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郭寶茶的下處,就見院中肅靜非常,原本還在走來走去,嘻嘻笑笑的小丫鬟們一個也不見。
慕容佳掃了一眼,道:“咱們小姐回來了。”
孟帥心道:‘咱們’小姐是什麼意思?
來到裡間,果然見郭寶茶坐在椅子上,神色輕鬆。見了慕容佳一怔,道:“你回來了?怎麼回事?”又看到孟帥,更是笑容妍妍,道:“小孟哥也來了。是你請他來咱們這裡做客的嗎?”
慕容佳笑道:“我哪有這麼大的面子?說起來,還是我生受了孟小公子的恩德。”當下三言兩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但最後孟帥去找榮令其那一段卻略過不說,也不知是真的不想說,還是回頭私下稟告。
郭寶茶聞言先是皺眉,接着就冷笑道:“不愧是郭家大公子,好威風,好煞氣。我的人也說抓就抓。他不把我當一回事,也好,等到來日有報的一日。”
慕容佳點點頭,道:“那一日定不遠了。”
郭寶茶笑了笑,突然道:“不過,你突然來莊園找我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我去了莊園?”
慕容佳道:“我不知道小姐到了莊園,我只是找遍了所有小姐該去的地方,這纔去了莊園。”
郭寶茶道:“爲什麼?有什麼急事?”
孟帥起身道:“我先出去找點東西吃。”
慕容佳忙拉住他,道:“這件事和公子也有關係,公子何必客氣?”
孟帥心道:我哪是客氣,就不愛摻和你們的閒事。
慕容佳將自己早上到孟帥家的事略說了一遍,道:“當時情形緊張,我就僭越與二小姐暫時定下了一個盟約,裡應外合。”
郭寶茶道:“行,我知道了。訂約就訂約吧。我這個姐姐也是個難纏得人,手裡又有外援。你鬥不過她,簽訂了城下之盟也是尋常,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佳吃了一驚,道:“小姐,雖然是城下之盟,但我定下的時候,也是有幾分真心的。小姐你勢單力孤,和二小姐也算同仇敵愾,這盟約有益無害啊?”
郭寶茶丹鳳眼睛眯起,道:“勢單力孤嗎?”她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
孟帥見了,心道:好裝逼的笑容,就像山西煤老闆穿一身破爛出去聽別人說自己沒錢一樣。她肯定有底氣。
果然郭寶茶笑着搖頭道:“我這個姐姐心可大着呢,用你的時候要訂約,沒用的時候不落井下石就好了,還指望她支援呢。行,這個盟約放着吧,總不能你一回來就跟她翻臉。”她突然搖頭道,“雖說是同仇敵愾,但我和她壓根也不是一路人。”
緊接着,她又問道:“還有什麼?你不能爲了跟她訂了個盟約就來找我吧?”
慕容佳道:“還有一個封印師……”
郭寶茶突然直起身,道:“封印師,莫不是折柳堂大人?”
慕容佳道:“不是折柳堂,卻是他的弟子。”當下將高崎的事情簡單說了。孟帥也是第一次聽到高崎的名字,又聽他將百里曉打飛出去,不由愕然,暗道:百里曉在搞什麼?竟能給那小子打出去?這是突然發癔症了?
郭寶茶聽得站起身來,在廳中緩緩踱步,道:“原來是這樣,既然是這樣……慕容,我有一件事很爲難。”
慕容佳道:“小姐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出個主意。”
郭寶茶道:“你說眼前的大利要緊呢,還是一生的大計要緊呢?”
這句話問的沒頭沒尾,慕容佳也不由皺眉,道:“小姐怎麼說?依我看來,還是長遠之計要緊。”
郭寶茶道:“你是這樣想的嗎?”突然轉頭道,“小孟是怎麼想的呢?”
孟帥一怔,道:“你這麼說,我怎麼能知道?”心道本來道理上都該選擇長遠之計,但你既然對慕容佳不置可否,想來“眼前之利”大得很了,你定然捨不得。當下道:“那就都要。”
郭寶茶道:“不能兼得呢?”
孟帥反問道:“真的不能兼得麼?不能先取大利,再以此博取大計麼?”
郭寶茶凝住,突然眼睛一亮,道:“是了,這樣也無不可。”她身子一轉,衣衫隨着一轉輕輕飄起,顯得輕鬆許多。
孟帥不知道她想通了什麼,不過這麼個要強的女人,聽到這種兼收並納的主意,會高興也是尋常事。
郭寶茶坐下道:“你說那個封印師要藥材嗎?好,那就給他藥材。”
慕容佳點頭道:“無論將來怎麼樣,藥材總是少不了的。這一樁咱們和二小姐比着出價,她隻身在外,咱們卻在府裡,難道還能輸給她?”
郭寶茶道:“那不一定。你知道我這姐姐出門在外,拜在什麼人門下,得了什麼靠山?”
慕容佳道:“似乎是八……就算傳言爲真又如何?若論勢力,他們是大些,但要說藥材,咱們還怕了?除非她在府裡面還有內牽,能從郭傢俬庫裡拿藥材,不然絕對勝不過咱們。”
郭寶茶道:“怎麼見得沒有?”
慕容佳呃了一聲,郭寶茶道:“我早就有懷疑了。也好,倘若她要拿珍貴藥材,讓我摸出誰是她的內應,也算是一件功勞。你瞧着吧,二姐拿咱們做幌子,要掩飾她真正勾結的那個人,想的很美啊,我倒要挖出她的底牌來。”
孟帥在旁邊聽着又是複雜又是無聊,暗道:果然這些女人,就是喜歡宅鬥。
慕容佳道:“小姐,你說咱們出價贏了二小姐,那封印師就會接咱們的單子麼?怕是他的要價纔剛剛開始。倘若他要心狠,咱們這些年的積蓄怕都不夠。”
郭寶茶道:“那是肯定的。封印師的心都是黑的。外面一把最普通的封印匕首要加多少?虛高太多,也不知道爲什麼有這麼多冤大頭。”
慕容佳看了她一眼,心道:咱們不也是上趕着去做冤大頭麼?又問道,“小姐,咱們的底線在哪裡?用黃金折算,一千兩?兩千兩?”
郭寶茶道:“現在還不好說……”她突然笑道,“小孟公子?”
孟帥心道:我就知道還有我的事,剛剛慕容佳非要留下我,其實剛纔說了一大通,幹我什麼事?果然最後還要找上我。
郭寶茶道:“公子,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她笑吟吟的看着孟帥,柔聲道,“能不能讓慕容住到你家裡去呢?”
孟帥嘴角抽搐,連慕容佳也十分詫異,郭寶茶可以倚重的人手不多,她平時要操心許多事。但郭寶茶這一決定,等於是叫她放下其他職責,專心應付郭寶蓮和高崎的事了。
高崎真有那麼重要,值得下那麼大的本錢?
孟帥以手支頤,道:“那簡單,拿三百兩銀子來。”
郭寶茶道:“只要三百兩?那也真不多啊,小孟哥給了人情價。”
孟帥道:“當然了。我那套房子就值三百兩,你給了錢,房子就賣給你了。還不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郭寶茶道:“啊喲,好個乾淨絕妙的好主意。公子不貪戀這些,我也不奇怪,可是公子對封印師也不感興趣了嗎?”
孟帥心中一凜,突然想起了榮令其的遺言,自己手中的玉環,其實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折柳堂手中。那高崎卻是折柳堂的弟子,是自己弄到另外一半玉環的關鍵所在。自己現在只可以和高崎拉關係,倒不能急着撇清了。
郭寶茶道:“公子若是行此方便,將來我若拉攏了那位封印師,得了兩件封印兵器,必然有公子一件。”
孟帥心道:我看沒戲,我師父說那小子很廢,怕是一件封印武器都沒有。便笑道:“倘若只有一件呢?”
郭寶茶道:“我負責對付那封印師,讓他至少吐出兩件來。”
孟帥沒料到這麼個答案,讚道:“好一條漢子。”
郭寶茶噗嗤一笑,道:“慕容是我的心腹,她的份例只比我差一點。我將她的份例雙份送到你那裡去。吃穿用度,草藥兵刃,該有的一點也不少。”
孟帥道:“那我也成了你門下了?”
郭寶茶道:“租金而已,何必多想?”
就聽有人笑道:“既然如此,也給我一間房如何?”就見一人從房後走出,劍眉星目,相貌堂堂,卻是個青年男子。
慕容佳臉色大變——後面的房子是郭寶茶的閨房,連她也不能進,怎能讓一個陌生男子出入?事關清譽,就是武林女兒也不能這麼胡來。
孟帥卻認得這人,心道:你們這對男女果然在一起。
原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傅金水。
傅金水坐下,道:“小兄弟,我也在你家住幾日如何?”
孟帥道:“好啊,你們都來住,我到客棧住。給你們騰房子。”
傅金水笑道:“果然住不下?我多付房租。”
孟帥嘿笑道:“你願意和慕容住一間房子,那就住得下。”
傅金水道:“住一間不可,住隔壁倒也罷了。我們可以親近親近。”
慕容佳站起身來,臉色一沉,道:“你說什麼?”
傅金水道:“我和她姐姐交好,就算她半個長輩,住個隔壁料也無妨。”
慕容佳“啊”了一聲,花容失色,盯着傅金水,傅金水轉過頭去,道:“小兄弟,我也不會住多長時間,等藥仙會一過,我就走,怎麼樣?報酬麼……”他笑道,“其實我有一言私下裡問你,將來你想要做什麼,可有個長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