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皮膚粗糙的黑臉惡棍,帶着桃桃,從北林市長途汽車站,坐上了開往省城的長途公共汽車。上車前,在車站大門口,惡棍買了十來個包子,兩瓶汽水,他給了桃桃兩個包子,一瓶汽水,剩下的他自己狼吞虎嚥,一口一個,一會兒就把包子全吃下去。然後又一口氣把汽水喝完,接着,把空着的汽水瓶子狠勁地擲出去,扭頭看了桃桃一眼,然後從兜裡掏出一盒皺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支沒有過濾嘴的紙菸,又從另一個兜裡掏出火柴,划着火柴點上煙,心滿意足地抽起來。
惡漢一邊抽菸,一邊四處扭頭看着長途汽車車廂的情況。當然,沒有人注意他。倒是有幾個男人,時不時地往他身邊的小女孩漂亮的臉蛋上瞄上一眼。這個傢伙也不時地扭頭,貪婪地看着小女人好看的臉蛋,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每當這個時候,桃桃就非常厭惡地別過頭去,看着窗外。
惡棍無所謂的笑了笑,轉過脖子,繼續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者。又過一陣子,他就縮着脖子,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桃桃勉強吃了兩個包子,喝了兩口汽水,就坐在哪裡發愁。她昨天還覺得自己光輝燦爛的前途,現在突然變得一片灰暗。她萬萬沒有想到,離開家鄉,離開父母只有短短的兩天時間,就發生了這麼石破天驚、這麼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兩天,準確的說,是昨天夜裡到現在,似乎比以前的十幾年還要複雜,還要曲折,還要坎坷。昨天天黑之前,她還說不清楚什麼是男人,現在,她已經是被男人上過的婦女。她的姑娘時代,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以前,就是打死她,她也不相信,她是以這種方式,由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她是一個正經人家的孩子,以前桃桃一直認爲,自己將來一定是以明媒正娶的形式,嫁給自己心愛的情哥哥,在心愛之人的細心呵護下,她把自己最最珍貴的處女之身,奉獻給自己心愛的情郎。
可是,就是因爲自己沒有考上大學,她就以這樣的方式,被這個無恥的混蛋剝奪去了一切,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了自己的少女時代。
當然,如果她像一般的農家子弟那樣,不那麼心高氣傲,心甘情願地做一個農民,心甘情願地做一個農民的媳婦,她也可以等到男方明媒正娶的那個時候。
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再可能。桃桃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有着正常運行軌跡的石子,突然被一陣疾風吹離了原來的運動軌道,飛向其他地方。至於以後怎麼運行,誰也說不清楚。反正,已經再也不可能像別人那樣,有着正常的生活。將來,結婚的時候,老公還不嫌棄自己啊?
桃桃想起來小時候,媽媽給自己算命的事情。
那個算命先生是一個瘦小枯乾的小老頭。小老頭的腦袋上,支棱着稀不棱磴的幾根柔弱的白髮,露出硃紅色的頭皮,恰如褪毛沒有褪乾淨的兔子。那一張彷彿人家腳後跟一樣的小臉上,一個巨大得不成比例的鼻子,突兀地聳立在狹小的面頰上。躲在那一雙小小的三角眼裡渾濁的黑眼珠,骨碌碌亂轉,露出一絲狡黠,一絲奸詐。尖尖的下巴上,掛着一小撮雪白的山羊鬍子。算命先生穿着一個灰布長衫,拄着一個彎彎曲曲的棗木棍子,咋一看,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模樣。這個小老頭對桃桃媽說,“你這個孩子啊,和一般人不一樣,真是大不一樣。農村的女孩命賤,但你們家的這個女孩的命,卻很寶貴。不過,你們要看緊,必須看得很緊很緊,不然她就會丟失,她的命運十分坎坷,不過,將來會大富大貴的。”
本來,大家對這個算命先生的八卦,還是比較相信的,桃桃媽也準備回家給他拿半鬥黃豆。可是,在他給村子裡康科斗家算命的時候,卻鬧出了一個大笑話。
康科斗家五個閨女,沒有兒子。這個神神經經的老頭對康科斗說,“你啊,倆兒仨閨女。”他說完以後,看看康科斗家人還有周圍看熱鬧的人羣一臉疑惑,就知道大事不妙,他連忙自己給自己圓話,說,“乾的表的都算,乾的表的都算。”意思是,如果現在沒有那麼多閨女兒子,康科斗的乾兒子,幹閨女,或者孩子的表兄弟、表姐妹都可以計算在內。
有人疑惑地問,“這是啥時候的事啊?”這個老頭忙說,“夜彎的事,夜彎的事。”這個老頭說話是東鄉口音,大概夜彎就是現在的意思。又有人忍不住地說,“他那幾個閨女你給他掐死了?”這個時候,仙風道骨的老頭,才知道自己徹底把這個事情弄砸了,他急急忙忙地拾掇了東西,慌慌張張地逃之夭夭。
當然,他給桃桃算命的事,也就沒有人記得。就是有人記得這事,也不會當回事,一笑了之。
桃桃厭惡地看看身邊的惡棍,他頭向後仰着,肥大黑胖的大臉,嘴半張着,被煙熏火燎呈現黑黃色的牙齒,稀稀拉拉,不怯不懼地挺立着,嘴角一股混黃色的口水,哩哩啦啦地流到衣服上。看來,這個無恥的傢伙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睡得正香。
桃桃對強行奪去她女兒身的惡棍,恨得咬牙切齒,如果自己現在手裡有刀,恨不能殺了他。可是,她又不能讓他死,她離不開他。離不開他的原因,是因爲只有這個混蛋,才能把自己帶到天津,帶到天津手錶廠上班。
桃桃眼下沒有任何辦法,只有跟着這個混賬的傢伙走,不得不聽天由命。她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感覺,她看着刷刷後退的路邊的樹木,還有近處的田野、遠處的村莊,心裡一片混混沌沌,一片迷迷茫茫。
惡棍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扭過頭,目不轉睛地、貪婪地看着桃桃俏麗的側面,恨不能一口把桃桃吃掉。
桃桃再一次厭惡地扭過頭去。
惡漢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豔福。這麼漂亮,這麼鮮嫩的小妮子,竟然成了自己的美餐,惡棍禁不住得意洋洋。他偷偷地回味,昨天晚上,那可真是妙不可言啊!
到省城以後,找個旅店住下來,再好好享用享用這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小妮子!如果可以的話,就不賣了,自己可以一直把她據爲己有!到時候看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