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將所有人鎮住,一回頭,就看見臉色無比虛弱的李隨風在葉紅魚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人羣。
那個保鏢見李隨風走了出來,爲自己沒能解決掉麻煩而感到無比的慚愧,低聲說:“李先生, 對不起,都是我無能,我這就將他們趕走,您……”
李隨風一擺手,保鏢的話戛然而止。
他越過保鏢,來到那個之前還咄咄逼人的記者面前。
他的臉色雖然差,但卻威嚴卻不減半分,從後肩處不斷滴在地上的鮮血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加威嚴,不可侵犯。
他雙眼直視着記者,慘白的臉上似有若無的一分笑容,說:“真相?你所謂的真相是什麼?是我作爲葉氏集團的新任董事長,在葉氏集團的名聲陷入泥潭之中就該接受這樣平白的槍擊?”
“就該在中了槍之後,頂着虛弱的身子接受你們的採訪,然後在你們犀利的語言下接受你們的審判,然後在你們的審判下痛哭流涕的懺悔自己不該接任葉氏集團的董事長,最後流乾淨每一滴鮮血而死嗎?”
“對,誠如你所說,你們是記者,你們應該用你們的嘴,用你們手中的攝影機和筆,如實的記下事實,將真相報道給每一個關注這件事情的人們。可是!”
說到這裡,他的話語頓了頓,那蒼白的臉上的神情卻多了幾分冷厲,就像是已經出鞘的寶劍,其鋒芒讓所有人都感到幾分恐懼。
他繼續說:“可是,是誰告訴你們,我不接受你們的採訪就是故意隱藏事實,扭曲真相?你們以爲你們是誰?是法律嗎?是審判一切的法官嗎?還是那無所不能的上帝?不!你們只是記者!”
“記住!你們的職責是客觀的監督,是如實的報道,不是審判!我有沒有罪,你們說的不算,我說的也不算,只有當裡面的法官將手中的法槌落下,用最鏗鏘有力的聲音宣判我的罪名時,我是否該死,是否該罵,才能夠徹底的蓋棺定論!”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每一個字都那麼擲地有聲,引人發聵。
原本還吵吵嚷嚷的記者們此刻也不再喧譁,稍有良心的都面色發燙,尤其是看到李隨風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時。
見沒人說話,李隨風笑了笑,卻引發了一陣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他的咳嗽聲沉悶、難受,讓人感到揪心。葉紅魚急忙上前,用手幫他輕撫着後背。
他咳了足足半分鐘纔算是停下,再昂首挺立時,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病態的紅色,捂着嘴的手上也滿是鮮血,嘴脣也猩紅一片,看起來無比悲慘。
不過他眼中的神情卻很好,自信而睿智。
他昂首挺立,驕傲的像個凱旋而歸的勇士,說:“如果諸位覺得一具冰冷的屍體比裡面的真相更值得關注的話,那麼我不介意在這裡與大家多說兩句。”
他的聲音不大,但衝擊力卻無比巨大。
幾乎是下意識的,沒有任何的衝突,記者們紛紛讓開了一條道,一條通往法院大門的道。
看着這條路,李隨風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身上的傷勢沒有讓他的腰和背部屈下半分,驕傲的似乎是想說就連這賊老天都不能使他彎下自己高貴的姿態。
……
……
在法院裡面的一間寂靜的房間裡,李隨風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專業的醫生進行了清理,卡在肌肉裡面的彈頭也被取了出來。
房間裡此刻就剩下李隨風和葉紅魚兩人,他坐在一張臨時用幾張桌子拼湊而成的桌子上。葉紅魚站在他的身後,手裡拿着潔白的紗布,在幫他耐心細緻的包紮着傷口。
本來這種事情交給護士做就行了,又何必金枝玉葉的她親手操勞? Wωω_ тTk án_ ¢ o
但不知是出於部放心還是怎麼着,她終究還是將護士全都打發走了,自己親手來做。
她的動作談不上嫺熟,但卻無比耐心,紗布從胸口纏繞數圈,然後在沒有受傷的右肩上穿過來,防止綁得不緊出現傷口二次傷害。
她是那麼的認真,放佛這件事是那麼的重要。
шшш⊙Tтka n⊙¢ Ο
不知道多久,她終於將紗布纏的緊緊的。
由於不是專業的,所以美觀談不上,不過倒也還算整潔,沒有把李隨風綁成糉子。
看着眼前的李隨風,她的臉上終於露出半分的笑容,像是欣賞自己最完美傑作一樣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
視線一轉,落在李隨風那已經逐漸變得有些紅潤的臉色,她坐了下來,說:“你爲什麼不躲?”
她這話沒頭沒腦,要是換了別人只怕還不明白她是在說什麼,不過李隨風卻很明白。
他沉吟片刻,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說:“葉氏集團的情況已經如此敗壞了,如果我的受傷能讓人們多一絲的同情,那麼別說中一槍了,即便是再多中兩槍也是值得的。”
說到這裡,看着葉紅魚那微微皺起的眉頭,他的臉上多了幾分歉然,說:“只是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傢伙最後將槍口對準了你。所以說,如果說在槍擊的一瞬間我是想用受傷來博取同情的話,那麼在那一瞬間,我確實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話讓她開心了起來,原本還有些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她明媚如春的眸子寫滿了驕傲的笑容,嘴角上揚到一個好看的弧度,略帶幾分自信與驕傲的說:“那這麼說來,你已經愛上了我?”
李隨風沉默。
他不是想不明白爲什麼他的話會讓她產生這樣的想法,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話。
說不是?
這樣的答案似乎在騙她,同時也是在騙自己。
說是?
可是這好像也是謊言。
葉紅魚很漂亮,很出色,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動心的存在。他是男人,自然不會例外。
可是若說動心,可對於他而言,葉紅魚在他心中除了動心之外,更多的是一種責任。
葉家老爺子將她託付給了自己,無論是從哪種角度上來說,他都不可能讓她受傷。
所以他對她的感情很複雜,複雜到他自己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好在尷尬總有化解的時候。
“咚咚。”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就是他化解尷尬最好的聲音。
他忽然醒悟過來,岔開話題,對着門口沉聲喊道:“請進。”
“吱呀。”
門被推開,保鏢走了進來,極其順從的說:“李先生,葉小姐,即將開席了,法院的人請您二位出席。”
李隨風聞言,眼睛一眯,一股自信從眉宇間散發出來,說:“好,我這就去。”
保鏢離開,李隨風轉頭對着還在笑的葉紅魚說:“走吧,戰爭的號角已經吹響了。”說着,不管葉紅魚的反應,他率先走了起來。
他的步伐很大,不急不緩,背影看上去是那麼的高大,可在葉紅魚的眼中他就是一個逃兵——一個愛情上的逃兵。
她嘴角噙笑,似笑非笑,半晌才神情一斂,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