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劉嘯東和董昊還是很不同的,前者熱衷和樑皓打屁,後者卻從來都是很威嚴的樣子,極少和樑皓開玩笑。他在這裡表現出的隨便,其實是因爲對樑皓不見外,而他的這種不見外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
劉嘯東走到樑皓近前,看了看電腦屏幕,嘿嘿一笑:“呀呵!研究股票呢!”
樑皓隨口敷衍道:“隨便看看!”
劉嘯東看起來不像熱衷探聽別人的事,但是此時卻還偏偏追問起來:“看出什麼了?”
樑皓一言以蔽之:“股市就是妓院。”
“啊?”劉嘯東怔了一下,很是奇怪的問:“怎麼這麼說?”
“因爲股票就像一樣,股市自然就是超級妓院了!”頓了頓,樑皓進一步解釋道:“比如說吧,所謂藍籌股就是看起來身體暫時還很好,可以再嫖一下的健康;業績下滑是嫖客太多因而導致身體每況愈下;ST是被嫖多了染上了性病的;ST是得了艾滋病但仍然有不怕死的嫖客還敢去嫖的;退市則是宣佈該已經死亡不能再嫖了!”
劉嘯東聽到這番話,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不錯,有創意,話糙理不糙!”
“嘿嘿”樑皓聽劉嘯東這麼說,也覺得自己有些說得太糙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劉嘯東順着樑皓的糙話問了下去:“你看上哪個了?”
“ST華遠。”
“你都說ST就是染了性病的,怎麼還敢買入呢?”
“染了性病,正說明它生意好,而它生意好,正說明它有一定資本。”頓了頓,樑皓補充說:“當然,這是開玩笑了!我觀察過,這支股票有大筆資金正在悄悄注入,而且過程非常緩慢,既然莊家這麼有耐心,說明這是股票前景一定非常好,可能有什麼沒有披露的題材。雖然是ST,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出人意料的,發生的都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越是應該發生的事情反而不會發生。”
“小夥子,有見地!”劉嘯東讚許的點了點頭,然後說:“股票分析,無外乎兩種手段,一個是基本面分析,一個是技術面分析。剛剛你已經說過基本面了,能不能再從技術上講講?”
“我只是信口胡言幾句,劉老先生切不可當真的!”
“不,我覺得你胡言的很有意思,所以想好好聽聽!”
“那就獻醜了。”樑皓本來想用敷衍豬頭濤的那套辦法,如法炮製地用來對待劉嘯東,但不知道究竟因爲什麼,看着劉嘯東笑眯眯的眼神,樑皓覺得不應該這樣做,於是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真實分析說了出來:“我注意到,這隻股票的股價在前段時間隨着大盤的回暖而出現一定的上漲後,開始緩慢下跌。有時會出現短日均價線、均量線向下擊穿長日均價線、均量線的死亡交叉點,只差一個MACD也出現死叉,就形成三死叉了,表面看是個不算很標準的賣出信號。”
劉嘯東點了點頭:“繼續說。”
“可問題就在這裡,兩個死亡交叉點經常需要幾天時間才分別出現。而MACD卻遲遲不出現死叉,也始終沒有下穿零位線,甚至一度出現底背離,也就是股價指數逐波下行,DIF和MACD線卻不是同步下降,而是逐波上升。而且DIF已經由下向上穿過MACD,現在就要形成第二次突破,進而形成兩次黃金交叉,這是一個強烈的買入信號。MACD主要用於對大勢中長期的上漲或下跌趨勢進行判斷,當股價處於盤局或指數波動不明顯時,MACD買賣信號較不明顯,相對而言,作假難度較大。因此我有理由懷疑之前的兩個死叉是莊家做出的騙線,讓散戶誤以爲股價出現滯漲進入高位震盪,莊家將要開始緩慢派發使股價回落,進而低價交出手中的籌碼。”
“還有呢?”
“還有就是現在是一個買入的絕好機會,只要全力進入,耐心持有,翻番是沒有問題的!”
“說得好!”劉嘯東鼓起掌來,嘉許道:“以你的水平,可以做個股神了!”
“謝謝。”
劉嘯東突然收起笑容,一字一頓的說:“但你也只能做個股神。”
樑皓皺起眉頭,奇怪的問:“那我還能做什麼?”
劉嘯東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告訴樑皓:“通常所謂的股神,也不過就是在這大市裡面,能夠比較準確的掌握大勢,比常人多賺了些錢而已。但因爲製造不了大勢,只能順應大市的潮流,所以仍然只是大市的玩物。在這一點上,所謂的股神與普通股民是沒有區別的!”
劉嘯東的話說得很含糊,尤其是“大勢”與“大市”這兩個詞發音相同,樑皓聽得一頭霧水:“我不明白!”
“所謂‘大市’就是股票這個大市場,所謂‘大勢’則就是大的發展趨勢。”
聽到劉嘯東的這個解釋,再回想起剛纔的那段話,樑皓多少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說,大家都是在被股市玩弄,包括所謂的股神也是如此?”
“對!”
“可是股市不是一兩個人開的,大家在這上面只有遵從既定的規則,最有實力的莊家也不過就是能控制幾隻股票的行情,不可能去製造你所說的大勢的!”
“你說錯了,股市雖然不是一兩個人開的,但卻是國家開的!”劉嘯東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也就是說,國家在玩弄股市,而股市在玩弄所有的股民,其中包括所謂的股神們。”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我們影響不了國家政策,所以大家都只有被玩弄的分,我覺得只要能夠儘可能的賺到一些錢就已經是成功的了!”
“你要是這麼想,就只能繼續做一個被玩弄的所謂股神,縱然一時之間是成功的,但最終等待你的還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劉嘯東的話說得很尖銳,將樑皓的自信瞬間敲得粉碎:“中國股市發展了這麼多年,製造出了許多神話,也誕生過許多所謂的股神。但是這些神話最終都破滅了,至於那些所謂的股神,絕大多數最後都灰飛煙滅。只不過無論媒體還是股民,都只關注那些神話的美好,那些股神們人生最輝煌的時候,卻從來沒有看到,或者是不願意看到,神話破滅後的悲涼,股神被打回原形之後悽慘!”
樑皓有些不服氣:“那你說來聽聽,想不被玩弄,避免將來失敗,都應該怎麼做?或者說怎麼左右國家政策?”
“不是讓你左右國家政策,你甚至不需要創造大勢,只需要利用大勢就可以了!”頓了頓,劉嘯東意味深長的說:“你別忘了,雖然多數股神最終被打回原形,最後卻還是有那麼少部分仍然在神壇上!”
“這些幸運兒屬於既得利益集團!”
“不錯!但也不全是,畢竟有那麼幾個例外的。”
“你的意思就是說,有那麼幾個成功者,例外的不屬於既得利益集團,並不是通過不對稱的信息和權力優勢在股市謀取財富!”樑皓很好奇地問:“能具體說說這裡面都有誰嗎?”
“說了你也不認識!”劉嘯東微微一笑,接着又說:“你要是能明白我說的這些,就可以超越股神的境界了!”
樑皓猛然之間意識到,劉嘯東並非是在故弄玄虛,而是說出了其真實所感。這些話看起來沒頭沒腦,實際上有着很清晰的脈絡和邏輯,如果能夠真正掌握其中的內容,或許真的就可以超越所謂的股神。
“劉老先生”樑皓看着劉嘯東,很認真的說:“能夠具體指點一下嗎?”
“好,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我就把剛纔的話詳細解釋一下。”儘管劉嘯東是在教導別人,卻絲毫沒有爲師者的自豪感,反而顯得很是沉重。他嘆了一口氣,接着說了起來:“西方發達國家普遍實行藏富於民的政策,但是我們國家正好相反,唯恐老百姓手裡太有錢,爲此還發明瞭三個吸金機器,第一個是名列世界前茅的重稅;第二個是房產;第三就是證券市場了。這三者有一定的區別,第一個對普通百姓沒有太大的直接影響,更多影響都是間接和漸進的。第二個最狠,因爲買房子安家是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的;至於這第三個,則就如同賭博一般,利用的是人的貪慾。你完全可以不去碰它,但如果碰了,傾家蕩產都有可能。”
樑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繳稅不可能把你所有的錢拿走,買房子雖然要花掉普通人幾十年的純收入,卻畢竟還能得到一套房子。而一旦進入了證券市場,無論投進去多少錢,得到的也不過就是一堆股票,但這個股市裡的股票和廢紙沒什麼區別,所以可以說就是買了一堆廢紙。可是,你進入證券市場完全是自願的,所以就算真的傾家蕩產,也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