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那邊商討着該如何對付皇室,如何應付皇室的‘陰’謀,這邊皇宮中的人也沒有閒着,貴妃風曉憂的寢宮中,慶遠帝和風曉憂相對而坐,兩人中間的長榻上放置了一盤棋,瞧見風曉憂落下一顆白子,慶遠帝鷹眸一閃,面上卻笑道,“愛妃今日心神不定啊,往日中可沒有這般輕易的輸過!”
說完他落下一子,把風曉憂的棋路堵得死死的,只見棋盤上白子黑子阡陌‘交’織,密密麻麻的棋子看得人有些微微發暈,但是能看出來的是經過方纔慶遠帝落下的那一顆黑子,白子已經沒有了棋路可走!
無奈的輕笑一聲,風曉憂嘆道,“陛下的棋藝幾十年如一日的好,臣妾就從未在陛下的手中討到過便宜呢。”
慶遠帝微微一笑,鷹眸一閃,他把身前的棋盤一掃,白子黑子立馬從棋盤上滾落而下,顆顆‘玉’石和地面相撞,發出悅耳的清脆響聲,他朗聲一笑,“不過是些個棋藝罷了,以愛妃的聰慧敏銳若是拿出十分的心思跟朕下棋,定然不會這般快便輸了。”慶遠帝明黃‘色’的龍袍微微一動,那上好的繡工繡出的張牙舞爪的飛龍幾乎要活過來,他扶着小小的木桌輕輕的靠在身後的牆上,略帶懶散的笑道,“自從朕給風愛卿和孝和賜了婚便沒有見你真心笑過,愛妃是否記恨上朕了?”
風曉憂猛然一驚,連忙從長榻上跳了下來,面‘色’微微發白,“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
慶遠帝彷彿微微吃了一驚,他淡然一笑,也悠然的從長榻上下來了,扶起風曉憂,感覺到她微微發顫的手指,好笑的道,“愛妃何必這般驚惶,朕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窗外有略微熾熱的陽光照了進來,那明亮的光線照在兩人的身上本該是極爲溫馨的場面,卻不知爲何讓人看了生生的感覺到了冬日的寒冷。
風曉憂順勢站起身,垂下眼眸,眸光中略帶傷感,她苦笑一聲,“陛下也知道,自從……自從臣妾的孩兒夭折之後,得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便一心把心思放在了那幾個小輩身上,瑾兒他最是溫潤懂事,臣妾自然是對他多了幾分疼愛,這孩子自幼身體不甚好,偏偏又是個懂事的,從來都不讓我們這些長輩爲他‘操’心,臣妾是真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她眸光中含了幾分淚意,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才勉強笑道,“若是臣妾的孩兒還活着,不知道是不是也像瑾兒那般懂事,惹人憐惜……”
慶遠帝聽她提起那個夭折的八皇子,鷹眸不由得帶上了幾分銳利和別的什麼,他很快用笑容掩飾掉那一絲情緒,輕嘆一聲把風曉憂擁到懷裡,感受到她微微僵硬的身體,出言輕聲安慰道,“是朕的疏忽才讓歹人害了我們的孩兒,若是他長大了今年也該有十五六歲了吧,這些年來朕是疏忽了你的感受了,憂兒,這些年來也苦了你了,朕看你也是喜愛孩子,尤其是小十那丫頭,不如朕就把惠妃的十公主過繼到你膝下撫養,你看如何?”
風曉憂目光一冷,惠妃是何必勝的親姑姑,何大將軍的親妹子,因爲何必勝和風藍瑾是師兄妹的事情,兩家走的雖然不近但是也不遠,她也因此和惠妃的關係一向不錯,惠妃入宮了十多年只誕下十公主一個‘女’兒,心疼的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來疼,若是陛下把小公主給了她撫養,惠妃豈不是要恨死她!
這哪裡是憐惜她膝下無子,分明是給她樹敵。
想是這般想卻沒有表現出來,風曉憂微微一嘆,輕緩的推開慶遠帝。
“陛下,您憐惜憂兒,憂兒不勝感‘激’,只是這事兒憂兒卻是不能答應的。”
慶遠帝眸‘色’一厲,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淡淡道,“哦?那卻是爲何?”
風曉憂苦笑道,“陛下,您不是‘女’子不能理解‘女’子的心思,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兒就是自己的血‘肉’,您要把小公主給了臣妾那惠妃妹妹的心尖恐怕是要滴血的。更何況十公主現今已經懂事了,早已認定了惠妃妹妹爲母妃,您這般把她送到了臣妾這裡,恐怕小丫頭也不會開心。臣妾往日中最是喜愛她,若是見着她臉上的笑容因爲臣妾沒了,臣妾是要內疚自責一輩子的!”她看着慶遠帝要出言反駁,黯淡下了眸‘色’,哀傷道,“更何況,臣妾的孩兒雖然沒了,但是他永遠都活在臣妾的心裡,臣妾永遠都忘不了他在臣妾的腹中十個月,不會忘記第一次胎動和他第一次調皮的伸小拳頭在臣妾的腹中玩耍,他雖然不在了,但是臣妾也沒打算用別的孩兒來填補這個空缺,那孩子是臣妾心裡永遠的痛,若不是臣妾大意了他也不會還剛剛生下來不過兩日便夭折,臣妾對不起他啊,所以臣妾這輩子都不能再生育,這恐怕就是上天對臣妾的懲罰。”
慶遠帝眉心微擰,“別說什麼懲罰不懲罰的,一切都是意外,也不是你的錯你何必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以朕看還是該讓小十來你身邊兒,她是個活‘波’開朗的丫頭,在你身邊也能給你帶來一些歡樂,省得你的無憂宮整日裡都是死氣沉沉的。”
垂下的眼瞼微微一寒,意外?當真是意外嗎?!擡起頭時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風無憂含淚帶笑道,“陛下的心意臣妾都明白,只是臣妾是真的不想領養孩子了,若是因爲別的孩兒而忘記了自己的孩子,那臣妾是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陛下,就當是憐惜臣妾了,這事以後能否不要再提?”
慶遠帝眼底寒意一閃而過,風曉憂的態度太過堅決,以至於他也不好強硬的‘逼’她同意,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她是風家的人!風家風家,又是風家!什麼時候他非要毀了風家讓他們永遠都不能鉗制他!
想起那道先祖帝留下的聖旨,慶遠帝眸‘色’一寒,總有一天他會讓風家不復存在,與此同時一起消失的還有那道讓他包括他父皇,還有他父皇的父皇都憎恨了無數年的先祖遺詔!
他眸‘色’變了幾變,其實風家一向守規矩,任何事情從不逾越,若是他強行讓風曉憂收養了十公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也對那個早夭的八皇子有幾分愧疚,因此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他面上的笑意越發柔和,“既然你不願,朕也不勉強你。”
“多謝陛下體諒臣妾!”風曉憂福身行禮。
慶遠帝微微一笑,“莞兒去世的早,你雖然名義上只是貴妃,但是已經也算是後宮之主了,我們夫妻同心,還說那般多的客氣話作甚?憂兒你近些日子棋藝可是有所退步,該好好練練纔是。”
風曉憂像是受寵若驚,一臉的惶恐,“陛下教訓的極是,臣妾這些日子定會好生練習。”
慶遠帝淡笑道,“勤政殿還有些摺子等着朕批閱,朕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近日天氣轉變不定,時而炎熱時而‘陰’雨,陛下乃一國之君,定要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可萬萬不能大意了去,這種天氣最是容易感染風寒,臣妾不能時時陪在陛下身邊,陛下可要自己小心一些。”風曉憂一臉擔憂。
慶遠帝原本已經提起的腳步微微一頓,他溫柔一笑,“還是愛妃最是貼心,聽說你今日身子也不甚爽朗,朕明兒個讓全福給你送些補‘藥’來。”
“多謝陛下!”
慶遠帝踏出無憂宮之後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直至完全在臉上消失,他面‘色’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身後跟着一大批隨行的宮‘女’太監,他面無表情嗓音極淡,“去嫣然宮!”
全福微微一笑,彷彿方纔不曾聽到慶遠帝說要去勤政殿,嫣然宮是賢妃娘娘的寢宮,和勤政殿的方向截然相反,他微微躬身前方帶路,應了一聲,“老奴明白了,陛下!”
而無憂宮中,慶遠帝前腳踏出了宮殿,後面風曉憂臉上的表情就完全落了下來,她面無表情,臉上不瀾不驚,清雅秀麗的臉上上看不出任何東西,一雙清亮的眼底卻帶着濃濃的諷刺,彷彿方纔的動容和關切都不曾在她的臉上出現一般!
這皇宮待久了,每個人都變成了最優秀的戲子!
外面一身端莊的暗灰‘色’衣裳的風嬤嬤走了進來,她是風曉憂的‘乳’母,風曉憂入宮之後就一直跟隨着她,也是風曉憂最信任的心腹,她看到滿地‘玉’石般散落在地的棋子,輕嘆一聲就去上前收拾。
“風嬤嬤,別收拾了!”風曉憂穿着繡着展翅翱翔的金鳳凰,她一隻腳淡淡的碾在一顆黑子上面,腳跟狠狠的用力一旋,腳底踩着的黑子頓時化爲齏粉,她面上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瞧都不瞧滿地的棋子一眼,淡聲問道,“陛下方纔去了哪個方向?”
風嬤嬤低嘆一聲,“是嫣然宮的方向。”
風曉憂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半晌她擡起腳瞧着慶遠帝離去的方向,冷冷一笑!
嫣然宮中,賢妃半躺在躺椅上,面‘色’微微蒼白,額頭處還附上了一方白‘色’的錦布,她面‘色’表情有些痛苦,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場。
一個年輕貌美的宮裝‘女’子面‘色’擔憂忙前忙後的爲她‘操’勞着,賢妃強顏歡笑。
“瑜兒,你別這樣走來走去了,我看着眼暈……”
“姑母,您身子有沒有好一些啊?”那宮裝‘女’子正是賢妃的親侄‘女’,也是禁衛軍統領的嫡親‘女’兒——方瑜。此時瞧見賢妃面‘色’微微好轉了些,方瑜面上綻放出一抹笑意來,她眼底含了一絲淚意,“姑母,您要嚇死瑜兒了……”
賢妃瞧見方瑜年輕無暇的臉頰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慘死的‘女’兒,她眸底現出一絲淚意,快速的閉上眼睛。
她可憐的‘女’兒!
她對君思恬再沒有感情,那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而且還是放在她心尖尖上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就這樣眼睜睜的瞧着她沒了,死相還異常的慘烈,她一個做母親的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她不禁捂着面頰嗚咽出聲,一雙狹長嫵媚的丹鳳眼充滿了淚意,在嫣然宮中低泣道,“我可憐的‘女’兒!”
外間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賢妃身子一僵,已經快速的從軟榻上跳了下來,她含着淚恭恭敬敬的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瑜這才反應過來是慶遠帝來了,連忙跟隨着姑姑一起跪下行禮。
全福爲慶遠帝掀了簾子進了內室,瞧見跪在地上的賢妃慶遠帝眸‘色’微微一閃,忙輕嘆一聲上前扶起了她,“愛妃可是身子不適?”
賢妃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強笑道,“沒有,臣妾身子一向雙利,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沒有不適的地方。”
“此言當真?”
此時方瑜在一旁大膽的道,“陛下,不是那樣的,姑姑身子早就不適了,姑姑自從恬兒姐姐……”她嗓音微微哽咽,“從那之後身子就一直沒有利索過,近兩日更是每日中頭疼‘胸’悶,請了太醫來太醫也珍不出個所以然來,都說娘娘是鬱結在心,陛下您是姑姑的夫君,定要爲她做主啊!”
“瑜兒,住口!”賢妃訓斥出聲,“陛下應先是天下的君主再是姑姑的夫君,這你可要好生分清了纔是。”
方瑜半晌吶吶無語,只是目光顯出了幾分厲‘色’,“可是我們就任憑恬兒姐姐這般狼狽的死去嗎。她甚至不能入皇陵以公主的身份厚葬,姑姑,恬兒姐姐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您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棄屍荒野那是何等的淒涼,說不定連全屍都不能保全,恬兒姐姐就算是死了也定然無法安息。”
她說着說着忽然低泣出聲,“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她輕輕的拉住慶遠帝的明黃‘色’龍袍,哀聲道,“姑父,恬兒姐姐是您最寵愛的公主啊,求您給她做主啊,她一個弱‘女’子若不是受了刺‘激’,又怎麼可能會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侄‘女’前兒個求去了公主府查了恬兒姐姐的處境,公主府中提到她的人個個都面‘色’鄙夷,姐姐被關在那樣的公主府中會‘精’神失常也是難免的啊,求陛下還恬兒姐姐一個公道。”
方瑜和君思恬一向走的比較近,不知是因爲她們兩個是表兄妹,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兩個人說話做事都極爲投機,一樣的狠毒,一樣的冷血,一樣的……對風藍瑾情根深種!
慶遠帝眉心微微一凝,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眉宇間閃過深沉的痛,卻轉瞬間被他掩蓋住。
他彎身輕柔的把方瑜扶了起來,若有所思的笑道,“如今別人生怕和恬兒扯上關係,就怕朕會一怒牽扯出所有跟她關係好的人,倒是你,如今這般還肯爲她說話,倒也是難得了。”
見慶遠帝沒有生氣,方瑜垂下的眸子微微一閃,她賭贏了!
她就是在賭慶遠帝對君思恬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無情,所以纔會爲君思恬說話,看來他贏了。她這番話在慶遠帝的心裡定然是極爲重要的,最起碼慶遠帝以後對她的印象會很好。
重情重義呢?!方瑜垂首冷笑。
再擡起頭的時候她卻是一臉的哀傷,“侄‘女’自幼和恬兒姐姐一起長大,姐姐年長我兩歲自幼便對我多有照拂,瑜兒又怎麼能因爲她犯了事兒就和她撇清關係!那未免也太薄情了。更何況姐姐不過是錯手傷人,她亦是無路可走了纔會那般,還求姑父原諒寬恕了她。”
紫金的大殿中,輕紗拂動,看上去美麗飄渺又朦朧的顯得格外不真實。
慶遠帝在這樣的大殿中神‘色’亦是有些恍惚,他想起那個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女’兒,雖然疼她愛她是有別的因素在裡面,但是十幾年下來怎麼可能沒有一絲感情,他輕輕一嘆想着‘女’兒慘死的模樣心頭一緊。
輕輕坐在屋裡的長榻上,立馬有容嬤嬤端來了頂尖的鐵觀音,他輕抿了一口,氤氳的茶氣遮住他眼底深沉冷凝的冰寒,半晌他才放下茶盞,輕嘆一聲。
“都說皇帝是萬能的,朕看卻是未必!”他長舒了一口氣,面‘色’微微黯淡,“朕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但是卻不得不爲了安撫那些死傷官員的家屬來嚴懲她,你們以爲朕的心裡好受嗎?恬兒是唯一一個在朕膝下長大的‘女’兒,和別的孩子又不盡相同,朕也不能引起公憤而將她葬在皇陵,這事兒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賢妃和方瑜均低下了頭,“臣妾(瑜兒)遵旨!”
嫣然宮中半晌無聲音,半晌慶遠帝才低笑一聲,他瞧着方瑜,一雙厲鷹般犀利的眼眸在她的面孔上微微打轉,半晌才輕笑道,“瑜兒今年也及笄了吧。”
方瑜抿‘脣’道,“前些日子瑜兒才行過及笄大禮。”
“那也是成年人了,家裡可爲你擇好了夫婿嗎?”慶遠帝瞧着方瑜紅着臉低下了頭,好笑道,“害羞作甚,姑娘家終究是尋個好夫婿才比較體面的。”
“瑜兒不想嫁人!”半晌之後方瑜面上的紅暈盡褪,她面‘色’微暗,“侄‘女’想入宮做‘女’官終身‘侍’奉姑姑和姑父,這輩子都不想嫁人了。”
這回不止是慶遠帝,就連賢妃都驚詫了,她眉頭微皺,訓斥道,“小小姑娘家‘亂’說什麼!”‘女’官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也不是人人都要爭着搶着要做的。
只要父母稍稍多對‘女’兒關心一些就絕不會把她送到宮中來做‘女’官,因爲‘女’官至少要等到二十五歲纔會放出宮去,做的好了興許能得陛下的青眼爲她指一樁好親事,或者直接被陛下收了做宮妃,可是更多的,沒有實力也不會討人歡心的一些‘女’官有可能到十二五歲都不能被放出宮去。因爲畢竟名額有限,誰不想出宮去找個好人家嫁了。
所以最後大多數‘女’官的結局都是老死在皇宮中!‘女’子的一輩子就這些朝華,可以說全都毀在皇宮中了。
就說是那些能出宮嫁人的,都二十五歲的年齡,又如何能選的上一個好的人家。大戶人家的哪些個公子不是十五六歲就成親了,所以這些個‘女’子出了皇宮要麼就是做大戶人家的貴妾,要麼就是做清貧人家的正室夫人。
可是這些‘女’官在皇宮中也都是眼高過頂的,見識過的東西自然不是宮外的一些人家可以比擬的,有些自然看不上那些個人家,所以就算是出了皇宮也是有大多數人都選擇用在皇宮中斂下的錢財在外面購置一個院子,請上幾個僕人,一輩子也就那樣孤孤單單的過去了。
而堂堂禁衛軍首領的嫡親大小姐,竟然要做‘女’官?這太不可思議了!
賢妃就第一個不同意,她眼眸微微一凝,“你當真要做‘女’官?”眼底的威脅和警告頗爲濃重,她兄長的家裡只有這麼一個嫡‘女’,日後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她的‘女’兒已經沒了,若是連這個侄‘女’也沒了,那今後去拿庶‘女’去拉攏人嗎?!
那也太拿不出手了!
慶遠帝也知道‘女’官的不易,所以一到‘女’官二十五歲就下旨把她們放出宮去,偶爾一兩個和他心意的,他也會留下,看順眼的也會爲她們指婚指掉幾個。但是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皇宮中的‘女’官何其多,身份也不算高貴,只比宮‘女’強那麼一點,他實在是想不出方瑜爲何要提出這個要求。
要說她是真心真意爲他和賢妃盡孝道,他卻是不信的。
說起來慶遠帝有時候在一些別的地方還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也只有面對風家的時候纔會豎起全身的冷刺。
他看着面‘色’黯淡的方瑜,想起方纔她口中那軟軟糯糯的姑父,他不由得就想起了經常在他身邊撒嬌的君思恬,眼神不禁微微一柔,“瑜兒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讓你姑姑也爲你解解‘惑’。”
方瑜苦笑道,“難言之隱卻是沒有的,侄‘女’想入宮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多多照顧姑母,第二則是……”她咬住‘脣’一臉的掙扎之意。
慶遠帝難得的有心情,開口道,“瑜兒儘管說便是!”
“第二則是……侄‘女’原本有了喜歡的人,可是他近日已經成了親,爲了新娘子他‘花’費了好多的財力物力,可見是極爲喜愛他的娘子的,瑜兒自幼便仰慕他,如今見他娶了親也就死心了,只願從此長伴青燈與佛祖觀音相伴,只是家中爹孃死都不同意,所以瑜兒便打算入宮一生‘侍’奉姑父姑母,權把自己當成恬兒姐姐,好在姑父和姑母身邊盡孝道了。”
慶遠帝目光微微一閃,近日成親的又‘花’費了許多財力物力的除了風藍瑾還能有誰?!
他眸‘色’極速的轉變了幾次,半晌終於擡頭輕笑道,“哦?不知是哪家公子讓瑜兒這般心動?竟然他娶了親都讓你想要長伴青燈了,瑜兒不妨說出來給朕聽聽,朕興許能成全了你也說不定呢,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若是瑜兒當真是喜歡他,朕也有‘成’人之美之心,封了你做那人的平妻也不是不可以。”
方瑜的眼眸倏然一亮,整個臉龐都顯得異樣的生動,隨即卻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光彩奪目的小臉微微又黯淡了下去,一雙肖似其姑姑的丹鳳眼也黯淡了光華,看的人心裡微微一動,幾乎想要把她攔在懷裡柔聲安慰。
只是眼前之人畢竟是見慣了美‘色’的慶遠帝,他面‘色’不變,淡笑道,“怎麼?”
“瑜兒喜歡的那人成親不過幾日此時定然對新娘子極是看重的,若是瑜兒強行‘插’了進去恐怕會遭到所有人的嫌棄呢,更何況他們二人郎才‘女’貌,今後必然是夫妻一心家庭和美兒孫滿堂,瑜兒不願‘插’入他們夫妻之間。”
說到這裡賢妃也顯然知道了她指的人是誰,她恨得緊咬着牙關,恨不得給方瑜一個耳光,恬兒就是在風藍瑾的婚禮上離世的,她竟然還想嫁給風藍瑾嗎?!她第一個不同意。
只是此時她說話是不頂用的,慶遠帝聽到那夫妻一心家庭和美兒孫滿堂眼底就涌動了黑‘色’的暗流,他怎麼能讓風家那樣的和諧呢?只要是能讓風家鬧起來的事情,給他們添堵的事情他可是很樂意做的。
這樣也能牽制住風藍瑾的步伐,讓他可以更加專心的尋找應對風家的一些方法。
因此他微微一笑,剝開了層層‘迷’霧,直截了當的道,“瑜兒說的是少年成名的丞相風藍瑾?”
方瑜面‘色’微微一紅,手指揪緊了手裡的手帕,臉上的羞澀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不同意!”賢妃眸‘色’冷冷的瞧着方瑜,望着她臉上的羞澀表情不由得了冷笑,這個侄‘女’果然好心思,利用陛下對恬兒的愧疚和疼愛,又利用那句“姑父”和陛下拉近了距離,從而想讓陛下應下她和風藍瑾的婚事,她該是提前就計劃好的吧,要不然爲何自從恬兒離世之後她便每天都來宮中看她?還不是爲了等陛下的到來!
如果不是她的親侄‘女’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方纔還說和恬兒姐妹同心,一轉眼便說想嫁給那個間接害死恬兒的兇手!好個姐妹情深,好個感人心扉,好個心機深沉!好個長伴青燈!
臉皮要多厚才能說出是爲了替恬兒在她的膝下盡孝道呢!
賢妃冷冷一笑,“瑜兒,你不是說跟恬兒姐妹情深嗎?你也該知道恬兒是在風藍瑾的婚禮上去世的,如此你可還想嫁給風藍瑾嗎?”
更重要的是,陛下對風家一向警惕防備的很,把瑜兒嫁過去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着好棋,還不如以後找個可以對傲之有利的人家把她嫁過去,也好籠絡人心。
聞言,方瑜的面‘色’白了白,她澀然笑道,“姑姑,瑜兒從來都沒有動過要嫁他的心思,只是從前恬兒姐姐經常在侄‘女’的面前提起風公子,瑜兒這纔對他上了心思,恬兒姐姐經常說她一定要嫁到風家,然後再想法子讓我也嫁進去,這樣我們姐妹二人便可以永不分離了……”
慶遠帝眸‘色’一閃,微微一笑,“你們姐妹二人倒是真心的好,竟然連嫁人都想嫁給同一個!不過你要想嫁給風藍瑾卻是不太實際的,風愛卿和雲卿的婚事乃朕親自下旨賜的婚,如今成親不過一整天,朕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個時候讓風藍瑾迎娶平妻,更何況風家的家規立在那裡呢,風家男子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妻子,所以姑父不能答應你這件事了。”
方瑜微微苦笑,“瑜兒從未敢奢望過要嫁他爲妻,只是平日中對他仰慕已久,哪怕是做個‘侍’妾也是願意的,更何況那他家裡那規矩是風家的長輩訂下的,先祖和陛下的旨意恐怕任誰都是要聽從陛下的聖旨的,否則豈不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她字字珠心,聽得慶遠帝微微凝了臉‘色’。
半晌慶遠帝才微微一笑,他眸‘色’深深的瞧着方瑜,對於她今日的小心思不是沒有看出來,只是不想拆穿,他勾‘脣’淡淡一笑,“瑜兒說的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若是朕下了聖旨,這天下又有誰能反抗?!”他氣勢陡然威嚴了起來,淡淡的從長榻上起身,明黃‘色’的長袖微微一拂,他負手而立,端正的國字臉上有着不容置喙的威嚴,他朗聲一笑,“禁衛軍統領的嫡長‘女’這般傾慕於風愛卿寧可不顧身份屈尊爲妾也是一種佳話,朕唯有‘成’人之美才才能成就一番佳話呀!”
方瑜眼睛驀然一亮,忙跪倒在地,“多謝陛下成全!”
只要能進入丞相府,她就不信以她的能力和美貌會輸給一個雲卿!只要她死死的抓住風藍瑾的心,到時候雲卿還不是任由她‘揉’捏?!
她在心裡得意的笑道:恬兒姐姐,到時候妹妹會折磨死雲卿好爲你報仇的!你想來該是最恨她吧!
夜已經漸漸的深了下來,用過晚膳之後雲卿和風藍瑾淡淡的聊了幾句便搬了長榻在院子裡乘涼,夏日中也就夜晚稍稍會涼爽一些,雲卿剛剛沐浴完畢,此時斜倚在一張軟榻上,溼漉漉的長髮還微微滴着水,她的身前是一個小小的木櫃,大概有及膝高,上面放置着一盞小小的油燈,油燈外面罩了一個透明的琉璃罩,微風吹來燈芯絲毫不動,子衿則手拿着一塊白‘色’的布巾爲雲卿擦拭長髮。
此時的雲卿一身白‘色’的中衣,院子裡的小廝都是在外院伺候的,因此她也不擔心會有什麼人會看到,她手裡捧着一本微微泛黃的古籍,神‘色’肅穆看的極爲認真。
風藍瑾沐浴完畢推着輪椅出了屋子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夜幕中明月高懸,星光璀璨,有夜風吹來,吹的一大片青竹相撞傳來的“沙沙”的聲響,她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中,竹影綽綽,她的身影時明時暗,看上去竟然顯得有些不真切。
他輕輕的推動輪椅到了她的身邊,她一心沉浸在書頁中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風藍瑾瞧着她白‘玉’般的皮膚在夜‘色’中閃耀出溫潤的光澤,眸‘色’不由得微微一深。
做了個手勢示意子衿不要出聲,風藍瑾輕輕推動輪椅從子衿的手裡接過布巾,無視她瞪大的眼睛,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離開。
子衿吃了一驚,在原地愣了一愣,然後低下頭快速的躬身離去。
她在心裡想着,小姐真的是嫁對人了,沒有哪個男子會屈尊降貴的握着棉巾爲妻子擦拭頭髮的,因爲這對於他們來說是種侮辱,覺得丟臉!更何況還是姑爺這樣擁有尊貴身份的人物,若是換成以前,有人對她說,一個男子願意爲一個‘女’子擦拭頭髮,她肯定會“呸——”的一聲鄙夷的噴那人一頭的口水,然後再附送一對白眼。
可是此時遠遠的瞧着姑爺輕柔的爲小姐擦拭頭髮,她竟然覺得鼻尖微微發酸,看着那淡淡的光輝下的兩人,竟然覺得別樣的和諧。
子衿輕輕的退了下去,‘脣’角帶着一絲絲祝福的微笑。
在屋子裡做事的綠兒和綠婉可不這樣想,綠婉一身‘花’枝招展的牡丹裙,臉上還畫着淡淡的妝容,她一直注意這屋外的動靜,此時瞧見她天人般的少爺竟然給雲卿擦拭頭髮,而云卿竟然理所當然的接受大少爺的伺候,她眼裡幾乎要冒出濃郁的火焰。扯了扯一旁正在鋪‘牀’疊被的綠兒,指了指窗外的那一幕,她面‘色’氣的通紅,指責道,“綠兒你看,少夫人未免也太過分了,我們大少爺何曾做過這般粗活,如今嫁進風家不過一日時日便讓大少爺伺候她,簡直太過分了,今日這般,改日還不知道會不會爬到我們大少爺的頭頂呢。大少爺竟然也由着她,若我說大少爺狠狠的斥責她一頓看她日後還敢不敢如此的作威作福!”
綠兒鋪‘牀’的手指微微一僵,瞧見窗外溫馨如畫的一幕,她倒是沒有綠婉這般‘激’動,說到底看老爺對夫人是如何寵愛和寵溺便知道大少爺會如何了,從大少爺和少夫人訂婚的時候她便知道會有今日。
輕輕一嘆,安撫了幾句綠婉,“你呀,小心思趕緊收起來,少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也不是個能容人的,更何況你我跟了大少爺這般久,若是要如何早該就如何了,何必等到今日,既然以前沒有機會以後就更別想了。當初有多少人看老爺和夫人的笑話,就等着他們二人分開然後找機會勾引老爺,可你看現在老爺和夫人還不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恩愛,日後記住我們的身份,我們就是個丫頭,再如何貼身也是個丫頭!”
綠婉惱羞成怒,“你住口,誰對大少爺抱着那般心思了!”
綠兒若有所思的看着綠婉一身的璀璨,連她一個小丫頭都看的分明的事情,少夫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是沒有把綠婉放在眼裡,所以才一直無視罷了,若是她一直還是這般不知收斂,恐怕不用少夫人動手,大少爺就直接把她給扔出青竹園了。
她能看出大少爺對少夫人是如何的好,那眼裡的淡淡暖意是騙不了人的。
以前除了風家的幾個至親,她從未見過大少爺對誰這般的上心過。
那邊綠婉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了,她咬牙切齒的瞧着竹林下宛如仙人的一對,惡狠狠的道,“不過是因爲陛下賜婚才讓她嫁入了風家,大少爺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纔對她好些,只要能成爲大少爺的家人,他都會這樣溫柔以待的。”
聞言,綠兒搖頭不置可否的輕笑一聲,繼續自己手裡的事情,把‘牀’鋪鋪的整整齊齊,又把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第二日要穿的衣物都放置在‘牀’頭的小凳子上,看着綠婉依舊目光死死的盯着窗外的一對璧人,她微微搖頭,略帶擔憂的瞧了綠婉一眼,輕嘆一聲,知道說什麼她都聽不下去,索‘性’就不再多說,腳步輕緩的從屋裡退了出去。
大少爺就寢從來都不會讓她們兩個伺候的,現在天‘色’也晚了,方纔周媽媽就吩咐過她,把屋子收拾好之後就可以去歇着了。
綠兒瞧着前院的大少爺和少夫人不忍打擾,從屋後饒了一大圈回了自己的房間。
周媽媽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對着綠兒的背影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後皺眉看了看屋裡沒有要走的意思的綠婉。
小姐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她們剛剛到了風家不過一日就已經處置了一個墨荷,如今若是再對姑爺身邊的貼身丫頭動手,恐怕會給人留下囂張跋扈不能容人的罪名的。
周媽媽輕輕一嘆,轉身離開了屋子,姑爺身邊兒的人還是有他自己處置比較好!
屋外,雲卿微微皺眉,她方纔就感覺到了,有一道極爲冷厲的視線一直盤踞在她的身上,她原本也沒在意,但是那目光的主人顯然是肆無忌憚的很,越發的無理了,雲卿能感受到身上那火辣辣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雲卿毫不懷疑,此時她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這樣明目張膽的對自己表現出無理。她忽然沒有看下去的念頭,小心翼翼的撿了一片被風吹落在小桌上的落葉夾在書頁中,然後合上了那泛起了‘毛’邊和暗黃的古籍。
這古籍被保護的算是極好的了,一百多年的時光也僅僅是紙張微微泛黃,書頁上的‘毛’邊亦是因爲長期翻閱的緣故。雲卿小心的把古籍抱在懷中,喃喃道,“原來這世間竟然當真有這般奇‘女’子,只恨生不逢時,否則定要好生結‘交’一番。”
長髮上傳來溫柔的力度,雲卿不由得閉上眼睛輕輕的靠在軟榻上,“子衿,你下去休息吧,我就說不用擦了,夜風這麼大,一會兒就能吹乾了。”
因爲她仰躺的動作,‘胸’前的中衣微微走了光,‘露’出裡面銀白‘色’的肚兜,那銀‘色’在月‘色’的照耀下越發的耀眼,順着那銀‘色’瞧着她‘胸’前的峰巒,風藍瑾的呼吸微微一頓,眼眸立馬變得深沉如海。
他的手指頓了頓,手一揚白‘色’的布巾已經被他隨手扔掉,此時的雲卿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妥,聽着身後沒有聲音傳來她一回頭便看到眼底閃爍着一絲暗沉的風藍瑾。
雲卿這一回頭剛好遂了某人的願,她的身子登時騰空,她下意識的抱住風藍瑾的腰身,感覺到他蓄而待發的洶涌,不由得尷尬一笑,她瞧着風藍瑾那暗沉的眸子,心裡升起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捋了捋自己尚有些溼潤的長髮,她尷尬一笑,“額,頭髮還沒幹,我再吹一會兒風!”
說着就打算從他的懷裡跳出來。
風藍瑾哪會讓她如意,他從喉間溢出一聲低笑,低頭瞧着雲卿昔日如古井般‘波’瀾不驚的眼睛微微泛起的一絲羞澀和尷尬,不由得心情大好,在她的耳邊用曖昧沙啞和一絲絲委屈的聲音道。
“娘子,昨夜的‘洞’房‘花’燭就被白白‘浪’費了,今日可不能那般‘浪’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雖然是俗語,但是既然是先人們總結出來的經驗,定然是有道理的。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吧……”
“可是我的頭髮……”
“爲夫替你‘弄’幹!”說着他便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內力烘乾了她的長髮。
“我的書……”
“明日再看!”他已經推動了輪椅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內室。
“我……”
他猛然用‘脣’覆蓋住她的紅‘脣’,半晌才移開,瞧着她羞紅的臉頰,眼底暗的幾乎形成一道深深的漩渦,他啞聲道,“娘子,你話太多了!”
雲卿終於閉上嘴巴,略帶緊張的抓住風藍瑾的絲滑的白‘色’中衣,任由他帶着她一點點的接近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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