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亡路上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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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已經跑出了鄉里。

本來這個鄉也不大,只是一條街,幾間門市房,幾個大院而已。鄉黨委,鄉政府共用一個大院,糧管所、供銷社、郵電所、衛生院等各有一個大院,還有一個學校。桃桃逃出來衛生院,沒有往街裡跑,而是往外跑,她也不敢順着大路跑,而是急急忙忙地拐上一條鄉間小路。現在的她是不顧一切,只是一個勁地向前衝去。

桃桃不知道跑了多久,早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大汗淋漓,跑得前胸就是疼的。她實在跑不動,就一頭倒在路邊的草棵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慢慢黑透。

桃桃歇了不大一會兒,身上被汗水溼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很涼,讓她很不舒服。她現在可顧不上這個,心裡害怕大煙鬼子和醜八怪追過來,就勉強爬起來,繼續向前跑去。

桃桃再一次累得跑不動,還是撲倒在草叢裡,歇一會兒。桃桃現在是又累又困又乏,可是,她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她根本就不敢多休息一會兒,更不敢睡覺,她趴在地上,稍微能夠喘過氣來,就爬起來繼續向前跑。

桃桃畢竟是一個生病尚未痊癒的人,她的身體依然非常虛弱。所以,她跑路的時候,越來越少,撲在地上的時間越來越多。後來,她實在太疲憊,太困頓,就忍不住睡了過去。

可是,害怕醜八怪倭瓜和大煙鬼子追趕過來,桃桃是不敢深睡的,剛剛迷糊一小會兒,她就會突然驚醒,然後爬起來繼續向前跑去。

就這樣,桃桃跑不動就坐在地上,或者就躺在地上,打個盹,像個受驚的兔子那樣,連滾帶爬地往前行進。實際上,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是在跑,而是在趔趔趄趄地走。

就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慢慢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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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慌慌張張地逃了一夜。

桃桃往後看看,沒有人追趕,四處張望,也沒有一個人。她精疲力竭地坐下來,然後躺在地上,把手墊在腦後當枕頭。她望着天空,呼呼地喘着粗氣,想平靜一下心情。直到這個時候,桃桃才覺得,也許,大煙鬼子和醜八怪倭瓜他們,可能暫時找不到她,自己現在應該安全了很多,她應該是逃出來了。

暫時有了一點安全感,桃桃的精神稍微有些鬆弛。她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迷迷糊糊地就熟睡過去。

這是一個多麼香甜的夢鄉啊!

不知道睡了多久,桃桃慢慢醒了過來。她從地上坐起來,這才發現,她現在是在大山深處。看看四周粗細不同的大樹,樹冠很高,遮天蔽日。

桃桃四周看看,根本就沒有路,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方向跑到這裡的。

但是,她必須得知道是從哪個方向來的,不然,她要是往回走,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桃桃站起來,尋找着自己的來到這裡的痕跡。痕跡還是很好找的,她仔細地看一會兒,就發現了她來自哪個方向。然後,繼續向前就行。

這個時候,桃桃纔想起來,她一個人半夜三更獨闖大山深處,卻沒有一點恐懼。因爲,她只害怕大煙鬼子和醜八怪倭瓜會追上她,根本就沒有空去想其他的危險。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桃桃感到又累又困,又渴又餓,渾身無力,渾身難受。她身上溼漉漉的,被汗水溻透的溼衣服貼在身上,非常難受。而且,桃桃的病還沒有徹底好利索,她現在還是一個病人。她再一次坐在地上不想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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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下,桃桃站起來,她擡頭看看天空,透過濃密的樹葉,太陽在半天上照着。當然,本來她就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看樣子,要麼是半晌午,要麼是半下午。

繼續往前走吧,在這大山裡邊,桃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從暗無天日的地獄裡逃了出來,她必須往前走,越往前走,離開大煙鬼子他們就越遠,自己就越安全。只要往前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出大山,走出大山以後,再想辦法回家。

想到這裡,桃桃站起來,走了幾步,不行,感到兩條腿還是發飄,她歪歪斜斜地又倒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現在是在深山老林裡邊,一時半會兒,大煙鬼子和醜八怪窩瓜不一定會找到她,也有可能,她已經逃出了大煙鬼子和醜八怪倭瓜他們的魔掌。桃桃現在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成功地逃了出來。

她多麼希望已經逃出了那暗無天日的地獄啊!

想想這幾個月自己吃的苦,遭的罪,桃桃忍不住大哭一場。

哭了一陣子,桃桃的心情好了一些。現在,桃桃感到的是渴,非常渴。她的嗓子裡很乾,不僅僅是幹,而且像有火似的,發燒,發燙。還有另外一個感覺,是渾身發懶,沒有一點力氣。

歇了一會兒,桃桃還是得強打精神往前走。只有向前走,自己才更安全,只有向前走,才能早日走出大山,只有向前走,才能早日回到家裡,只有向前走,才能早日見到爹媽。

可是,走不幾步,她就走不動了,只好再一次坐下來休息休息,一坐下,就想躺下。她就順勢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桃桃被渴醒了,她感到嘴巴里很乾,用舌頭在嘴裡攪拌一下,就像乾旱幾個月的農田,沒有一點水分,如果現在有一大碗涼水該有多好啊!沒有。桃桃慢慢地坐起來,接着又慢騰騰地站起來,眼下,她必須得找點水喝。

她趔趔趄趄地走了幾步,差一點要摔倒。她看到前邊有一個乾枯的樹枝,走過去,彎腰把樹枝撿起來,又把枝枝杈杈掰斷,權當柺杖。桃桃拄着它顫悠悠地往前走。

桃桃很渴很渴。可是,哪裡會有水呢?

實在走不動,她就坐下來,想聽聽哪裡有水聲。

深山老林裡,只聽到風吹樹林的呼呼聲,還有自由自在的小鳥在歡快的歌唱。它們根本不知道也不懂得一個異類的痛苦和悲傷。

桃桃想,如果自己是一個小鳥多好,不缺食物,不缺水,每天自在逍遙,沒有憂愁,沒有煩惱,沒有罪受。

桃桃覺得嗓子好像要冒煙,好像要着火。她找到一些葉片大一些,粗壯一些的植物,塞到嘴裡,希望吸到它們的汁液,來解渴。除了又苦又澀的滋味,吸到嘴裡的水分,略等於無,基本上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桃桃還是乾渴得要命。

桃桃又開始用樹枝挖地,她想挖出坑來,希望坑裡有水。顯而易見,那基本上就是徒勞的。她不知道挖斷了多少樹枝,累得氣喘吁吁,也僅僅刨出半尺來深的坑。當然,這樣深的坑,根本就不可能會出水。

桃桃非常非常地難受。她覺得,這樣下去,自己會被渴死的。

她刨坑也是非常消耗體力的,她沒有挖出水來,卻把自己累得癱軟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渴得實在難受。上哪裡去弄水呢?突然,她靈光乍現,尿,也是可以喝的。好像她也有尿,自從她從昨天晚上跑出來以後,還從來沒有尿過。

她尿在哪裡,才能喝呢?用手接住?不行。要是那樣的話,遞不到嘴邊,可能就會漏光。她想來想去,覺得需要找一片不漏水的樹葉。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去尋找樹葉,找了好大一陣子,纔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比巴掌略大的褐黃色的樹葉,她擡起頭來,四處仔細觀察一下,發現真的沒有任何人。她匆匆忙忙地褪下褲子,把樹葉小心翼翼地放在屁股底下,只尿了一點,就憋住不尿,然後,把樹葉從屁股底下拿出來。

一小灘渾濁的金黃色的尿液,散發着刺鼻的騷臭味,薰得桃桃直噁心。桃桃忍不住想把它倒掉,可是,乾渴的嗓子,卻對它們發出了強烈的召喚。桃桃再一次看看這些尿液,它們躺在樹葉上,四處搖盪,好像要尋找出路流淌下去。桃桃硬下心來,咬緊牙關,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把樹葉舉到嘴邊,像以前喝藥一樣,倒進了嘴裡。

奇怪的是,喝下去這一小灘尿液,桃桃感到的並不是噁心反胃,而是清涼舒服。當然,尿液太少,根本就不解渴。她再一次把樹葉放到屁股下面,再尿一些,這一次,她根本不再猶豫,也沒有再看尿液,直接把它們倒進嘴裡。然後,就這樣一再重複這樣的動作,直到把尿喝完。

然後,她疲軟地躺在地上,歇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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