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海撈針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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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人本來就窮,他們的收入就是田裡打的糧食,交公糧的微薄收入,這些收入有時候還被村裡扣了提留款。還有就是家裡飼養的豬啊,飼養的羊啊,飼養的雞啊,飼養的鴨啊,還有雞鴨下的蛋,這些東西賣了以後換到的錢。院子裡的樹木砍掉也能賣錢,但是一棵小樹長大成才需要好多年,這個收入可以忽略不計。而牛啊,馬啊,騾子啊,驢啊,是大牲口,它們是用來種地用的,是不能賣錢的。

雖然康鱉蛋家在村子裡的勞動力強,收入比其他家庭好,但是,桃桃走的時候,媽媽給她了路費,大胖去天津幾個月,就是省吃儉用也花了一百多塊錢,二胖去武漢的時候,也帶走了一百多塊錢的盤纏。他們家這些年的積蓄,一下子就沒有了。即使這樣,只要聽說有桃桃的一點線索,他們也趕緊去人尋找。

司家樓村西頭的康國華,和二胖的年齡差不多,他們小學初中都是同學。康國華在外地當兵,八月十五前,他在探家的時候,路過南京,好像在大街上看見過桃桃的身影,一晃而過,康國華當時趕緊追上去,但是,由於大街上人太多,他沒有攆上桃桃,後來,就不見了人影。

家裡聽到這個消息,康鱉蛋晚上就讓老婆子去幾個弟弟家借錢,讓三胖收拾一下東西,第二天就啓程去了南京。這一次,三胖連任何一個單位都不知道,只能是像大胖二胖的後期那樣,在火車站,在汽車站,在港口碼頭,在百貨大樓,電影院等繁華的街頭,像個無頭的蒼蠅一樣亂轉。

從來都沒有出過遠門的三胖,每天漫無目的行走在南京的大街小巷,那麼多的人,就是看不到他晝思夜想的妹妹的面孔。

夏天慢慢地走遠,南京的天氣,已經不是太熱。

一天中午,依然走得渾身大汗淋漓,滿身疲憊的三胖,走到一個像是工廠的大門口。他實在太累,就坐在工廠大門口的對面,一棵大梧桐樹下休息。

三胖在大樹下迷迷糊糊了一陣子,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對面工廠大門口貼着一張紙,招聘門衛。聰明的三胖想了半天,覺得自己可以試試。如果在這裡看大門,就有了工資,吃飯問題就能解決,還有,這個門口的小屋也能住人。如果夜裡上班的話,白天還是可以上街尋找桃桃。

想到這裡,三胖就決定進去試試。

本來,工廠看大門的,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他們原來也是打算找年齡稍大一點的,沒有想到,現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願意幹。他們就沒有理由不要。

工廠的門衛是三班倒,一個班是八個小時。早上六點到下午兩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晚上十點到早上六點。三班倒是輪換的,原因也是誰都不願意上夜班。三胖來了以後,提出只上夜班。這樣,原來的兩個人只倒上午班和下午班,不用再上夜班,那兩個人就很高興。

三胖做了門衛,只在夜裡值班。夜裡值班,沒有事情的時候,是可以睡覺的,這樣,白天,他就到處去尋找桃桃。聰明的三胖,就有了收入,而且吃住問題都有了着落。

三胖在工廠做了門衛,也算有了個活幹。他抽空寫一封信回家,告訴爹媽他就在南京的情況,他打算在南京繼續尋找桃桃,直到找到桃桃,或者等到過年再回去。

半個月後,三胖收到爹爹讓大嫂子寫給他的信,爹爹讓他放心家裡,在南京耐住性子尋找桃桃。

三胖在南京的繁華鬧市轉悠,在車站碼頭溜達,他睜着大眼,每天看過成白上千的面孔,就是沒有最親愛的妹妹那一張非常熟悉非常美麗的面容。

三胖是一個愛觀察生活,愛動腦子的人。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小夥子三胖進了南京城,才發現,原來城市和農村是那麼的不同。城市人和農村人,過的根本就不是一種日子。

城市人坐在高樓大廈裡面,風吹不着,雨林不着,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城市人吃飯,基本上都是百米白麪,頓頓有菜,時不時地吃肉改善生活,幾乎天天都在過年。而農村人,頂烈日冒嚴寒,面朝黃土背朝天,土裡泥裡滾巴,農忙時,沒黑沒明,累個半死。吃的少油沒菜。到了冬天,只有鹹菜就飯。過個年,才能吃上豆腐,才能吃上粉條,才能吃上點肉。爲什麼會是這樣呢?城市人不種莊稼不種菜,不養豬羊和雞鴨,可是,他們什麼都能吃上。這些都是農村人生產出來的,農村人卻吃不上,僅僅是他們捨不得吃嗎?城市人吃着農村人種的糧食,吃着農村人種的蔬菜,吃着農村人飼養的豬肉,羊肉,牛肉,雞蛋,可是,他們卻又是那樣看不起農村人,又是那樣歧視甚至鄙視農村人。沒有農村人,他們恐怕只能喝西北風去。三胖氣呼呼地想。

這是什麼原因呢?三胖想過來想過去,怎麼也弄不清楚。

三胖剛剛來到南京的時候,天氣還很炎熱。驕陽似火,老天爺好長時間都沒有下雨。估計家裡的莊稼,可能早就旱得不成樣子了。爹爹和大哥他們不知道又有多少個夜晚不能睡覺,要給莊稼澆水啊!現在,農村的條件比以前好了很多,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乾旱,澆幾遍水,還是能夠保證有收成的。只是要多花不少錢買油,人要多幹很多活。

就在三胖還在擔心家裡大田的旱情的時候,一天,他在街上看到讓他不可思議,甚至讓他氣憤的一幕:南京城裡的馬路上,居然有汽車在給街道兩邊的花草澆水。大旱季節,水是多麼的珍貴呀!可能很多莊稼都沒有水可澆,他們卻給這些雜草澆水,三胖突然想起來一個詞語:真是暴殄天物啊!三胖心裡非常感慨,就是花草樹木,只要出生在城市裡,就旱不着它們。這些花草竟然就比農村的莊稼還要金貴啊!

農村和城市,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三胖暗暗發誓,下一輩子,堅決不做農村人!就是託生個雜草,也要出生在城市裡!

三胖一邊憤憤不平,一邊繼續晚上在工廠看門,半天在尋找着妹妹。

在南京六七個月,三胖也是一無所獲。直到過年的時候,他也沒有尋找到桃桃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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