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找那鳳凰?真的在下面?”孟帥的口氣,帶了幾絲疑問。
越往下走,越是炎熱。孟帥不得不一路運用真氣抵禦。衛蟬玉原本白生生的小臉也漸漸落下汗來。眼前金紅一片,哪有一點兒其他的影子?
衛蟬玉本來就心焦體熱,聽了孟帥的話,更加焦躁,道:“你愛信不信。反正你現在有闢火珠了,不信就上去,我不攔着你。”
孟帥道:“不過有沒有鳳凰,你只要不走,我是不會走的。我只是爲你擔心。”
衛蟬玉道:“我有什麼可擔心的?有小風在,誰能傷我?”
孟帥道:“我是擔心你,你看你現在氣勢驚人,一往無前,就算是樑夫人拉你,你也不回頭。倘若找到了鳳凰,那麼大家都好,倘若一直找不到怎麼辦呢?到時候你一個人困在岩漿底下,路又找不到,回去又會被責難,進退兩難,你說你會不會哭鼻子?”
衛蟬玉臉色一變,回手打他道:“胡說,我爲什麼會哭鼻子……我纔不會哭。”
孟帥知道她心虛,笑道:“所以我來給你作證啊。我作證,你不是故意不理會樑夫人,而是不小心墜落下來,又被火山裡的兇獸纏住,一系列偶然,這才耽擱了。有我在,不叫那些首座爲難你。”
衛蟬玉哼了一聲,不說話了。不過也沒拒絕,想來孟帥這幾句話對上她的心思了。
孟帥道:“你若找到鳳凰,要怎樣呢?要收它做靈獸麼?”
衛蟬玉吃驚道:“你倒是敢想——收鳳凰做靈獸,你怎麼不收真龍做靈獸?”
孟帥道:“我已經收了啊。那你要怎樣呢?”
衛蟬玉道:“我想收她的一根翎羽。”
孟帥道:“這野心也不小啊。你剛剛不是說,凰金宮五位聖女才各得一根翎羽,創下了這偌大的基業。你也要一根翎羽,難道你也要創下新的宗門道統不成?”
衛蟬玉道:“我可沒這麼想……幾位聖女得的是鳳凰的尾翎,一頭鳳凰最多隻有九根尾翎,我可要不起。我要一根胸翎或者項翎就夠了。也不是我自己要,小風需要。”
孟帥道:“你的劍麼?”
衛蟬玉點頭,道:“我只所確定有鳳凰,也是小風告訴你的。小風和鳳凰,冥冥中是有聯繫的。”
孟帥點頭,道:“原來如此。”他想到了自己的降龍錐,也是和真龍有關。天底下神奇之物多了,也不獨自家。不過這也不能解釋,現在完全沒看見鳳凰的蹤跡啊。
衛蟬玉也想到了這點,小臉露出懊喪來,正要再給自己圓個面子,突然一驚,道:“你看——”
漫天岩漿當中,一道身影翩然行動。
那是一隻大鳥,有金紅色的長翎與優雅修長的身體,雙翅展開,灑然在岩漿中穿梭着,滾燙的岩漿彷彿它的樂園。
衛蟬玉驚道:“鳳……鳳凰?”
孟帥定了定神,道:“不對,不是……是火使者!”
如果說火仙童是火山地區高級的靈禽之一的話,火使者就是火山棲息的禽獸中的頂尖王者,它們不僅僅能不避噴發的火焰濃煙,更能穿梭烈焰,遨遊岩漿,甚至有人說,它們可以飛到太陽裡去。
不過火使者非常少見,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一般,它們並非羣居,而是獨行。一大片火山中,最多最多隻有一隻,而且神隱巔峰,輕易不讓人看見。
連從小在火山區長大的衛蟬玉都沒見過,驚道:“就是它麼?好漂亮,我還以爲見到了鳳凰。”
火使者確實漂亮,那一身舒展的金紅色翎羽,那修長的身姿,和驕傲的神態,確實如畫上的鳳凰一般。不過……
“那只是火使者,並不是鳳凰,鳳凰的優雅,勝過它十倍百倍。據說火使者只是鳳凰座下的信使,不過比前驅侍奉的火仙童更高一籌而已。”
衛蟬玉長長嘆息一聲,如同夢囈。
這時,火使者展動身形,已經要飛走,孟帥突然一拉衛蟬玉,道:“跟上去。”
衛蟬玉不解,孟帥道:“你可聽說過,百鳥朝鳳麼?”
兩人追着火使者,往岩漿深處前進。行着行着,眼前一亮,又是一隻火使者飛來,與火使者並肩而行。
緊接着,第三隻,第四隻,一隻只火使者飛來入列,整齊的前行,那高高在上的火山王者,如今竟也整齊的彷彿一隊大雁。
衛蟬玉咂舌,道:“這真的是……有鳳凰麼?”
孟帥道:“鴻雁傳書——唯有鳳凰在,火使者才恢復了信使本色。”
兩人一路追上,突然間,前面的火焰一變,變成了一團龍捲風一樣的漩渦。火使者魚貫而入,投入漩渦中央。
孟帥道:“或許就是這裡了,咱們也進去。我怕裡面吸力大,咱們拉着手。”說着抓住衛蟬玉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心發涼,也全是汗水。
兩人捏緊闢火珠,一起衝進火焰中。
一陣天旋地轉,熱浪穿透闢火珠,燒烤着二人的血肉乃至骨髓,滾燙之意直入魂魄。一瞬間,孟帥的頭腦都是懵得,除了一個“熱”字,全不知死活。
下一刻,熱浪褪去,耳邊傳來聲聲鳥鳴。
鳥鳴聲此起彼伏,有的清脆悅耳,有的高亢入雲,還沒細看,就已經鉤織出一片鳥兒的絢麗世界。
一睜開眼,入目的是五顏六色的翎毛。一隻只或大或小的禽鳥,棲息在一處繁榮的小谷中。
小谷地形狹長,地上鋪了一層茸茸的草甸,草墊上,又是一層茸茸的……鳥墊。大大小小的鳥兒把谷中每一寸地面都佔了,以至於無處下腳。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人耳畔嗡嗡作響,但若聽得久了,又能從中聽出許多美妙的旋律來。
衛蟬玉驚喜非常,道:“這是哪裡?一點兒都不熱呢。”
的確,這裡雖然溫度不低,但完全可以歸入“溫暖”一類,就算是普通人,也會覺得這裡很舒適。對於從滾燙的岩漿中鑽出來的衛蟬玉來說,簡直如同天堂一般。而那些鳥雀,看來也可愛。
她正歡喜不已,卻見孟帥有些出神,神色很是奇怪,碰了碰他,道:“你怎麼啦?這地方不好麼?”
孟帥清醒過來,道:“奇怪了,這地方似曾相識。”
衛蟬玉奇道:“怎麼會?你以前進過岩漿麼?”
孟帥道:“不是,我說的是這山谷……還有這些鳥。”他若有所思道,“我以前,也在一山谷見過這羣鳥集會的情形。”
衛蟬玉道:“自來只有百鳥朝鳳凰,難道那邊也有鳳凰不成?”
孟帥搖頭,四處看時,總覺得這裡又有些怪異,似乎不像是一般的山谷。
這時,就聽衛蟬玉訝道:“你看,頭頂上!”
孟帥擡頭看去,只見天色一碧萬頃,藍的令人心醉。然而頭頂上,卻有五條綵帶橫貫,一道道如飛機飛過拉出來的彩條,又比那個更清晰,更有質感,彷彿是絲線,又彷彿是金線。
孟帥彷彿被扣動了某根弦,閃過一個念頭,但緊接着又消散了。再想也抓不住靈感了。
衛蟬玉卻是興奮,叫道:“鳳凰肯定在前面了,咱們快去——”說着往前跑去。
孟帥道:“小心些——”忙追了上去。
衛蟬玉這時顯出熊孩子的一面,橫衝直撞,如虎入羊羣,驚得羣鳥亂飛,一時間嘈雜無比。
孟帥追上去,道:“小心了,別驚動了鳳凰。”
衛蟬玉道:“哪裡有鳳凰,我先見到了,才談得上驚動。”
孟帥無奈,道:“小心踩一腳鳥糞。”
衛蟬玉驚叫一聲,停了下來,孟帥上前挽住她,道:“別亂闖了,跟我走。”
兩人一路向前,走了兩裡多地,眼前出現了一大片蘅蕪蔓藤,如門簾一般掛了下來,掛的密密麻麻。
眼見前面沒有路,兩人停了下來。衛蟬玉嘆道:“都找到這裡了,還是見不到鳳凰。這些鳥兒不是來朝覲的麼?怎麼不見它們朝拜呢?”
孟帥繼續往前,挑開蔓藤,伸出手去撫摸山壁。衛蟬玉好奇地看着他,就見孟帥招手道:“你過來看看。”
衛蟬玉上前,學着他伸手一摸,入手尚溫,微微的磨手,斷不是石壁的手感,訝道:“木頭的?”
孟帥道:“是木頭,而且堅硬如玉,質比金鐵。”
衛蟬玉點頭,緊接着驚訝道:“山壁是木頭的,也就是說,不是天造的了?這麼大一個山谷,難道不是天生的,是用木頭壘起來的?那也太不可思議了。是不是梧桐木?”
孟帥道:“不像是……嗯,這有一道裂縫。”他挑開蔓藤,露出一道通徹的裂縫,裂痕發黑,猙獰的裂口一直向內延伸,不知道伸入多遠。裂口的四周,有焦黑的痕跡。
孟帥輕聲道:“雷擊木……”他霍然擡頭,指着頭上彩線,道:“五道綵線,雷擊木,你想到了沒有?”
衛蟬玉歪着頭,道:“你說的是……”
正在這時,只聽撲棱翅膀的聲音響起,一聲接一聲,霎時間如山呼海嘯一般。
兩人同時回頭,登時看見了平生罕見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