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浚露出一個大大的迷人笑容,用他磁性而庸懶的聲音說道:“羽霆不可以直接參與這件事。我會憨前輩一起去趟黃河幫,看看楊易德是何反應。如果他肯合作也就罷了,如若不肯,我會讓黃河幫一夜消失,這也是殺雞敬猴,二十一門中的其他人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他說得輕描淡寫,其實誰都知道那將又是血流成河的人間地獄。不過這個一夜消失當然不可能是殺光所有的人,只不過楊易德是絕難倖免的了!
“再然後呢?”檀羽霆問道。
上官浚高深一笑說道:“如果能控制黃河幫,將是最完美的一步棋。我腦子裡的方案到是有很多種,針對不同的情況而定。實在不行,就逼完顏亮提前造反,這樣危機自解。造反用兵,他們自然沒有辦法再對付我們。”
檀羽霆聽後卻沉默了,爲什麼朋友之情與國家大義要有這樣的矛盾?忠於自己的國家就是國家大義嗎?他迷惑了
計劃既已擬定,這種迫在眉睫的大事又不能稍有耽擱,上官浚父子倆在當晚便辭別諸人,向禹城去了。
上官浚做夢也沒想到會和自己的父親一同踏上征程,雖然前路禍福難料,但身邊有讓他感到塌實的父親,他不在是一個人冒險,他也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爹,你可知道楊易德是個怎樣的人?”上官浚問道。
黃河幫主是和上官姬曼同一輩分的人。
上官姬曼搖搖頭說道:“他這個人很深沉,不是很容易瞭解的。我在位的時候也只見過他兩次,他都沒有怎樣說話,也從來不懂逢迎我。”
上官浚心中一動,接着陷入思考中。半晌說道:“這樣的人會成爲別人的狗嗎?很奇怪,爲什麼他會幫金人做事?”
上官姬曼想了想說道:“其中一定有我們都不知道的原因。或許他從來就沒有變節過!儘管他在江湖上的聲譽並不好。”
“唉!”上官浚嘆了口氣,再沒說什麼。
他也知道楊易德在江湖上的名聲是怎樣的,從黃河幫控制所有來往黃河上下游的船隻就可知其有多霸道。不過細想想,只或許有些自命名門正派的人曾喪命其手才帶來的名聲吧。但是上官浚還不是一樣?很多人兜玉面閻羅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其實呢?他只是個在無奈的夾縫中生存的可憐蟲!
上官浚想着,自嘲得笑了。說到底他只是凡人一個,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亦或是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在想什麼?”上官姬曼關心得問。
上官浚皺了皺眉頭輕輕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累。也許我真的不該下山來,就聽孃的話,在山上練劍,然後和霖兒成親,教幾個徒弟子女現在想想也聽愜意!”
上官姬曼失笑道:“在你老爹面前還要說假話!或許某一時刻你會有這種想法,但是如果給你機會從新選擇,你還是會走同樣的路!”
上官浚輕輕一笑,露出珍珠般潔白整
齊的牙齒,把手搭在他老爹的肩上,說道:“難怪人兜知子莫若父!”
“決定不起兵了嗎?”上官姬曼問道。
上官浚無奈得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看事態怎樣發展吧。只要能免除浩劫,還起兵做什麼?那樣不是圖增百姓的苦難嗎?打仗有什麼好?用血淚築成的江山,用別人的生命換來的權利我不稀罕!”
上官姬曼輕嘆道:“如果我一直在你身邊,也許你的個性不會變得這麼矛盾。”
上官浚一愣,“個性矛盾”四個字聽起來有些奇怪。他的個性矛盾嗎?也許吧!就他起兵這件事而言,他固然是爲了拯救自己的朋友,但是就沒有別的什麼嗎?他一會兒口口聲聲說不把黎民百姓當回事,一會兒又說起兵圖增百姓疾苦;一會兒口口聲聲說要鑄造血流成河的修羅地獄,一會兒又說用血淚築成的江山他不稀罕。
他的說話正代表着他內心的矛盾。走過了那麼多路,看過了百姓的流離失所,怎麼會沒有感悟?他渴望自己是個無情之人,偏偏他不是,他殺人時看似沒有感覺,可是心卻在流血。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從小就是這樣,看到鮮血他會不自覺的揮舞着手中的長劍,心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動作
上官浚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我覺得我還算是個好人吧!”
上官姬曼笑了笑,沒有說話。這並不代表否認,而是他無話好說。他了解那種情緒,他也會經常感到孤獨,有時候情緒失控。師兄弟都當他少宗主,父母很少理會他,從小除了自己練武之外,就是下到半山打獵。因此他的個性也是孤僻和熱情兩面組成,跟上官浚一模一樣!
也許上官浚還更糟,連個玩伴都沒有半個。後來來了個小羽,還在他面前死了,對他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小羽就是羽寒,這件事情你知道嗎?”上官姬曼問道。
上官浚苦笑道:“怎會不知!你怎麼也知道?”
上官姬曼淡淡說道:“是靜幽告訴我的。”
上官浚這纔想起羽寒和詹臺靜幽情同父女,羽霆不知道的事情,詹臺靜幽卻能夠知道。
“怎麼提起她?”上官浚問道。
“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也就想起你應該是怎樣過的。”上官姬曼回答道。
上官浚無奈得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兩人坐東方家的船隻向西北方向渡河,很快便到了禹城。禹城是大禹治水“導三川、疏九河、會一澤、開二水”導洪入海、功成名就所在。當年大禹具丘“以望水勢”,率衆治水成功後,人們便將此丘作爲聖地保護起來,年年祭祀香火不斷。至唐代,丘上始建草亭供奉大禹,設立禹城縣。
誰知船未靠岸,岸上便排滿了迎接的人,站在衆人前面的是一個貌似粗豪,但相貌端正的漢子,正是黃河幫幫主楊易德。
船隻靠岸後,楊易德恭敬行禮道:“屬下楊易德率衆恭迎宗主。”
上官浚冷哼一聲道:“你消息到是靈通,竟然知道我來你這裡。”
楊易德恭敬答道:“回宗主,屬下等是靠這黃河行舟吃飯,這條河上的狀況怎能不清楚?”
上官浚心中罵道:“你個老小子,這條河上每天成千上萬的人往來,你能清楚個鬼!”
嘴上卻說道:“你們到是仔細。我問你,你可知道東方家的事情?”
出乎意料得,楊易德並沒有否認,直言自己清楚。
上官浚又問道:“你既然知道,爲何不插手此事?江湖上誰不曉得我和東方初曉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楊易德依舊恭敬道:“回宗主的話,屬下雖聽說宗主與東方少爺的交情,但沒聽宗主說過,屬下怎敢妄信傳言?如屬下自作主張幫忙東方家,而東方家並非宗主您的朋友,那我們不是打自己的耳刮子嗎?”
上官浚心中不得不說這楊易德絕非易於之輩,至少不是長孫青木這樣的貨色可比。如若不是天魔教裡聽到的那些話,他現在可能仍不會懷疑黃河幫有問題。
“那你現在已經知道這件事,可知道該怎麼做?”上官浚冷冷說道。
楊易德一愕,問道:“那三方魔君不是都撤走了嗎?”
上官浚眼中殺機大起,冷冷說道:“楊易德,金人在你境內集結大軍,你竟然不知道?”
楊易德略微有些慌張,但馬上恢復了鎮靜,驚訝道:“那大軍竟是要對付東方家的嗎?屬下以爲他們要調往南方伐宋,又或者打擊義軍的呢!屬下等在金國境內生活,自然不能跟他們對着幹,否則也只有落草,還要連累家人朋友,望宗主明見!”
這個楊易德還真的是厲害,竟封死上官浚將要說的話。好在他的對手是上官浚,其思維之敏捷不是常人所能比。
只見上官浚露出個大大的笑容,略帶庸懶的聲音響起:“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楊易德一愣,顯是沒想到上官浚就這樣不追究了。可是這個不追究的前提是表態。他是聰明人,知道上官浚其實已經動了殺機。而他要殺上官浚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自己手下衆多,但是畢竟還有一部分是忠於冥王宮的。況且要殺上官浚豈是易事?
“屬下聽候宗主差遣。”楊易德選擇了最佳的答案,至少在這個形式下,上官浚不會殺他,他絕對相信上官浚有在百萬大軍中取人首級的本領,何況他這麼幾千人。問題是上官浚身邊帶着斗笠的白衣人是誰他也還沒搞清楚。
“嘿。”上官浚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長孫青木若能學得你半點本事,如今也不用成爲衆矢之的了。”
楊易德不禁打了個寒顫,顫聲道:“請宗主明示!”
上官浚冷冷得看着楊易德,請他明示什麼?難道讓上官浚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就定他個私通外敵的大罪?國有國法,幫有幫規,就算是他冥王宮做事情也要服衆才行。當然他也可以隨自己的喜好殺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