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三 高人聚,白牆後
太極殿的廣場上,一人扇着翅膀,飛上天空,還抓着另一個囚在牢籠裡的人,剩下地下一地的圍觀者,目瞪口呆。
誰也沒想到最後會如此收尾,更從沒見過如此彪悍的離場。一個人突然長出翅膀飛走的事,即使在這個世界,也沒幾個人碰到過。
冼正真也是驚住,隨即喝道:“是封印,機封田家好大手筆。”他腳下一蹬,飛上天空,這卻是用先天真氣的本領飛的,因爲境界的緣故,速度很是有限。眼見田景瑩的速度不可小覷,眨眼間就往上飛了幾百丈,自己追之不及,又驚又怒,轉頭對天空的巨鳥道:“牧師弟,你在於什麼?追上去啊”
牧之鹿早已看見,笑道:“好了,交給我,您回去吧。”伸手一拍巨鳥的頸部,黑鳥展翅高飛。
牧之鹿的巨鳥速度不必說,一個月來回大荒,翅膀一扇,已經數十丈開外,原本是不把田景瑩放在眼下的,也沒出全力,但田景瑩那雙翅膀不知道什麼做的,速度真是驚人,飛了片刻,距離竟沒怎麼拉近。
田景瑩一路高飛,牧之鹿在後面緊追不捨。西華錦在後面道:“這丫頭,好端端的非抓着孟帥於什麼,只要她放人,我們可沒必要替璇璣山出手。你喊個話,讓她把孟帥放下來,我們就不追她。”
牧之鹿苦笑,在這裡喊話,能不被冼正真聽見麼?他正要勸西華錦不要爲這點小事做出幺蛾子來,突然見到田景瑩一路往上飛,頭腦中靈光一閃,失聲道:“不好——她要去天上那扇門裡”
西華錦陡然站起,罵道:“爾敢”突然伸手一擺,一大團光芒飛出,託着她飛了起來。若有人湊近細看,便能看出那團光芒都是細小的蟲子構成,這一團光怕不有幾萬只,以奇快的速度往田景瑩的方向撲過去。
眼見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田景瑩突然身形一閃,在夜空中消失了。西華錦驟然失去了方向,停頓了下來。
牧之鹿已經趕了上來,道:“太師叔——往前走,這裡有一層光幕,遮擋了那片秘境,她鑽進光幕裡去了。”
正在這時,只見天邊來了一道血光,速度之快,不遜閃電,眨眼之間,一團血氣已經到了近前。
血光之中,有一個禿頭老者,只有頂心有一撮頭髮,顏色暗紅,宛如血色,他眉毛也是紅的,眼珠子雖然更暗些,卻也帶了絲絲紅影,整個人從頭到腳帶着一身濃郁的血氣,還沒過來,已經先長聲喝問道:“怎麼回事,什麼人大膽,竟敢先闖進秘境?”
西華錦一怔,眉頭皺起,對牧之鹿道:“禍害來了,你先去追人,我在這裡截住這老東西。”牧之鹿答應一聲,指揮巨鳥繼續前衝,進了光幕之中。西華錦在蟲雲上站定,攔在老者面前,喝道:“血塔老妖,怎麼哪都有你?”
那血塔老妖一見西華錦,眉毛立刻彎了,用猙獰的五官擠出一個笑容,道:“錦兒。你也在這裡。”
西華錦喝道:“老東西,你放尊重些,混叫什麼?”
血塔老妖笑道:“真是的,好久不見了,怎麼這麼大脾氣?罷了罷了,西華師妹,都聽你的還不行麼?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你們往這裡飛,難道是那東西出了問題麼?”
西華錦還沒回答,就聽得一聲長嘯,從遠處響起。嘯聲高亢,響徹天際,一道身形從遠處飛來。
西華錦和血塔老妖同時變色,西華錦罵道:“蠢貨。”血塔老妖更是把老不容易擠出來的笑意拋得九霄雲外,怒罵道:“嘯你瑪比的嘯,就知道裝逼。不知道這附近都是人麼?讓璇璣山那幾個崽子聽見了,咱們四派的好處給人搶了去了。葉陵這個老東西,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西華錦鬱悶道:“好啦,一個來了,另一個也跑不了。既然如此,咱們就在這裡碰個頭,開誠佈公的談談清楚。反正也是要見面的。”
血塔老妖道:“你還沒見過那兩個?我可是一路跟着他們過來的。鼎湖山來的是風仲子葉陵,你肯定知道了。你知道琵琶谷來的是誰?”
西華錦皺眉道:“愛說便說,不愛說我一會兒也見到了,難道吃你賣的這個關子?”
血塔老妖道:“好說好說,錦……師妹好大的脾氣。其實就是那個趙心誠。剛剛那嘯聲就是這傻鳥發出來的。”
西華錦道:“趙心語的哥哥?他怎麼來了?”
血塔老妖道:“這小子別看年紀不大,其實跟咱們一樣,也是時日無多。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大傷,減損了陽壽,放着不管,說不定就這麼一兩年的時間,也是來拼死一搏的唄。”
西華錦道:“是麼?要真是如此,趙家的天塌了一半啊。怪不得琵琶谷最近一直向鼎湖山靠近,簡直就要結成了血盟,原來是自身不硬,要找靠山了。這一回也要防着他們兩家結盟。”
血塔老妖笑道:“他們結盟,我們也可以結盟啊。錦師妹,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西華錦哼了一聲,雖然不喜他如此套近乎,可也沒有再說駁斥的話了。
正說着,一道光芒已經到了近前,只見一座大鼎一樣的飛行器上,站着兩人,其中一個是老者,鬚髮皆白,鬍子長到了腹部,臉上卻是紅光滿面,可算得上鶴髮童顏。另一個卻是中年男子,看來不過三十來歲年紀,只是氣色有些不正,看起來懨懨的,但雙目中依舊精氣四射,頗帶悍意。
兩人一道,那中年人就道:“怎麼回事?不是說沒達成協議之前,誰都不許進麼?怎麼今天我剛到就有人犯戒?是不是我沒來的時候,這地方都成了大街,誰想逛就逛了?”
西華錦煩他說話的口氣,一出口就指派別人的不是,便道:“趙心誠,你不清楚情況,少在這裡說風涼話。”當下將大殿前的情況說了一遍,道,“田家的丫頭進去了,我叫之鹿進去攔截她,能不能攔住還在兩可。”
趙心誠皺眉道:“田家的人爲什麼會知道這裡?”
西華錦道:“這裡本來就是田家的地方,有這個記載,也不稀奇。我聽說這個公主在田家地位不尋常,或許早就掌握了這個秘密。是我們大意了。”
趙心誠道:“田家不能留了。”
血塔老妖笑道:“怎麼着?你還真想滅一俗世皇族?我怕你沒這麼硬的骨頭,敢擔這樣的因果。”
那老者開口道:“說的不錯,田家雖然氣數將盡,但也不能盡在我們手裡。不過這俗世早就亂成了一鍋粥,看樣子田氏搖搖欲墜,我們隨便加一把柴火,借一把鋼刀,田氏必滅,我們還不擔於系。”
趙心誠道:“好是好,可惜速度慢,夜長夢多,遲則生變。”
血塔老妖道:“我看先在京城挑點事情出來,讓田家顧及不暇,然後再借外面那些刀,把田家五馬分屍。到時候可要看好了,典籍一定要一把火燒光,不能留下隻言片語給後人。”
那老者道:“且慢,我們先把那些典籍找出來看一看,有前人的記載,總比我們一無所知要好得多。”
西華錦道:“這些以後再說。先進去看看,倘若之鹿把那丫頭拿下了,自然逼她把來往故事說清楚,倘若沒拿下,那可就多事了。”
幾人進了光幕,從湖水中飛出,來到懸在京城上空的秘境中。
饒是衆人久在大荒,見多識廣,看見這道奇景也是嘖嘖稱奇,那老者葉陵道:“建造這裡的,肯定是一個前輩高人,說不定不在我們宗門創始人以下。
衆人默默,進了小樓,就見一面牆壁已經移開,一團團白氣從中冒出。
幾人見了白氣,都露出了分明的喜色,抑制不住激動,紛紛搶了一團白色氣團在手,不斷地摩挲,喜氣盈腮。
過了一會兒,幾人緩醒過來,血塔老妖道:“沒錯吧,就是此物。”
衆人點頭,葉陵道:“正是,與咱們那邊的一模一樣。看來對面就是……
趙心誠突然道:“怎麼回事?人呢?那小公主沒看見,怎麼連牧之鹿也不見?”
西華錦也反應過來,道:“不知道啊,難道進去了?”
趙心誠呵呵一笑,道:“我們都沒進去,貴派的弟子倒是先進去了。”
西華錦眉毛一挑,血塔老妖已經先站出來,道:“行了吧你,趙心誠,陰一句陽一句,你想於什麼啊?別以爲你長了一張陰陽怪氣的臉,就有權利說陰陽怪氣的話。有本事你現在追進去。”
趙心誠翻了一個白眼,道:“西華師妹,管管這個老東西,別讓他出來丟人。”
西華錦雙目圓睜,喝道:“趙心誠,你說什麼?”
眼見氣氛越發劍拔弩張,眼前白氣突然一分,一個胖胖的身子從中擠了出來,臉上都是血跡,正是牧之鹿。
西華錦吃了一驚,道:“之鹿,怎麼回事?你怎麼進去了?還受傷了?”
牧之鹿抹了一把臉,道:“不是我的血,可是……唉。”
西華錦點點頭,突然又皺眉道:“你的靈獸呢?”
牧之鹿道:“被我派出去了……啊,諸位前輩都在啊。”說着團團行禮。
幾人點頭還禮,趙心誠伸手去抓他,喝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快把事情說清楚了。”
西華錦側身一擋,把牧之鹿護在身後,道:“說清楚是自然的,但你動手動腳做什麼?難道我百鳴山門下,歸你琵琶谷的長老處置了?”
趙心誠哼了一聲,葉陵道:“好好說清楚,誰也不要輕舉妄動,牧師侄,你過來說說。”
牧之鹿再次行禮,道:“弟子進來的時候,那丫頭已經到了小樓上方,弟子乘坐大鳥,行動不便,只得收回靈獸。就這一耽擱,讓那丫頭打開了牆壁,一頭紮了進去。”
趙心誠長嘆道:“沒用啊。”
西華錦道:“百鳴山弟子有用沒有,還沒輪到外人插嘴,後來怎樣?”
牧之鹿道:“弟子一把抓她沒抓住,就見她進去。弟子當時猶豫了一下,一隻腳已經踏入門中,只好追了進去。”
血塔老妖道:“裡面是什麼?”衆人一起微微側頭,顯然對這個問題也是十分關心。
牧之鹿道:“裡面全是這種白氣,就好像一頭鑽進了雲裡。可見度很差。弟子跟着,勉強能看到一個影子。她速度很快,弟子不得已再次召喚出了巨鳥,一路追着她。過了一段時間,就見前面露出一線天光,到了出口。”
西華錦道:“她出去了?”
牧之鹿道:“是。弟子不敢出去,也想着不管如何,拼着要她的命,不能放她出去。因此讓靈獸用了一招烈風斬,斬斷了她的一隻翅膀,她摔了下去。只是她臨時反擊,用了很兇悍的一個封印器,將弟子的靈獸打傷,那血就是那時候濺上的。”
西華錦道:“對那丫頭打死不論,後來呢。“
牧之鹿道:“可惜我一記烈風斬,不僅斬斷了她的翅膀,好像也斬斷了她囚禁孟帥的封印器,孟帥也從高空中掉下去了。”
西華錦驚道:“啊喲,那可不好。你救他去啊。”
血塔老妖道:“這孟帥是什麼人,你怎麼這麼緊張於什麼?”
西華錦道:“他是…他也是百鳴山的人,我們這次看中的天才弟子。”
血塔老妖將信將疑,道:“只是如此?”
西華錦不理睬他,催問牧之鹿。牧之鹿道:“弟子當然要去救人,但是越靠近出口,越感覺真氣沸騰,壓力陡增,到了出口,只能遙遙看上一眼,就已經寸步難行。”
說到這裡,幾個老怪物對視一眼,道:“這裡也是如此。”
葉陵嘆道:“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血塔老妖道:“有讓你花錢的地方不錯了,大把的人手捏着金山銀山買不到一個饅頭。”
牧之鹿道:“弟子當時無奈,只得指揮靈獸出去,看能不能把孟帥撈回來,哪知道靈獸一出去,立刻與我斷了聯繫,現在還不知所蹤。弟子無法可想,只好先回來。只希望它能順利完成任務,也自行歸來吧。”
說完經過,西華錦道:“吉人自有天相,實在不行……也只好胡混過去,對不起他了。諸位……地方已經到了,人也到齊了,咱們的計劃,也該展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