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元年,夏末。徵東將軍曹操率軍大破陶謙於彭城,大將曹豹被生擒,陶謙雖僥倖逃脫,但仍不知所蹤。而曹軍攻陷彭城之後,曹操便派大將夏侯淵率領兩萬先鋒急攻下邳,僅三日,夏侯淵所部便來到下邳城下並將其重重包圍,城內軍民惶恐。
關鍵時刻,威望極高,前太尉陳球之甥,曾任沛相的廣陵人陳珪出面,穩住了下邳城浮動的人心。
夜幕漸漸降臨,下邳城內百姓過完了提心吊膽的一天,都早早地用過晚膳歇息。這時代沒有太豐富的夜生活,不過就算有,他們此時也不會進行了,城外可是有兩萬曹軍。雖說曹軍一路上都秋毫無犯,但百姓對於戰爭皆懷驚懼之意。
入夜之後的徐州城靜悄悄,然而就在這安靜的街道暗處,卻忽然轉出了幾十人。他們也沒有舉火把,只是藉着好不容易纔出來的月色摸黑前進。這些人雖然不停地在街巷中穿插,然而目標卻十分明顯,正是下邳的西城門處。
當這批人也趕到西城門的時候,這時西城門附近的一大片地方,埋伏了整整三、四百人,這些人都是如方纔這批人一般,摸黑而來的。由於是分成十餘人這樣一小批來,因此城內巡查的士卒並沒有發現。
黑暗中,卻聽見有人壓低聲音問道:“二老爺,我們啥時候行動?”
被稱爲二老爺的人也壓低聲音道:“不急,聽到曹軍在南城那邊發動進攻,我們就殺出去打開城門。只要迎了曹軍進城,大哥就得救了。汝等到時聽吾命令行事即可。”
“是,二老爺。”
時間靜靜流淌,黑暗中傳來“噹噹噹”三下敲鑼的聲音。埋伏在西城門處的人聽到鑼響,心中一緊,這正是三更的響聲。
“殺啊……”
咚咚咚……
“快起來,曹軍夜襲了!舉火!舉火!”
果然,不到一盞茶功夫,就聽見城南那邊傳來陣陣激越的戰鼓聲,繼而就是士卒的廝殺叫喚聲。
城西這裡,被稱爲二老爺的人聽到喊殺聲,眼珠子一轉,手臂猛然一招,大喝道:“奪城,衝啊!”
“殺……”
聽到二老爺的聲音,黑暗中三、四百人手中那銀晃晃的兵器亮出,繼而直接撲了出去,目標正正是西城門!
那二老爺喊完之後,也抽出腰間寶劍,就要衝出去。不過剛踏了一步,心中不來由閃過一絲危機感,後面那步便沒有邁出去。
咻咻咻……
就在此時,卻聽見黑暗中傳來陣陣利箭破空的輕響!
“啊……”
“不好!有埋伏……”
“有埋伏!他們放箭了!啊……快逃!”
剛衝出去的三、四百人,在箭雨之下頃刻間亂成一盤散沙。
呼呼呼……
城上火把緊接着被點起,一下子就將黑暗驅散。那二老爺縮在牆角邊上。以手遮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卻是方纔在他一聲令下衝出去的三、四百人,竟然有一半倒在了箭雨之下。二老爺心中驚懼,他此時已經知道事情敗露了。
這時,城門暗處轉出一人,向着二老爺所站的位置大笑道:“曹安,出來吧。你們曹家與城外曹軍勾結之事已經被陳大人識破,本將看在兩家情誼,加上你們家主被擒之事上,可以不追究此事!”
“不追究?竟有這般好事?”曹安不敢相信地盯着從黑暗中轉出來的那個人,定睛一看,發現正是下午突圍進城的糜芳。而曹安也認得,此時糜芳身後手持弓箭兵器的,並非精銳的徐州丹陽兵,而只是城內糜、陳兩家的家兵。
不過自家家兵被一次伏擊掉一半,曹安也知道這仗沒辦法再打,此時聽得糜芳的話,前思後想了好一陣,曹安才喝道:“子方此言當真?”
糜芳重重地點頭道:“本將說到做到!本將也知道曹將軍被擒,你們曹家受制於曹軍,是迫不得已。現在城南那邊危急,你們也知道,只要你們放下兵器,再由你曹二老爺隨本將往南城一趟,本將就可以放過你們。”
“去南城一趟?”曹安聽得,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糜芳持劍點頭道:“不錯,夏侯淵夜襲,所依仗的不過是你們的接應。他自以爲聲東擊西襲了彭城,想來下邳故技重施,其實這一切早就在陳大人的算計中。大家都是徐州人,曹操在兗州所做的事相信你也知道,以你們曹家家大業大,投了曹操也沒有任何好處。我等三大世家連結自保,豈不是勝過投曹操許多?”
曹安聽得,苦笑道:“話雖如此,但是……”
未等曹安說完,糜芳便答道:“令兄之事就請放心,州牧大人和陳大人自有計較,曹軍絕不會傷令兄一根頭髮。”
聽得糜芳以陶謙和陳珪的名義保證,曹安纔信了幾分,從黑暗中轉出來,點頭道:“好,如此我就……”
未等曹安將話說完,糜芳看到曹安走出來,左手持弓猛然舉起,右手拈着的利箭搭上,擡手照着曹安便是一箭,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迅捷無比!
嗖……
利箭破空而至,帶起陣陣呼嘯之聲,在曹安還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箭貫穿咽喉。趁着最後一口氣未嚥下,曹安不敢相信地以手指了指糜芳。
糜芳盯着已經被利箭貫穿咽喉的曹安,平靜地放下弓箭,冷笑道:“曹二老爺,你養尊處優,自然沒有聽說過兵不厭詐了!”繼而猛然抽出腰間寶劍,高舉大喝道:“一個不留,殺!”
噗嗤噗嗤……
那些曹家的家兵還處於驚變中未醒過來,糜陳兩家的家兵已經如狼似虎地撲上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將羣龍無首的曹家家兵當場斬殺。
糜芳冷笑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倒提寶劍緩步走到曹安跟前,施施然地俯下身子將曹安的首級割下。當糜芳一手拿住曹安的首級時,在場的曹家家兵也悉數被殺盡。
這時,陳家主事之人走上前來,向糜芳拱手道:“糜大人,可要前往曹家,將他們也……”說到這裡,陳家主事之人做了個格殺的手勢。
糜芳擺了擺手,說道:“不必。聽好了,曹安今夜之舉乃是私自行動,與曹家上下無關,切不可傷了曹家分毫!”
聽到糜芳之言,陳家主事之人皺眉道:“糜大人,爲何要留曹家的人……”
糜芳一攤手,說道:“這可是你們家主吩咐,他說一旦殺了曹家滿門,曹豹恐怕就會投敵。到時以曹豹在徐州的威望以及人脈,若是被曹軍利用了,下邳只怕難守。此時殺曹安,只爲殺雞儆猴!”
陳家主事之人聽得,才露出瞭然之色,恭敬地行了一禮。糜芳點了點頭,說道:“事不宜遲,我等兵分兩路。汝帶領你們家的家兵前往曹家,將他們包圍。陳大人有言,雖然不能動他們,但亦要監視好。本將就帶曹安首級和我糜家的人,去南城支援陳大人。”
聽得糜芳吩咐,陳家主事之人拱手應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