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憧憬未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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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的高考沒有考好,回到家裡,情緒就很低落,整日裡無精打采。前些日子,她也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前幾天鬧肚子身體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大部分時間,她都是躺在牀上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就連一日三餐,她都吃的很少。

這幾天,康鱉蛋家裡的氣氛是非常壓抑的。因爲桃桃的高考不太理想,她的心情不好,大家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們走路都是悄沒聲息,說話都不敢大聲,更沒有人嬉笑打鬧,就連結婚沒有多久的二哥二嫂,也是屏息靜氣。

桃桃心裡十分難過,她清楚地知道,這一次,很有可能,她考不上大學,甚至連個中專都考不上。面子問題無所謂,關鍵是她沒有躍過這個門檻,她現在依然是一個農民。高考失利這個打擊,對於心高氣傲的桃桃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桃桃從來都沒有想到,她這一次高考會考得如此糟糕。這些年來,由於她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無論是老師,同學還是家人,都覺得桃桃考上大學是箅子上抓窩頭——十拿九穩,連她自己都根本沒有想過,如果萬一考不上大學會怎麼樣。正因爲她沒有任何精神準備,所以,這個打擊纔是最爲沉重的。

在焦急的等待中,高考成績終於下來,桃桃果然考得不怎麼樣,距離最低的中專錄取分數線還差十三分。桃桃落榜了。

桃桃的媽媽憂心忡忡。除了給桃桃想方設法做好吃的,並勸桃桃吃飯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寶貝閨女。

桃桃在牀上又躺了好幾天。她考慮得最多的還是今後的日子,自己該怎麼辦。說實話,她現在真的沒有準備好做一個農民,將來做一個農村婦女的想法。農民,他們的日子自己太知道了。面朝黃土背朝天,泥裡水裡,嚴冬酷暑,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乾的是牛馬活,吃的是豬狗食。就像自己的母親那樣,生幾個孩子,養豬餵雞,操勞一生。想想媽媽嫂子她們整日裡操勞不停,受苦受累的日子,桃桃就不寒而慄。不要啊!不要!我不能過這樣的日子!我要上大學!我要成爲吃商品糧的城市人!

要成爲吃商品糧的城市人,自己面前沒有任何出路,那就是必須要考上大學,至少也得考上一個中專。因爲這一次高考受挫,桃桃的自信心受到了劇烈的打擊,她已經下意識地降低了自己的標準。如果明年繼續考大學,她就得回高中學校複習。按照自己家的情況,給爹媽說說,他們應該不反對自己繼續參加高考。反正家裡不缺勞動力,當然,爹媽和哥哥們寵愛下的自己,雖然已經長這麼大,也不是什麼勞動力。雖然村子裡像她這麼大的男孩子早已經是一個壯勞力,像她這麼大歲數的女孩子,也是一個成年人,都是一個像模像樣的勞動力。還有,繼續回學校複習的學費和生活費,家裡也還是出得起的。

桃桃躺在牀上,思路慢慢清晰起來。她好像已經考慮清楚了自己今後的出路。有了方向,心情就好了不少。

看着一家人都爲自己擔心,媽媽圍繞着自己忙前忙後,桃桃突然覺得自己太不管不顧衆人的感受,她開始自責起來。十六歲的人了,沒有考上大學,就這樣鬧情緒,就這樣讓一大家子人爲自己擔心,爲自己小心翼翼,自己真的太不像話,真的太不懂事了。考不上大學,是自己沒有努力,爹媽和哥哥嫂子他們憑什麼要跟着你受罪?憑什麼要看你的臉色?想到這裡,桃桃開始自責起來。不管身體怎麼樣,就連忙從牀上爬起來。

桃桃從牀上起來,她想幫助母親乾點什麼,好彌補自己內心的歉疚。母親慌忙地阻止她,桃桃想幫母親做飯,母親也不讓。只好趁着母親做飯的時候,她拿起笤帚掃地,然後擦一擦桌子板凳,再整理一下自己和家人牀鋪。農村人,沒有疊被子的習慣,牀上一直都是亂糟糟的。桃桃的身體畢竟還很虛弱,加上天氣炎熱,稍微一動彈,就是一身大汗。

母親做好了飯,看到桃桃在不停的忙活,就連忙拽住了她,把她按在板凳上。然後,拿毛巾給她擦汗,接着,拿起蒲扇給她扇風。

桃桃站起來,把媽媽按在板凳上,再把媽媽手裡的蒲扇奪過來,給母親扇着風。她對母親說,“媽,我的病好了。就讓我幫你乾點活吧!”

母親說,“就是病好了,身子骨也太弱,好好歇歇,恢復幾天。天又這麼熱,你就不要幹活了。”

桃桃說,“我總得有點事情做吧?”

母親說,“那你就看看書吧。”

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考上大學,現在的桃桃,根本就不想看書。不僅僅是課本,就是她以前很喜歡看的雜誌小說之類的書籍,她也看不進去。現在的她,看見書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可能是一種逆反心理吧。

母親不讓桃桃幫助做家務,她就提出來要下地幹活。這麼熱的天氣,整天在農田裡操勞的莊稼人還受不了,她一個根本就沒有經過風吹日曬的文弱書生,怎麼能夠下地幹活?恐怕還沒有走到地裡,她就中暑了。

桃桃的媽媽也看出來,桃桃現在好像不願意看書,又不能讓她無事可做,那樣,就太無聊。吃了早飯,她就帶着桃桃去村裡走一走。

今年夏天的司家樓,天氣異常的炎熱。早上起來,就是坐着一動不動,往往都是一身汗。到半晌午的時候,有時候居然會熱得人喘不過氣來。雞鴨都躲到涼蔭裡去了,偶爾看到一條狗,也是臥在沒有陽光的地上,伸着老長的舌頭喘粗氣。

田野裡實在太熱,人們幹活的時候,都戴着草帽防曬,肩膀上搭一條毛巾,用來擦臉上頭上的汗,至於身上的汗,就顧不上擦。男人都光着膀子,被太陽曬成棕色的身上,汗流浹背。早上下地的時候,每個人都會帶一罐子涼水,渴了的時候,捧起罐子,“咚咚”幾口,一罐子涼水喝完,也就快到中午,放下活計,回家吃飯。

天氣熱得人們沒有胃口,不想吃飯。不少人都是胡亂地吃兩口,然後就找個陰涼的地方,睡一個午覺。

每天的傍晚,日落很久,天黑下來,依然像一個大蒸籠一樣,烤得人和騾子馬牛還有雞豬狗牛羊都渾身冒油。

晚上,人們都把小牀搬出來,或者拿個涼蓆直接鋪到地上,這就是牀鋪。手裡或者拿着蒲扇,或者隨便拿着一個能夠伸展的東西,就當着扇子搧。可是,搧出來的風也是熱的。夜裡,也是熱浪滾滾,不到下半夜,人們根本都睡不着。

今年的夏天,好像比哪一年都熱。

人們多麼希望來一場大雨啊!即能澆滅高溫,也能澆透乾渴的土地。可是,老天爺就是不願意順遂人意,一連多少天,天空一直都是碧藍如洗,毒辣辣的太陽像一個巨大的火爐,毫不客氣地炙烤着大地。

一個稍微涼爽一點的早上,劉梅葉騎着自行車來司家樓,她過來看看康美雲。她這麼早過來,估計也是爲了避開中午炎熱的天氣。即使這樣,劉梅葉還是滿頭滿臉的汗水,前額上的頭髮一縷一縷的,粉紅色藍花的的確良短袖衫,也都溼透,貼在身上,能夠看出她健壯的身材。

康美雲和母親,迎接住劉梅葉,趕緊讓她擦汗洗臉。然後,拿一個小板凳,讓她坐下,再遞給她一把蒲扇。

劉梅葉也沒有考上大學,本來她的成績就沒有康美雲好,高考落榜也在意料之中。因爲有心理準備,她受的打擊並不太大。她聽說康美雲沒有考上大學時,就過來看看她,順便安慰安慰她。

康美雲看到劉梅葉來,十分高興。她們兩個陪着康美雲的母親一起在家裡聊天,兩個人幫助老人一起做飯,傍晚的時候,康美雲還陪着劉梅葉在村裡村外轉悠轉悠。

看到劉梅葉過來,桃桃的心情好了很多,母親看到這種情況,就留劉梅葉在家裡住幾天。

幾天以後,劉梅葉要回家的時候,母親讓桃桃騎着自行車送劉梅葉回去,劉梅葉要求康美雲也到她家裡住幾天,康美雲和母親都高興地答應。

桃桃從劉梅葉家裡回來,心情好了很多,氣色也不錯。看來,她已經從落榜的打擊中走了出來,身體也好像完全恢復。

一大家子人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不等桃桃給爹媽說,桃桃的父親鱉蛋和桃桃的媽媽商量,又徵求桃桃三個哥哥的意見以後,決定讓桃桃繼續回學校復讀,明年再考大學。今年考不上明年考,明年考不上後年考,早晚都得考上大學。他們家就這一個寶貝閨女,無論如何也得讓她上大學,將來走出農村。而且,多少年來,司家樓從來都沒有出過女大學生。大家都覺得,桃桃的學習成績原本就很好,如果不是高考的前幾天吃壞肚子,今年桃桃肯定就考上了大學。

父母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桃桃很高興。她心裡暗暗發誓,回到學校,自己一定要發奮圖強,努力複習,明年,必須要考上大學。

九月初,學校開學以後,桃桃再一次回到學校,進行艱苦的高考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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