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上班啊!”路上,一個熱情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是她,一位常去我們學校收廢紙的大姐。她騎着電動三輪車,一手把着車把,另一手高高揚起,向我揮着。
看到她,有關她的故事,立即在我腦海中全涌了出來:
她們夫妻都是下崗工人。開始的日子雖然艱難,但夫妻和睦,兒子乖巧,她還是感覺很幸福。後來孩子八九歲的時候,被倒塌的大門砸傷,從此失去了一條腿。接連家裡發生煤氣泄漏,伴隨着爆炸聲,她失去了知覺。後來,身體重度燒傷的她,看看臉上、身上的傷疤,再看看自己幾乎不能彎曲的,如同雞爪般的殘手,她想到了死。但低頭,猛然看到趴在自己病牀邊睡着的苦難的孩子,她立即就放棄了。
病好了,她首先想到了找活幹。很多工作場所都拒絕了她,是啊,自己一米五的個子,身體瘦弱,滿目“猙獰”,有誰會用自己。雖然沒找到工作,但她省吃儉用,一如既往地接送孩子上學放學。她知道孩子已經失去了很多,再也不能失去求學的機會。
在一次接送孩子的時候,一位好心的老師對她說,你到我辦公室去拿些廢紙賣吧!她千恩萬謝地去了,但她沒有接受“施捨”,而是按照市場價,公平地收購了那些廢紙。再後來,她的事在學校裡傳開,有更多的老師把廢紙留給了她。於是,她索性買了收廢紙用的秤、大點的三輪車,然後專門幹起了收廢紙的生意。
大家都願意把費紙留給她,不但因爲大家可憐她,更多的是她從不在秤上做文章,價格也是高高的,隨行就市。還有誰那裡很長時間沒有賣廢紙了,她會主動去,不用人催。再有她那燦爛的笑,大家都說很美。
後來,我也常叫她到自己辦公室裡去收點東西,有時候東西少,看她艱難地用殘手找錢,我忙說算了。她卻急急忙忙地把錢塞到我手裡,說那怎麼行。來來去去,我和她成了朋友,有時候就說到她家的難。而她說自己早已習慣了,好在孩子心態不錯,學習認真。她說孩子的理想大學是一個醫學院的二院,專收殘疾人的。而她自己也有的是力氣,多虧大家都記得她,給她留着,她很感激。聽着聽着,我眼裡含淚,心裡發酸了。
一次,在校園裡,她與人在打架。原來她的一個同行,對她能在校園裡自由進出生出些羨慕嫉妒恨,於是對她大打出手。小小的她卻只是護住頭,直到人們把她們拉開。我們問她爲何不還手,她說,哎,她也不容易,自己也不想得罪人。
再後來,她很少來了,或許與那次打架有關吧。
一次,我的鑰匙竟然都掉到了廁所裡。顯然鑰匙上已經髒了,我正左右爲難的時候,她正進廁所。看出了我的窘迫。她說你別急,我來。我心生感激,但是立即回絕她,那怎麼行。還是我來吧。
她卻說,還是我吧!你看你衣服那麼幹淨,我衣服髒,沒事的。說着,就彎下腰,把鑰匙從便池裡取了出來。我扎煞着手,跟在她後面。她到了洗手池,卻恰恰沒水。接着她立即小跑出去,從自己的三輪車上,取出自己帶的水,然後倒在鑰匙上衝了好一陣子。最後,她顯得很輕鬆,說好了,你拿回家,再好好洗洗吧!
看着她離去,我有說不出的感動。“每個人都是被上帝咬過的蘋果”,她這個蘋果是不是太過美味,被上帝不小心給咬大了呢?
就在那裡,想起她的笑,笑嫣如花。我想她在社會上,顯然是卑微的,如同草芥,但她用自己陽光的心態,積極的待人處事的態度,詮釋着自己同樣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