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陷落魔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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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坐上長途公共汽車,桃桃就很興奮。這是她長到十七歲一來,第一次乘坐長途公共汽車。第一次,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雖然她們乘坐的只是一輛破破爛爛的公共汽車。看着遠處的田野和近處的楊樹刷刷地向後飛跑,桃桃覺得自己像是飛了起來。

桃桃一邊興致勃勃地欣賞着車外的風景,一邊在想象着她美好的未來,還有她光輝燦爛的前途。當然,她還沒有忘記向她身邊的表嫂子黃會紅請教一些問題。

表嫂子看起來也很興奮,但她好像對桃桃的問題沒有興趣,對於桃桃的問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敷衍着。

桃桃沒有覺察到表嫂子黃會紅的態度和情緒,她一路上都是興趣盎然。她真的非常感謝這個表嫂子黃會紅,因爲有了她,自己的人生夢想,從此可以實現。自己不用考大學,也不用上大學,就能成爲吃商品糧的城市人,而且還是天津這個大城市的城市人,這真的是太好了!自己的人生,從此就要跨進一個新的征程!

後來,桃桃表嫂子黃會紅好像有點疲憊,她可能回答桃桃的問題有點累,也可能是上午走了幾十里路有點疲憊,桃桃看到她閉上眼睛,看樣子是要睡覺。

桃桃自從坐在長途公共汽車,一直就是興致勃勃。她還想繼續問表嫂子一些問題,但是,她看着表嫂子耷拉着腦袋睡覺,只好閉上了嘴巴。她突然想到,到了天津,就不應該再說家鄉的土話。家鄉的土話,天津人不一定聽得懂,而且,說家鄉的土話,可能還會讓天津人笑話。以後,自己就是天津人了,應該像電影裡,收音機裡的人一樣說普通話,她身邊的表嫂子不就是這樣嗎。想到這裡,桃桃決定,從今以後,除了回到家鄉,說她們河溝縣的土話,在其他時候,在任何地方,都說流行的普通話。說普通話,才顯着洋氣,纔像天津這樣大城市裡的人。

桃桃看見表嫂子打了一陣子盹,好像並沒有睡着,這個時候,表嫂子睜開了眼睛,扭着頭,看着窗外。桃桃有點害羞地向表嫂子提出向她學習普通話。

對於這個問題,表嫂子黃會紅雖然沒有表示出不高興,但桃桃也看出來,她好像對此並不太熱心,她心不在焉地,明顯在搪塞地教着桃桃說普通話。

桃桃剛開始說普通話,還很不好意思,臉漲得通紅,但她還是興趣盎然地學着,一路上沒有感到一點累。

車裡的乘客們,都很有興趣地看着桃桃她們兩個。這兩個從半路上車的年輕漂亮女人,本來就十分招惹人,聽到她們學說普通話,不少男人貪婪的目光,就一直在她們兩個臉上掃來掃去。

桃桃可顧不上理睬那些人的目光。她知道,從今天早上離開家門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一個農村人,她,馬上就是天津人啦。

破破爛爛的長途公共汽車,彷彿是大病初癒的老頭,哼哼唧唧地走着,直把太陽走得很不耐煩而悄悄地溜走,消失不見;直把天上走出滿天星斗,它才慢騰騰地走到了縣城。

表嫂子黃會紅帶着桃桃,就住在縣城長途公共汽車站傍邊的旅社裡。她給桃桃解釋說,這樣,明天早上坐車時,就不用來回折騰,直接就能坐車。兩個人六塊錢的住宿錢,還是表嫂子出的,她根本就不讓桃桃出錢。她說,將來,等你掙錢以後再請我吧。晚上,在旅社門口的小飯館吃飯,她們兩個人各吃了一碗麪條,一共花了一塊錢,也是表嫂子出的。

後來,桃桃想,這個來路不明的表嫂子黃會紅之所以沒有讓桃桃花錢吃飯住宿,可能還是有點良心發現,她的良知還沒有徹底泯滅。當然,這個時候,桃桃還不知道,她認爲良知還沒有徹底泯滅的表嫂子黃會紅,早已經打好注意,把桃桃所帶的全部盤纏都偷盜一空。反正裡外都是她的錢,不讓桃桃出錢,至少,這個時候,還能賣給桃桃一個人情,桃桃會感謝她的。至於以後桃桃怎麼詛咒她,反正她也聽不見,和她就沒有了關係。

第二天一大早,桃桃和她表嫂子黃會紅,就坐上了開往北林地區所在城市北林市的長途公共汽車。不知道爲什麼,她們這個河溝縣的縣城沒有直接到省城的公共汽車,所有去省城的人,都得到北林市轉車。當然,從河溝縣城到省城,也只有這一條公路,而這條公路,也是經過北林市的。也就是說,河溝縣城就是有直接開往省城的公共汽車,也得經過北林市。

河溝縣城距離北林市大約是二百多公里,長途公共汽車需要行駛大半天的時間。早上七點發車,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下午四點多才能到達。所以,桃桃和她表嫂子需要早點走,表嫂子說,明天早上她們還要着急趕往省城。

河溝縣城到北林市的公路不寬,只能對面行駛兩輛汽車,最多,兩邊還能各走一兩輛自行車或者架子車。這條路不光路面窄狹,路況也不是很好,高低不平,坑坑窪窪,汽車行駛在上面,搖搖擺擺,司機還要不停地大幅度地打着方向盤,躲避着大一點的窪坑。長途公共汽車裡面的乘客,從坐上汽車開始,就一直左右搖擺,前後搖晃,好像電影裡的人們坐在船上一樣。長途公共汽車上的好多人,都被汽車折騰得頭暈腦脹,有幾個女人和孩子開始嘔吐。汽車司機扭過頭來,大聲地喊着,“吐外邊,都吐車外邊!”

桃桃今天是第二次乘坐公共汽車,雖然還是很興奮,可長途汽車沒有走多長時間,她也開始頭暈起來,還有點噁心,想吐。她的情緒也明顯地低落下來。表嫂子說,這是暈車。她自己可能是經常坐車的緣故,她沒有被汽車顛暈,看起來風平浪靜,若無其事。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公路上,長途公共汽車的速度會有多快,桃桃覺得,昨天的公共汽車在飛快地跑,今天的公共汽車在慢騰騰地蹣跚着走。結果,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從早上七點鐘開出的長途公共汽車,一直晃悠到天黑,纔算走到北林市。

可能是表嫂子知道這一段路不好走,才讓桃桃和她一大早就坐車上路。早上她們出發的早,桃桃和表嫂子她們兩個就沒有來得及吃早飯,中午的時候,長途公共汽車停在荒郊野外的一個好像臨時用磚頭起來的小院子裡,院子裡有一個露天搭建的小棚子,裡邊有賣吃的。桃桃被車顛簸得沒有一點胃口,啥也不想吃。表嫂子買了兩個燒餅吃。到了北林市,桃桃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可是,還是沒有胃口。加上在公共汽車上搖晃一天,她感到很疲乏,很疲憊。

就是這樣,長途公共汽車進了北林市區,桃桃還是很興奮,她把腦袋貼在了車窗上。她想看看北林市,看看這個比河溝縣城大的不是一星半點的城市,到底是什麼模樣。長這麼大,這是桃桃第一次走出河溝縣,第一次來到北林市。

在北林市汽車站,下了長途公共汽車,桃桃還是和表嫂子住在了長途汽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社裡。登記以後,她們把行李放進房間,桃桃就想躺下來休息。表嫂子問她,要不要跟着她去吃飯,桃桃不想吃飯,她又困又乏,不願意出去。

表嫂子並沒有勉強桃桃,她在洗臉盆裡洗了一下臉,就自己一個人出去吃飯。好像過了很長時間,桃桃已經睡了一覺,她纔回來。她給桃桃捎回來兩個肉包子。桃桃從牀上爬起來,馬馬虎虎地洗洗手,味同嚼蠟地吃了一個包子。

然後,兩個人出去上了一次廁所,回來上牀拉滅燈休息。桃桃還想和表嫂子說說話,但表嫂子黃會紅卻說太困,想睡覺,她讓桃桃也趕緊休息。還說,明天,她們還要起早,再坐一天的車,才能到達省城。

桃桃躺在牀上,也確實是又累又困,不大一會兒,她就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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