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牀上爬起來,迅速地牀上自己的衣服,還有他那把具有標誌性的巨劍,他刷完牙洗完臉之後,就馬不停蹄地出發了,離開了戮天門。
這是他來到戮天門之後,第一次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地方來的時候也許並沒有多大的感覺,但是離開的時候,陳三喜的心中卻有種特別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感覺,連他自己也道不上來。
他離開之後,就直接下了山,在山下的一個小酒棚裡面喝酒。
滅仙山下面的這條路上雖然很荒蕪,但是卻是聯通炎黃大陸沿海與內地的畢竟之路,所以很多行商的人都會從這裡經過,在這兒搭起一座小酒棚實在也算是一個明智之選。
這個小酒棚的主人是一位老人,老到牙齒已經掉光了,頭髮也快掉光了,他已經是一個等死的人了,雖然等死不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但是等死也是一種生活。
這個老人選擇的生活是賺錢,就算自己賺來的錢在有生之年已經無法用盡了,可是這些錢能夠爲他死後風風光光地舉行一場濃重的葬禮了。
陳三喜喜歡這個老人的生活態度,只要還活着,就要進發的這種生活態度。這個世上雖然有很多人還活着,但是大多數都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真正懂得生活意義的人並不多。
陳三喜在小酒棚裡面坐下來,現在的天雖然剛剛亮了,但是畢竟還沒有大亮,所以路上幾乎沒有行人,沒有行人就沒有生意。
所以這個老人就一直懶洋洋地在一張很破舊的藤椅上面靠着,從頭到尾,他只是站起來給陳三喜端來了一瓶酒。
陳三喜一個人獨自喝下了半瓶酒之後就覺得有點無趣了,就將自己的酒杯倒滿之後,衝着老頭道:“老丈,你一個人在椅子上面縮着,難道不覺得很沒勁嗎,你不如過來陪我喝兩杯吧。”他很快地補充道:“酒錢算我的。”
誰知這個老人根本不理不睬地,歪着頭好像睡着了一樣。
陳三喜自討沒趣,只好搖了搖頭,將自己倒滿的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匹馬在此處停了下來,一匹馬,馬上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男人的身後是女人,男人的身上有一條很寬大的披風,紅色的披風,陳三喜看到這個披風之後就覺得有點眼熟,因爲他自己以前也有一條披風。
不過在錦城一戰中,他的披風已經碎裂丟掉了,他還是很想念這個披風的,看到有人披着一件跟自己一樣的披風,陳三喜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兩個人一起下馬,走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慢悠悠地道:“兩位是來喝酒的嗎?”
這個男的道:“不是喝酒的,是來問個路的。”
老人立刻就閉上了嘴,眼睛東瞅瞅西看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對於問路並沒有興趣,因爲問路只會給別人方便,自己卻是絲毫得不到好處的,得不到好處的事情,他可不會去幹的。一個人年紀越大,做事就越精了。
見這個老人忽然就不說話了,男的就從自己的口袋裡面取出一張紙幣,紙幣被他捏在手裡,衝着老人道:“我問一句,你就回答一句,一句話一百金幣,這張紙鈔是一萬金幣的。”
老人的眼睛本來是空洞無神的,聽到這句話,眼睛中頓時冒出了金光,道:“好,你問吧,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道着話,他就伸出一根指頭來。
這個男人一下子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就道:“幹什麼?”
老人道:“你剛纔已經問過一個問題了,所以要給一百兩,這是第二個問題了。”接着他就舉起了兩根手指。
這個男人笑了笑,道:“你這個生意倒是做的很精,看來我沒有找錯人。”
老人道:“那是必須的。”
這個男人道:“我現在要問你的問題是,這座山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叫做滅仙山?”
老人道:“這是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滅仙山’,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是’。”
男人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自己的這兩百兩花的有點冤枉。
他只是搖了搖頭,很快地又問道:“那我問你,這個地方最近有沒有什麼新人入門了,我的意思是道,最近一個月。”
老人想也不想,就道:“不知道。”他還解釋道:“因爲我從來沒有上過山,而戮天門收人也從來不會通知我的。”
這一百兩化的更加的冤枉了。
陳三喜在一邊看着,心中覺得好笑極了,因爲像這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情,還真是很難看到的。
老人回答完了這句話就沉默了起來,等着這個男人問第二句話,這個男人的眼睛在眼球裡面轉了轉,忽然伸出手來在陳三喜的臉上一指,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老人也看了陳三喜一眼,道:“不認識,從來都沒有見過。”
這個男人道:“那好,你回答了我六個問題,我給你六百兩,但我這個是一萬兩的,給你找錢的話,那就不太方便了,不如這樣,你去幫我將那個人揍一頓,這一萬兩的鈔票就給你了。”
他嘴裡說的“那個人”自然就是指的陳三喜。
陳三喜聽到這句話,既沒有走,也沒有插嘴,只是像是看戲一樣繼續觀望着,好像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
這個老人先是沉默了一會,然後突然伸出手來,將這個男人手裡的紙鈔一把奪過來,走了陳三喜面前,陳三喜只道這個老人想跟自己鬥一鬥,想教訓自己一下。
可等到老人跑過來的時候,陳三喜就發現了他臉上的笑容,他笑着道:“我跟你商量商量,我給你一千金幣,你讓我打一拳,附和一下那個金主,咋樣?”
老人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十分的詭異,陳三喜注意到了他的笑容,,自己的眼睛忽然就模糊,意識緩緩地縮成了一團,他的頭腦裡面漸漸地覺得有點困,而且困極了,他的眼睛慢慢地闔上,慢慢地闔上。
在這種緊要的關頭,他居然睡着了,那麼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是不是一樣的不可思議,一樣的詭怪離奇呢?
陳三喜只感到身子在下墜,墜落之勢根本無法阻擋,他只看到一片虛空,身邊的一切只有黑暗,只有虛空,他伸出手去,只是觸碰到虛幻。
“是自己死掉了嗎?還是道自己來到了幽界?”陳三喜在心裡想着,自己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恐懼,人類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恐懼的。
但是恐懼並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也無法挽回局面,所以陳三喜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吐出口氣,任由自己下墜,反正是阻擋不住了,索性看看到底會落到何時,落在何處。大不了一死而已,如果道一個人的一生已經過的足夠精彩,那死又何妨呢?
當我們在臨死之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後悔之意,對自己的一生也充滿了感激,那麼,死,就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陳三喜對死並不畏懼,他畏懼的是生不如死,如果活着比死都痛苦的話,那麼活着的意義就遠遠在死之下了。
可是現在已經是木已成舟,除了任由其變化外,自己並沒有法子抵抗。
墜落還在持續,究竟要墜落到何時呢,陳三喜不知道,陳三喜也不想知道,他儘量地使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他居然慢慢地睡着了。
在這種時候還能睡着的人,除了陳三喜之外,恐怕再無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