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夏笑道:“跟你實說了吧,原本收廢品由你和小陳一起操作,我不用怎麼出面,你雖然年輕,可是夠剽悍,說話就拔刀子,沒人敢和你比狠。有你管着,那些小潑皮誰敢亂來?你進去後,小陳面嫩,一個人難以應付,只有我出面。你說,那幫小無賴誰會服一個嫩生生的標緻丫頭?我只有胖成這樣了,他們纔不會拿我當女人看。你現在出來了,雖然不去小陳那裡坐鎮,但是名頭放在那裡,比古時候衙門門口的石獅子還鎮得住,我還要那麼胖幹什麼?我好歹也是祖傳中醫世家出來的,能不知道胖有百害?”說話間開始慢跑出去。
童驍騎心想,你以前雖然年輕,但並不生嫩,眉眼英氣勃勃,雖然也有動人處,但離標緻有點距離,遠不如現在白白胖胖的可愛。“胖子,你也真狠得下心。尋常女孩,稍微長上一斤都要滿世界亂叫一通的。”
許半夏但笑不語,跑出小區了才狠狠地道:“我可以很快長胖,也可以很快減肥!”說話間,腦袋中浮現出那晚隨着趙壘出席的包小姐的窈窕形象。
童驍騎雖然沒應聲,但心裡很確定,依許半夏一貫狠辣的手段,她要做到什麼,一般都是排除千難萬險非做到不可的,減肥,指日可待。
許半夏跑了一會兒忽然問:“阿騎,你的兩輛車真的不夠用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安排出車時間,看能不能更合理一點?”
童驍騎道:“那最好。前天還被郭總埋怨了一頓,說我們耽誤他們的時間。”
許半夏“嘁”了一聲,笑道:“別人的埋怨你得重視,這個郭啓東嘛,當他耳邊風,誰家的回扣能有我們那麼高?這連蚊子腿上都會刮肉的人,他能捨得放棄我們給他的肥肉?敷衍敷衍他,話說得好聽一點兒,有別家生意的時候你照樣先做別家的。放心,工廠一般都有幾天的原料庫存的,郭啓東小心眼纔會連這個也埋怨你。不過他家的出貨你得盯緊,否則他手下的業務員會不服,找上別家運輸公司。”
童驍騎應聲“好”,隨即又道:“不過有時候還是忙不過來,前一陣我不得不找朋友解決車子,不過這人看見麻將牌就挪不開身,我只能叫上小陳幫忙。這樣也不是辦法。”
許半夏點頭,道:“對,總不能爲了可能要用到這個賭鬼的車還專門配一個司機候着。阿騎,你看看,哪裡還有二手大卡轉讓,我們再添一輛。你說得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且只有兩輛車,大的生意接不下來,小的生意我們又看不上眼,不上不下,算什麼意思,索性好好做大了。我看你這一個月來也賺得不差,買二手車不足的部分我先替你墊上。”
童驍騎疑慮地道:“胖子,我們還有一輛車的車款沒付呢,買新車的事還是緩緩吧。”
許半夏滿不在乎地道:“小農經濟的才量入爲出,欠債怕什麼?能欠債也是本事,只要產出比利息高,欠債就沒事。現在車在我們手裡,他們哪裡搬得走,我們要是手頭沒錢,先付他幾個子兒,其他能拖就拖,不一定非得準時付款。你現在轉得很好,我只擔心你新手上陣調度不過來,否則不會只給你兩輛車玩玩。好好做,等自己夠格設立公司了,我幫你申請銀行貸款。”
童驍騎從小聽多許半夏的歪論,所以一點沒覺得什麼,只覺得許半夏高瞻遠矚得很。又是簡短地應聲“好”。
許半夏不會在意童驍騎話多話少,他的話一向就少,在她面前說得還算是多了的,對那些小兄弟,他一般都是陰着臉悶哼一聲,叫人摸不出深淺。遠遠看見老蘇跑在前頭,不知老蘇今天看見童驍騎在,還會不會在回來時候跟她打招呼,回程說上一路他們醫院發生的有趣事。
“對了,阿騎,我看德國牧羊犬不錯,昨天又去養狗場領了兩條沒血緣關係的小狗放堆場裡,你什麼時候有空去一趟,你我和小陳各帶一條,以後你進進出出帶着它,比跟個人強。”
童驍騎冷笑一聲,道:“胖子,你擔心那個太監找我麻煩?放心,他早就嚇破膽了。”
許半夏笑道:“你別託大,男人的寶貝被你閹了,他會恨上你我一輩子,沒準時刻找着機會報復你我呢,所以我出來跑步無論如何都要帶上漂染。你以後即便不是提防他,但你不比我,你身上帶的現金多,保不定有人眼紅,帶條德國牧羊犬,起碼叫人收收賊心。”
童驍騎又是一聲“好”,不過想了想還是又問一句:“我在裡面的時候,太監沒找你麻煩吧?”
許半夏沉下臉道:“你進去後,我找了幾個兄弟騎着摩托車圍着他家的平房轉了幾夜給你出氣,不到一週他就嚇得不見人影,據說去了廣東。不過如今我們在明,他在暗,萬一他什麼時候悄悄潛回來……這人腦筋好得很,遭逢這等變故後心腸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軟,我們還是小心爲上。”
童驍騎看了眼許半夏陰沉的臉,這還是他出來後第一次見到泥阿福一般一團和氣的許半夏不笑。也難怪,她以前一團火熱地愛上那個太監,偏那太監當衆給她沒臉,帶着別的小妞左擁右抱,氣得許半夏當場掀了桌子,根本不屑跟那小妞計較,只是指着太監一字一頓地詛咒他不得好死。太監當時要說上幾句軟話也就得了,偏仗着酒勁罵許半夏是不解風情沒有味道的男人婆,這才惹得許半夏惡氣躥頂,出手將太監打翻在地,童驍騎跟着踏上一腳,順勢閹了他。這事因爲離奇,所以在當時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兄弟們聽了都是豎起大拇指說好。童驍騎雖然爲此進宮,可也因此奠定了他的江湖地位。出來這麼幾天已經感受到,大家都拿他當大哥看。當然也與他受許半夏提攜,手頭有了錢也有關係。
知道許半夏提起這件事心裡肯定不痛快,所以童驍騎沒敢多嘴,只是簡單地道:“好,我上午就去堆場,也正要還小陳的車。”
許半夏只是“嗯”了一聲,不說話,太監那件事讓她很是丟份,不過也很是替她長臉,目前江湖上就都知道這個許半夏有功夫在身,又兼心狠手辣,所以家鄉知道的人無不對她恭恭敬敬。
許半夏不說話,童驍騎自然更不會說話,兩人就悶聲不響地跑步。直到老蘇回過來遇見,遠遠地大聲打個招呼。童驍騎見漂染輕輕叫喚着跑去對面與那個長相不怎麼樣的男子廝磨,想這人應該是與許半夏比較熟識,不由多注視了他幾眼。
見到老蘇,許半夏便自動收起性情流露的臉,跑過去迎着老蘇笑道:“今天說不說你是什麼科的?”
老蘇一見許半夏,笑得臉更是捏成一團:“不說,除非你先說爲什麼討厭醫生。否則我要是正好是你最討厭的那個科,我不是不明不白多一個仇人?”
許半夏狡黠地一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獸醫,怪不得漂染現在這麼喜歡你。”
老蘇滿不在乎地道:“胡說,哪有讀八年才畢業的獸醫?”
許半夏只是彎着眼睛笑:“老蘇,其實獸醫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現在小美眉們都喜歡養寵物,你只要有本事給她們的寶貝疙瘩妙手回春,她們還不當你是親人?老蘇啊,弄不好你的婚姻大事就着落在你的職業上了。哎呀,沒想到你一臉老實樣,其實最是刁滑,考大學時候已經就專業選擇問題想好未來的泡妞大計了啊。哈哈。”許半夏只是一本正經地賴定老蘇。
老蘇被氣得步履不穩,一再否認:“跟你說了我不是獸醫,不信你今天去二院腫瘤外科瞧瞧去,我在……”說完才發現被胖子拐出他是什麼科了,側臉盯着許半夏懊惱不已,怎麼老是那麼輕易被她激怒?
童驍騎在一邊聽着覺得好笑,知道許半夏是拿那人尋開心了。
許半夏點到爲止,笑嘻嘻地當沒看見老蘇生氣,自管自跑着,一邊道:“厲害,居然是治療腫瘤的,厲害。還好,不是我最討厭的中醫。”
老蘇很有感觸地道:“誰要是被你討厭上了,我懷疑誰就倒黴了。”
許半夏笑着半真半假地道:“那是當然,我放漂染咬他。”
老蘇笑道:“那我就不怕得罪你了,漂染現在和我是朋友。”
許半夏笑道:“說你獸醫你還不認,尋常人等哪有那麼好本事,三言兩語就誘得我家漂染叛變投敵了的?你不如改行做獸醫,保證大發利市。”
老蘇終於怒極而笑,道:“我終於明白了,你這叫青春期叛逆。哈哈,大人說一你非說二,懶得理你。”
童驍騎在邊上聽着先笑了出來,老大居然還會青春期叛逆?說出去笑掉人家大牙。許半夏橫了一眼居然難得笑出聲來的童驍騎,哭笑不得地對老蘇道:“我週六週日不來跑步了,和朋友一起僱了條船出海釣魚去。”
老蘇兩眼沒光,但隨即黯然:“我週六上班,唉。”
許半夏不解地看着老蘇,問:“釣魚那麼好玩嗎?怎麼我說起釣魚來,男同胞一個個都興奮雀躍的,難道男人都是屬貓的?”許半夏想起那天老宋在時與趙壘提到出海釣魚的事,見趙壘反應熱烈,這纔會想到安排這麼一次出海。沒想到老蘇也會喜歡。
老蘇熱切地道:“改天我把手機號碼抄給你,你以後再有這種機會,記得一早通知我,我可以與同事換班。”
許半夏應聲“好”,不過心裡沒把這話當回事,因爲她不想把那麼一個閒人朋友變成一個熟悉她圈子的人,否則以後說話就不可能那麼閒適了。老蘇告別拐彎後,許半夏這纔對童驍騎道:“這個人怎麼樣?我在這兒跑步,有這麼個單純的朋友,萬一有什麼事也可以有個照應。”
童驍騎這才明白許半夏的目的,不由道:“對,他好在還是個醫生。”隨即又改口道:“不過一般不會有事,還有漂染跟着呢。”
許半夏微微一笑,道:“防患於未然,否則亡羊補牢,爲時已晚。”
童驍騎再次傾服於許半夏縝密的思路,她那是招招都有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