心也不會那麼盛。不過小蘇沒說話,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老蘇,很狡猾的樣子。也是,人民內部矛盾,只有老蘇這個老好人才會拿到她面前來展示。
菜上來,蘇家兩兄弟都是好胃口的人,許半夏也不差,兩兄弟最先有點顧忌似的,但見許半夏一點不客氣,兩人也就放開了。賓館菜蔬的容量哪裡經得住這三個人的洗禮,幾乎是上一盤清一盤。老蘇百忙當中給許半夏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幾個單位的名稱:“胖子,幫我看看,這幾個單位好不好?”
許半夏看了下,問:“要穩定還是要錢?爲什麼不就地在北京找工作?”隨即自己就笑嘻嘻接上一句,“廢話,這還用問嗎?老蘇肯定是穩定壓倒一切,小蘇肯定是錢不嫌多。來這兒工作小蘇想替老蘇出頭。”
小蘇再也客氣不起來,大笑出聲,老蘇則是有點氣憤,都被許半夏猜中,但許半夏太不給面子。小蘇笑後對許半夏道:“許小姐,我哥說你做得很大,我可以跟你做嗎?”
許半夏挺喜歡小蘇的,他那數字記憶力和對錢赤裸裸的追求,都與她許半夏差不多。不過這種纔出來的社會新鮮人不知天高地厚,訓練起來費事得很,許半夏不想強人所難,免得到時與老蘇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只是笑嘻嘻地道:“這樣吧,最近幾天你反正是寒假,每天跟着我上班,看着喜歡的話,你跟着我做,不喜歡的話,我不會阻你前途。這張單子上面的單位都不是可以掙錢的地方,你有空還是再找找。”
正說着,伍建設那個包廂裡走出一個人來,許半夏不認識。不過趁此機會,她撥個電話給伍建設:“伍總,看見你在請客啊,要不要我進來敬一杯酒?”乾脆自己找上去,如果伍建設此刻有鬼,一定不敢讓許半夏與那一屋的人見面。
伍建設一聽,道:“哎呀,胖子你也在啊,乾脆我來敬酒吧,現在哪裡敢勞駕你許大總經理大駕啊。”邊說,邊就走了出來。許半夏看着心裡冷笑,看來伍建設今天請的人是不想給她許半夏看見了。
等他過來,許半夏起身相迎,她反正小輩當慣了,此刻也不會與伍建設爭什麼大哥大姐的。
伍建設見面就道:“胖子,上回跟你說的給我押貨做的事,你怎麼一點不再提起?春節前也就算了,我準備早早把工人放掉,回家休息。你春節後準備怎麼安排我的貨?我的生產計劃都給你有一個月了。”
許半夏直截了當地道:“伍總你背後給我下絆子,搞得我這幾天雞飛狗跳,你那件事恕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伍建設沒想到許半夏會這麼說,不由愣了一下,卻隨即一拍桌子道:“許半夏你愛做不做,老子不少你這點貨色。你跟趙壘給我下的圈套,總有一天我會叫你一五一十吐出來。”
許半夏也一點不客氣,一拍桌子回過去:“誰給你下圈套你找誰去,你給我下的圈套我也一筆不漏會問你要還。你不少我這點貨色,我更不稀罕你這點生意。以前別人下手我看戲,今天開始我自己動手。不過非不得已,我許半夏懶得動用拳頭,伍總你好自爲之,請回。”
伍建設哪裡受過那麼大的氣,一下兩隻眼珠子都凸了出來,一抓袖子道:“好啊,許半夏你想動手是不是?老實說我早就想揍你。滾出來,要打就打,老子今天給你點顏色看看。”
許半夏一拍桌子,道:“老蘇,你看着我的包,我一會兒就回來。什麼玩意兒,想跟我打架,也不打聽打聽我以前是混什麼的。走!當初我先看上鑫盛,硬是被你搶了去,我也沒說什麼,你自己把鑫盛整死,倒是賴上我了?我他媽這下非要爭口氣把爛鑫盛吃下來玩給你看。我許半夏就是比你強。”一邊說,一邊摘下手錶手機交給老蘇,準備大打出手。
伍建設這才忽然想到,媽呀,這個許半夏以前是混什麼的,他怎麼敢與這人單打獨鬥,人家連男朋友都敢閹,跟她打架能佔得了什麼便宜?而且這一動手,本來貼的僞善面具還不都撕了?以後要是許半夏指揮着小流氓每天找他空門,他還怎麼過日子?
老蘇知道許半夏打架水平一流,雖然擔心,但也沒有插嘴,聽許半夏叫他管住包,他就下意識地拿過許半夏的包放自己懷裡。小蘇則是嚇了一跳,見哥哥不出頭,還以爲是一向好脾氣,他可是坐不住了,伍建設那樣子那麼兇,他怕許半夏不是對手。忙起身道:“男人打女人算什麼好漢,有種跟我打。”這時幾個餐廳男服務員也走了過來。
伍建設見此忙就坡下驢,大聲道:“你們人多算什麼好漢,想車輪大戰嗎?來啊。許半夏,我今天好男不跟女鬥,放你一馬,你走着瞧。”
許半夏冷笑道:“少來,你不是我對手。伍建設我奉勸你,你衝別人怎麼樣我不管,你再敢衝我下暗手,你摸摸你頭頸上有幾顆腦袋!”
伍建設嚷道:“走着瞧,許半夏你走着瞧。”但氣勢已經大不如前,可還是大刀闊斧地回去自己包廂。
許半夏“哼”了一聲,才坐下,身後高躍進走進來,笑嘻嘻地道:“許胖子,很牛啊,幸虧趙帥哥沒看着,否則還有誰敢娶你?”
許半夏回頭一看,只得又站起來,沒好氣地道:“就是這個伍建設,害得我今天很狼狽,居然請出我們縣委書記來搞我。要是在外面遇見,我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你吃了沒?”
高躍進看着滿桌只有一隻見底的汁水淋漓的空盤子,不由奇道:“你們纔開始吃?我還以爲你們已經快吃完了。”
許半夏道:“錯,我們把菜都吃完了,等着你來結賬。”
小蘇比較活絡,見此立刻道:“許小姐,你們是不是有事要談?要不我和我哥迴避?”
許半夏這才欣賞起小蘇來,會做人是能做事的前提,難得他不像他哥哥。她也很乾脆地直說:“老蘇,小蘇,我也不留你們,我與高總確實有很要緊的事要說。小蘇,明天早上我到你哥哥住處接你,就這麼定,可以嗎?”
小蘇道:“許小姐,你給我一個地址,我自己找上去就行。”
許半夏想了一想,道:“也行,你就問你哥哥要,到了我公司就來找我。”邊說,邊起身把他們兄弟倆送到餐廳門口,“老蘇,今天很抱歉,我事情很多,這頓飯吃得不痛快,改天我安排好時間,專門補請你們兄弟。”
老蘇連許半夏累得面無人色的時候都見過,所以很能理解,笑道:“胖子,你跟我客氣什麼,你要不是當我們是朋友,怎麼可能見縫插針安排時間出來跟我們吃飯?謝謝你。你回去吧,人家還在等着你。你也要注意勞逸結合。”
等許半夏一回頭,小蘇立刻非常好奇地連珠炮似的提出很多問題,他對許半夏充滿好奇,也充滿好感。
許半夏回去桌邊的時候,見高躍進身邊站着個人。高躍進坐着,那人站着,所以顯得很突兀,不協調得很。高躍進也沒有因那人是站着而去仰頭適應他,反而是那人因爲高躍進坐着,而彎腰屈就。所以一看即知,兩者之間地位差距較大。看見許半夏過來,那人忙又匆匆說幾句,然後點頭哈腰地離開,走前還不忘與許半夏也打個招呼。
許半夏疑惑地看着那人背影,道:“這個人我好像認識,但是他有必要對你如此低三下四嗎?或者是我認錯?”
高躍進看上去有點煩惱,起身道:“胖子,去我家吧,這兒沒包廂吃飯,到處都是認識的人,煩。”自顧自地走出幾步,看許半夏沒走,又回來道,“怎麼不走?”
許半夏笑道:“我即使不付錢,也得簽單吧?你要不先下去等我,我立刻就下去。”
高躍進沒走,站在桌子旁邊非等許半夏簽了單,才一起出去,走到門口,見左右沒人,才道:“你沒認錯那人,自從他拿了我的錢後,他一直就那腔調。說起來,比那些拿了錢還要在我面前充長官的人要有良心得多了。”說話時候,高躍進對着光可鑑人的電梯門,得意地一笑,笑還未到嘴角,電梯叮咚一響,到站,光可鑑人的電梯門輕快彈開。所以許半夏沒有來得及看到高躍進費了點心機的表演,高躍進頗爲泄氣。
高躍進上的是他保鏢開的車,許半夏在後面跟上。忽然想到,今天一天都沒接到趙壘的電話。忍不住撥了一個過去,沒想到是關機。這是個很大的例外。趙壘這人一向做事細緻,如果他要非正常關機的話,一般都是提前會給個通知的,免得許半夏想歪。今天這是怎麼了?
凡事都有個主次,考慮問題也都有個主次,可趙壘的電話沒開機,搞得許半夏百上加斤,沒了考慮任何問題的興致,腦袋一片空白,即使連趙壘爲什麼不開機都沒去考慮。只是機械性地跟着前面的車子,屢屢出現險情。終於在到別墅大門時候,人家前車一個拐彎進去,許半夏則是“呼”一下開過了頭。過頭後還想了想怎麼前面的車沒了,這才又在心中隱隱冒出一個印象,好像前面的車轉彎了。停路邊需好好想了想,這纔回頭進去別墅。
高躍進看着低頭進門的許半夏,心裡奇怪,一會兒不見,這人情緒怎麼就似乎進了低谷,本來是想在賓館看她愁眉苦臉的,結果沒欣賞到,反而這會兒多雲轉陰。心說這小青年就是小青年,情緒化這麼厲害。他徑自吩咐保姆煮吃的,許半夏則是坐下喝保姆端來的茶,很不意外地被燙了一下,茶杯落地。隨着杯子在厚厚的地毯上打了個滾,畫出一塊地圖,她的腦子這纔有點清醒過來,擡起頭來,見高躍進與保姆都看着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地道:“我今天心事很重。”
高躍進奇道:“真那麼要緊?”
許半夏唧唧哼哼地回了一句:“我現在看見你像是看見救命稻草,而且是割下來遭了幾場雨、有點黴答答軟皮皮的稻草。你還沒吃飯吧,拿酒來,我們邊喝邊談,我最近麻煩事兒忒多。”
高躍進起身輾轉過去敲了許半夏一個後腦勺,取來一瓶芝華士和一盒冰塊,給許半夏倒了一點。許半夏投桃報李,給高躍進夾了一塊冰。
這一回,許半夏有點實心實意地道:“高胖,謝謝你把時間給我。你今天本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高躍進奇道:“咦,胖子你說人話?那看來真是遇到嚴重問題了。說吧,我幫你忙,你幫辛夷阿騎。”他也夾了一塊冰給許半夏,揶揄道,“先消消火氣,今晚的時間夠你說個清楚。”
許半夏候着保姆放下冷菜離去,才道:“與阿騎說了我擔心沒把太監拍死,太監可能會在此時攻擊我們的軟肋,我沒提起修姨,要阿騎派人留意產房。我看他不是很重視。所以如果你擔心修姨,你還是自己悄悄在野貓產房附近佈置你的保鏢。”
高躍進皺眉:“這傻大膽,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女婿。恐怕我再派保鏢過去還得被他們趕回來。不說了,胖子說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