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慘死
“冷氏,如果你把劉氏的犯罪證據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冷媽媽蜷成一團,在地上嗚咽,雲卿湊近了看纔看到她下巴臉頰一片紅腫,不過下巴已經安好,起碼說話是不成問題的。
“……老奴說那些話不過是爲了報復大夫人把罪過全部都推到我一個人的身上,我一向和大夫人一條心,怎麼可能會留下她的犯罪證據,那不是連自己的後路也堵死了麼?”冷媽媽說話有些漏風,見識了雲常的手段之後她再也不敢求還能留下一命,半句話都不敢隱瞞,只求雲常能給她一個痛快。
雲常面色狠狠一變,“你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劉氏曾經殺害過那些人?”
冷媽媽恐懼的點點頭,她一雙眼睛惶恐的看着雲常,生怕他下一秒便會衝過來再讓她受盡痛苦,她哀聲道,“大夫人雖然爲人衝動了點,但是做事卻是個滴水不漏的,這些年來知道一些事情真相的人都被她明着暗着除了個乾淨,要想找證據哪有那麼容易。”她透過幽暗的燭光看出雲常面色一變,眼底閃過嗜血的痕跡,連忙回答道,“我雖然沒有大夫人的犯罪證據,但是林媽媽有,她一定有!”
她顫抖着聲線,“林媽媽跟着大夫人的時間比我長,而且她做人圓滑,從來都不是大夫人的心腹,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必然給自己留了一手,她手裡肯定有大夫人的犯罪證據!”
“還有什麼線索?!”
“還有……”冷氏面上全是冷汗,她四肢都無法動彈,慘白着臉色回想着大夫人害過的人,但是越是想腦子越是一片混亂和空白。她慘白着臉色看着雲常的臉色越來越不善,腦海中忽然靈光一身,“……啊!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說!”
“老爺記不記得大姨娘以前身邊有一個丫鬟叫綠蕪。當年大夫人謀害大姨娘的時候曾經被綠蕪撞見,大夫人當場便動了殺心,只是綠蕪也是個聰明的,那一日過後就逃出了雲府,大夫人派出去好幾撥殺手都沒有找到她過,若是……若是老爺能派人找到她,她肯定也有能證明大夫人犯罪的證據的……”冷氏面如金紙,看着臉色沒有好轉的雲常,她忽然悲泣道,“……老爺,老奴真的就只知道這麼多,求您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給你個痛快?”雲常緩緩的蹲下身子,他一雙眼睛沒有一絲感情的看着冷氏,眼裡閃過一絲沉痛,嗓音暗啞了些,“當初你害我妻兒的時候可想過今日會有今天?”他忽然提腿一腳踢飛了冷氏,冷氏身子如風中顫抖的落葉,一下子撞到厚重的鋼板上,整個小黑屋都發出一陣強烈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冷氏許是傷了肺腑和內臟,吐出一口血,痛的連呻陰都不能。
“有沒有聽過過一種刑罰。叫做定刑?”雲常緩步接近冷氏,臉上閃過嗜血的陰狠。
冷媽媽原本伏在地上沒有動靜的身體,聽了這話竟然猛烈的顫抖起來,她四肢都不能動,只能“嗚嗚”的哀鳴,“……不要……”
雲常不屑於再看她,從一個陰暗的角落中拿出了一副十字架和十數個手掌長短的釘子,還有一個巨大的鐵錘。
雲卿讓周媽媽守在門外,她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人,什麼刑法都在她精神的承受範圍之內,但是周媽媽畢竟是個常人,面對這些肯定受不了。
然而,周媽媽卻也是個倔強的性子,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是就是倔強的不肯離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小姐,老奴不能親手殺了大夫人爲夫人和少爺報仇,如今定然要親眼看着老爺親手手刃大夫人的這個爪牙,就當……你就當是成全了我吧。”
雲卿哀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說起來,她對母親的印象還沒有周媽媽深,她雖然知道母親愛她,但是畢竟相處的時間有限,白幽蘭又是在她年僅三四歲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她對白幽蘭其實並沒有太過深厚的母女情誼的。不過她知道母親是愛她的,所以要爲母親報仇,這樣就可以了。
雲卿不再多勸,連她都要親眼看着冷氏死,周媽媽和母親二三十年的感情,肯定也是對她恨之入骨的。
“不要……”
雲常絲毫不理會求饒,拿起那個木質的十字架癱在地上,然後把冷氏的雙臂張開放到了十字架之上。
定刑,顧名思義,就是拿着釘子把一個活人釘在十字架上,而且訂的全都是比較痛的位置,不過疼雖然疼流血卻很少,到最後二三十根釘子都用完了,人還是活着的。
全身是血的掛在十字架上,那場景……能生生嚇死一個成年男子!
雲常拿起鐵錘,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此時做起來竟然相當的嫺熟,不知道在心裡預想了多少回才能達到這樣的程度。雲卿感覺到身邊周媽媽身子的緊繃,安慰性的拍拍她的手臂。
一錘錘的重擊夾雜着幾乎要撕裂喉嚨的慘嚎,守在小黑屋門外的婆子們對視一眼猛的打了個寒顫。
“啊啊啊——”冷氏喊道最後嗓子也啞了,聲帶也損壞了,巨大的釘子穿透骨頭,刺穿了身體,尖銳的釘頭一直穿透了她身下的十字架。她連喊都喊不出來,每每暈過去之後就再次被尖銳的疼痛喚醒,來來去去反反覆覆……
周媽媽面色慘白,卻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這一幕,她緊張的雙手緊握成拳,手掌無意識的刺破了掌心都沒有發覺。
雲卿聽着那野獸般的嗚咽聲輕輕的閉上了雙眼,看到這一幕她忽然想起前世時她臨死之前所承受的痛苦,那時她也是四肢生生被折斷,那毒藥入肺腑,發出的滋滋的腐蝕聲她到現在都忘不了。
她眼底一片血紅,死死的看着冷氏已經沒有意識的臉,她的瞳孔已經渙散,整個黑屋中,只有釘子入骨聲清晰可聞,那沉悶的迴音砸在每個人的心頭,久久不散……
冷氏已經叫不出聲,她渾身被冷汗浸溼,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腥鹹的汗水浸泡着傷口讓她承受着更加痛苦的折磨。她連呼吸都已經不可聞,只能從每一次釘子的敲擊中能看出她的身子微微一震,證明她還活着。
二十六根釘子釘完的時候冷氏依舊活着,眼角流出了幾滴血淚,因爲痛苦太甚,她喊不出聲只能瞪大眼睛承受,眼角因爲承受不住撕裂開來,那一滴滴血淚像是在懺悔她曾經犯下的過錯。
周媽媽承受不住這樣的驚嚇,終於還是暈了過去,雲卿一伸手攬住了周媽媽,她皺眉看着渾身仍舊在抽搐的冷氏,知道她已經是瀕死狀態,嗅着空氣中傳來的鐵鏽味和濃重的血腥味,她的腳下早已流滿了一大灘鮮血,真不知道一個人身上究竟有多少血可以這樣流。
“父親,其實折磨她並不會讓你心裡輕鬆些。”雲卿淡淡的看着雲常,他的臉色依舊陰沉沉,看人的時候彷彿多了一絲瘋狂的殺意,目光觸及雲卿的時候竟然也有片刻的刺骨,半晌等理智恢復之後他才緩緩的側過了目光,對於雲卿的話恍若未聞。
“我不知道爲什麼您那麼愛孃親卻對我如此殘忍,也不知道你這樣做究竟有什麼道理,更不知道你愛孃親如此之深爲何會娶了無數的妻妾,我只知道,若是母親真的像我聽聞的那般愛您,此時看到您這副模樣一定會死不瞑目!”她刻意加深了死不瞑目那四個字,果然看到雲常的身子微微一震,雲卿接着道,“我並不反對對仇人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她們,但是最起碼折磨她們的時候我能得到快感纔是值得的。而母親,她需要的其實不是你的恨世嫉俗,她需要的是一個公平!”
雲卿言盡於此,她看了雲常半晌,又看看地上已經沒了聲息的冷氏,冷冷的從她身上移開了目光,最後才扶着周媽媽緩步離開。
剛剛從小黑屋中走出來的雲卿眼睛被刺的生疼,卻仍舊倔強的擡頭看着明晃晃的太陽,她額頭一陣眩暈,等待眩暈過後便感覺到陽光散發的溫度。
她和雲常有本質上的區別,她會恨會報仇會不折手段,但是心裡的那一絲溫暖卻從未消失過。而云常……他的內心早已被仇恨所侵蝕,端看他方纔對付冷氏的手段就能知道,他心裡的仇恨早已將他淹沒。
雲卿輕輕一嘆,不管如何,現在又解決了一個!死了一個冷氏,便會有無數人得以瞑目!
扶着周媽媽走回院子,一路上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她回到院子裡看到子衿的那一刻才把昏迷不醒的周媽媽交到她的手裡。
“小姐,出什麼事了?”子衿見了雲卿大吃了一驚,雲卿面上帶着明顯的疲憊,而周媽媽更是面色一絲血色都無,看起來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子衿是知道自己家小姐的性子的,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方纔大夫人被那道聖旨救了,她的臉色都沒有這般難看過。
子衿卻不知道,經過方纔冷氏的事情,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記憶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碰觸的,而剛剛那一刻卻如同洪水開閘一般肆意的衝向她四肢全身,她忽然就覺得很累,累到連眨眨眼都覺得困難。
“我去休息一會兒,不要打擾我……”把周媽媽交到子衿的手裡,雲卿淡淡道,“周媽媽太累了,你扶她回房休息吧。”
子衿見雲卿面色不好看也不敢多問,咬着脣輕輕點點頭。
雲卿扶着鏤空的雕花大門一步步挪進屋裡,剛剛觸及大牀她便身子一歪,倒在了牀上不省人事。
沒有一個人的屋子裡突然閃出一個紫衣錦袍的男子,他看着雲卿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憐惜和心疼,手指如電的點了她的睡穴,動作輕柔的脫去了她的繡花鞋和外衣,再幫她細細的掖好被角放下窗幔便再次快速的閃身離開,恍若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雲卿是第二天早晨才醒來的,清醒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愣,打開的窗子有刺目的陽光穿透窗幔照進牀裡,雲卿坐在牀上愣了一會兒,這才淡淡的起身。
掀開窗幔,光着腳踩在鋪着大理石的地板上,腳下傳來陣陣涼意讓她頭腦略微清醒了一些。雲卿看着只着單衣的自己,心裡稍稍一嘆,看來昨晚子衿還是不放心自己所以來屋子裡看她了。
屋裡似乎有淡淡的熟悉的杏香,雲卿微微一愣隨即苦笑着搖搖頭,看來自己真的對風絕塵有了好感……憑着虛幻的嗅覺便一下子聯想到他身上。
用力拉開房門,陽光爭先恐後的涌了進來,她被那刺眼的光線刺的微微眯了眼睛。
“小姐……”聽到聲音的子衿從繡凳上站了起來,她從今兒個一大早就坐在門口邊繡荷包邊等着雲卿醒來,昨晚雲卿讓她不要打擾,她看小姐那副模樣就真的不敢進屋,此時看到雲卿完好無缺的出現在眼前,而且面色相較昨晚也紅潤些,這才放下了心。把手裡的荷包放在繡藍中,子衿見着光着腳的雲卿,眉心微皺,“小姐,雖然到夏季了,但是地上還是很涼的,你這般會着涼的。”
說着,她已經快速的進了屋,替雲卿拿了一雙面料柔軟一些的繡鞋給雲卿穿上,邊穿還邊嘮叨,“小姐,你是個大家閨秀,這樣子是不對的,女子哪有光着腳出屋子的,若是被人看到小姐的名聲可就毀了……”
雲卿淡淡扯扯脣角,勾脣一笑,“子衿啊,你真是越來越羅嗦了……”
子衿跟着雲卿時日也不短了,看出此時雲卿是開玩笑,她做兇惡狀,調皮的吐吐舌頭,“奴婢也是爲了小姐好!”
“周媽媽醒了嗎?”
子衿聞言便皺了眉頭,看着雲卿欲言又止。
“怎麼了?”
子衿支支吾吾的道。“醒是醒了,但是不知爲何周媽媽精神很恍惚,而且臉色很難看的樣子。”她擡頭看着雲卿,“小姐。要不要幫周媽媽請一個大夫給她看看?”
雲卿輕聲一嘆,“不必,周媽媽是心病,自己想開了也就沒事了,今兒個別讓周媽媽做事了,你去讓她好好歇歇,就說我放她一天假。”
“是。小姐!”子衿快速的答了一聲,她從屋裡拿出衣裳給雲卿穿上,“小姐,你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有用過飯,要不要子衿去廚房讓廚子做一點?我吩咐他們給小姐煨了一碗清粥,小姐要不要喝一點?”
雲卿搖搖頭,“我現在沒胃口!”
“小姐——”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子衿皺着眉頭看着紅袖,她知道小姐一向不喜歡吵鬧,所以語氣微帶斥責,“這般慌慌張張是做什麼,出什麼事了?”紅袖面色雪白雪白的不見一絲血色,她劇烈的喘息着,半晌才平息下來,言語間還帶着一絲絲驚恐。
“方纔奴婢聽說老爺把冷媽媽送到大夫人院子裡了。”
“冷媽媽不是被老爺關到小黑屋裡了嗎?”子衿不解道,隨即面色微變,“難不成是因爲陛下的聖旨到了,所以老爺不但饒了大夫人,連帶着還把冷媽媽也給饒恕了?”
“不!不是!”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
“冷媽媽受了定刑,被二十六根長釘釘在十字架上,是被老爺身邊的大總管擡到大夫人的院子裡啊。”紅袖不漂亮的臉蛋一片慘白,“太可怕了……冷媽媽全身是血,眼睛都從眼眶脫落下來,大夫人見到她的屍體當場就嚇暈了過去,連府上一些看到屍體的也差不多都嚇暈了,沒暈的臉色也難看極了。”
子衿面色亦是一白,光聽聽就知道那場景有多可怕,也難怪紅袖會這般驚慌失措。子衿轉頭看了一眼雲卿,卻見她臉上面無波瀾,一雙幽深的眸子只在聽到大夫人昏厥的時候更加幽暗了些。
見到這樣的雲卿,子衿的心忽然就定了下來。
老爺這樣做……是想給大夫人一個警告吧!
恐怕大夫人會相當一長段時間都會噩夢纏身的……
“走!”
“小姐,去哪裡?”
雲卿淡淡一笑,眼底卻一片森寒,“母親暈厥了,我這個做女兒的自然是要去探望的。子衿,把上次陛下賞賜的白錦拿來給母親送去,這看望病人可不能空着手去呀。”
子衿的眼珠一轉,含笑道,“是,小姐!”去看病人竟然送白錦,這不是咒大夫人死嗎?不過這樣給大夫人添晦氣的事情,子衿很樂意去做。
很快就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的院子和以前的喧譁吵鬧不同,今日明顯的安靜了幾分。見着雲卿到來一屋子的下人都是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雲卿會這個時候來看望大夫人。
想着昨兒個雲卿和大夫人針尖對麥芒,今兒個卻能含笑來看望大夫人,所有人的心裡都是打了個寒顫,聲音帶上了幾分惶恐,恭敬的行了一禮,“大小姐……”
“進去通報一聲,就說雲卿來看望母親了。”
前院的丫頭忙應了一聲,快速的進了屋裡稟報去了。半晌之後丫頭才躊躇着一步步走來,她不敢擡頭看雲卿,緊張的聲線都在發抖。
“大小姐,夫人說她睡下了……”她緊張的語無倫次,等說完之後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驚呼了一聲,一巴掌毫不猶豫的扇到自己臉上,“奴婢說錯話了,是林媽媽告訴奴婢夫人已經睡下了。”
雲卿卻不再理會小丫頭,她含笑看着丫頭,淡淡道,“我知道母親沒睡,你們一個個這是做什麼呢,怕我作甚?母親生病了,我作爲子女的前來探望有何不妥嗎?”
小丫鬟哪裡說的過雲卿,支支吾吾的不敢多言。
雲卿帶着子衿和紅袖一路無人敢當的進了裡屋。
裡屋中,林媽媽見了雲卿三人,眉頭不着痕跡的跳了一下,她快速的閃身出來,給雲卿行了個禮這才淡淡的道,“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雲卿眉心一皺,“林媽媽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母親生了病,我前來探望難道還錯了不成,怎的一個個防我都防的這般厲害?我一個弱女子又不會吃人。”
林媽媽心想,你的確不會吃人,但是會害人。那些人偶娃娃也不知道是誰不着痕跡的放在大夫人的院子裡而不被發現的。
她面上不露聲色,爲難的道。“大小姐,夫人剛剛受了驚嚇,現在二小姐正在照顧她,求您不要在這個時候刺激夫人了。”
“林媽媽!”雲卿臉上的笑容褪下,聲音驀然一沉,“我一向敬重您是個知事的,希望您不要讓我闖進去就好了。”
林媽媽臉色一變,輕嘆一聲,一言不發的側過了身子。
雲卿帶着子衿和紅袖緩緩踱步進了內屋,屋裡原本狹小的空間因爲只待了大夫人和雲韻而變得格外的寬敞。雲卿眼睛微微一眯帶着幾分冷嘲的笑意,往日中她來給大夫人請安的時候這屋裡總是堆滿了人,現在卻除了一個雲韻一個人都沒有……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看到雲卿,雲韻面色倏然一變,沒有了外人在身邊,她也懶得僞裝,一雙美目冷冷的看着雲卿,“滾出去!”
“呵——”雲卿亦是冷冷一笑,“你算個什麼東西,讓我滾我就滾?”雲卿彎下身子和坐在牀沿的雲韻目光持平,眼底閃爍着陰狠的冷芒,“雲韻,你還以爲你是那個被所有人多捧在手心的京城第一美人云家二小姐嗎?看看你今日的處境吧,你和你母親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府裡的人都恨不得食之骨血啃噬血肉,你以爲現在這雲府是你的話管用還是我的話管用,嗯?”最後一個“嗯”字是從鼻翼間哼出來的,挑釁意味十足。
雲韻面色狠狠一變,她驀然從牀上站起身,怒聲道,“雲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我就是欺負你了又如何?只要我有能力誰敢我說我半句不是?”雲卿淡淡的站直身子,含笑看着雲韻緩緩變得鐵青的臉色,淡淡的捋了捋額前的鬢髮,優雅而慵懶的笑道,“怎麼了?這句話二妹妹該是深有體會纔是呀,以前你和你母親不都是這樣做的嗎?當初欺壓別人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想到欺人太甚這個詞呢?”
雲韻心頭氣息不定,今日她和母親算是失算了,不但賠了夫人不說還折了兵將。今天父親已經明確的下了命令,府裡的一切事物暫時交給五姨娘打理,這就是明擺着收了母親的權,母親雖然沒有被休棄,但現在的處境也比被休棄好不了多少。
微微眯起眼睛,雲韻狠聲道,“雲卿,你不過一時走運罷了,你今日對我和我母親做的事情你牢牢記住,終有一日我會數十倍數百倍的奉還給你!”
雲卿嗤笑,“雲韻,說你不長進你還真是不長進,我既然能壓得了你一天就能壓得住你一輩子,這一次該我說你們母女兩個好運纔是,否則今日你們可就成了棄女下堂婦了,說起來你們該感謝那一道聖旨纔是啊,不過一道聖旨救得了你們一天,你可別當真以爲能救得了你們一輩子。害死了那麼多人,就該有死的覺悟纔是!”
看着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大夫人,她聽了雲卿的話因爲太過氣憤,面頰上升起了一絲不正常的潮紅,一雙眼睛充血,指尖顫抖的指着雲卿,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卿扶住大夫人的手指,淡淡一笑道,“母親你這是怎麼了?可別是中風啊,母親不過二十六七歲,若是得了中風當真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還是要好好保重纔是呀。”說着她淡淡一笑,從子衿的手裡接過了那一匹白錦,眼底含着一抹冷,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她含笑把手裡的白錦放在大夫人的牀頭,“母親,那一日我被陛下封爲孝和公主,陛下賜下的東西可讓你眼饞許久吧,看我這次多大方,把這麼好的綢緞都給你送來了,若是裁一件死人穿的葬服那可是再好看不過了。卿兒看了許久,這布料觸手絲滑,想必是極爲合母親的意的,如今卿兒就把這布匹送給母親,祝母親早些日子穿上,好不好?”
大夫人呼吸急促,面色漲的通紅,喉嚨間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聲,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雲卿,你給我滾出去!”
雲韻再也維持不了二小姐的風度,她狠狠的把布匹朝着雲卿的頭上砸去,怒聲道,“我們母女不稀罕你來貓哭耗子,你今日把我們母女弄到這般田地如今還來咒我母親亡故,你纔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身後有隱隱的動靜傳來,雲卿站的地方離雲韻不遠,她看到雲韻的手擡起來的時候腳下下意識的要躲開,但是聽到那淺淡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卻生生的受了雲韻的那一下。
白錦生硬,她被砸的身子微微一歪,猛的向地上栽去。
“小姐——”子衿驚呼。一把扶起了雲卿,她剛要怒罵出聲,雲卿卻在長袖下捏了捏她的掌心,子衿眼神一閃,怒聲道,“二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大小姐好心好意不計較大夫人以往的種種作爲前來看望大夫人,你怎麼可以出手傷人?大小姐都不計較以往的事情了,你們怎麼還可以這樣欺負她?”
雲韻冷冷一笑,“我欺負她?我恨不得食她的肉,她把我和母親害的如此悽慘,若有一日我定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你和大夫人如今的處境是你們作惡多端才釀成的苦果和大小姐有什麼關係?今日也是老爺下令把大夫人關起來的,是老夫人都默許了的,難不成你也恨透了他們不成?”
雲卿微微一笑,子衿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曾經欺辱過我和母親的人,今後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雲韻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早就氣鬱難平,她冷冷的看着雲卿,諷刺道,“雲卿,你別忘了,我還有舅舅呢,你以爲你這樣欺壓我和母親,我舅舅會放過你們嗎?他現在是正經兒的吏部尚書,是父親的直屬上級,只要他在朝堂上隨意搞幾個小動作父親的官位就會不保。到時候就輪不到他休我母親了,那便是和離的結果,到時候我母親還是劉家最高貴的表小姐,我也還是劉家尊貴的表小姐,而你……就什麼都不是了!”她一時間口不擇言,爲了挽回在雲卿面前的最後一絲顏面,竟然連這樣不計後果的話都說了出來。
若是放在平時,雲韻定然不會這樣說話不經大腦,只是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從一個備受寵愛的雲家嫡女二小姐變成現在這樣無人問津的狀況全都是拜雲卿所賜,她對雲卿早已積怨已久,此刻只希望能在言語上刺痛她。
雲韻冷冷的看着雲卿,只見她額頭上被白錦砸出一個極大的包,側臉上還被劃出了一條淺淺的痕跡,她心中一陣痛快,恨不得雲卿破了相纔好,這樣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然而,她張狂的笑還未顯露,便見雲卿的眼底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心裡狠狠一沉,猛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個念頭剛剛落下,屋裡的大門就被人一腳狠狠的踢開,門口出現的是一臉怒容的老夫人和麪色惶恐的林媽媽。雲韻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猛然跪在地上低低的喚了一聲,“……祖母……”
“混帳東西!”老夫人手裡拄着柺杖,她氣息不定,揮着柺杖就劈頭蓋臉的向着雲韻揮了過去,雲韻連忙用手臂擋住臉部和頭部,聲音急切的道,“祖母,您別上了雲卿的當,她剛纔是故意激怒我讓我口不擇言的,她是故意想要挑撥我和您的關係啊。”雲韻感覺到老夫人揮舞的手微微一頓,連忙用手抓住暗紅的柺杖,她怒視雲卿,眼裡卻含了委屈的淚花,“祖母,您仔細想想,這些時日以來,是不是我們府上哪次出事她都會在場,是不是她每每說一句話都在加深我們的矛盾。祖母,難道您忘了嗎?您最疼愛的孫女就是我啊,以前我和祖母親近的無話不談,可是自從雲卿性情大變之後祖母就對我和母親疏遠了。即使母親真的有錯,可是韻兒也是無辜的呀,更何況母親就算是錯了,但是她也終究是我母親,她此時身子不好,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以使喚的奴才,難道韻兒來母親身旁盡孝道都不行了嗎?”
雲韻哭的梨花帶雨,神色慼慼,見到老夫人微微動容,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珠在眼眶內幽深冷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連忙繼續道,“而且韻兒方纔只是一時氣憤才說了那些話,其實那些並不是韻兒的本意,祖母,母親粗心大意,韻兒可以說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難道韻兒是什麼性格祖母還不清楚嗎?難道只因爲聽了雲卿的幾句話祖母就將我們的祖孫感情扼殺了嗎?”
老夫人緩緩的收回了柺杖,看着雲卿的眼神當下便多了幾分冷凝和探索。
雲卿卻什麼都沒說,只淡淡撫了撫臉上被劃破的一絲血痕。
老夫人的眼神當場便閃了閃,若是按照雲韻所說的,那雲卿被她砸中都是做戲的話,根本就說不過去。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不過就是容貌,她一個待嫁的女兒,若是此時一不小心毀了容貌,未來幾乎可以肯定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一個還有四個多月就要出嫁的女子,忍了十多年非常人的待遇都沒有反抗,怎麼可能會在最後幾個月在孃家的時間冒上可能會毀容的危險去陷害一個妹妹?
這太不合常理了!
“二小姐……您怎麼能這樣說?”子衿一臉憤憤然,“大小姐好心好意的拿了陛下賞賜的上好白錦來看望大夫人,這匹白錦是大小姐最心愛的布匹,幾次想送到雲裳閣去做幾件衣裳都捨不得,如今見着大夫人病了特地割愛拿來看望大夫人,希望大夫人心裡能好受些。她一個受害者都沒有去追究二小姐和大夫人的過錯,還以德報怨的來看望大夫人,這樣的心胸有幾個人做的到,可是二小姐卻把今日遭受的一切都怪到大小姐身上。她何其無辜?而且昨兒個出了事情真的怪大小姐嗎?如果奴婢沒有記錯的話,明明是大夫人帶着無緣大師去大小姐的院子裡抓髒東西纔會引發了一系列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能預料,難不成你以爲我家小姐是神,把你和大夫人的一舉一動都算的個清清楚楚瞭若指掌嗎?”
雲卿卻抿緊了脣,一語不發。
老夫人見此更是信了子衿的話,比起滿面淚痕梨花帶雨的雲韻,雲卿臉上的傷痕和倔強的表情都讓老夫人更加動容。
再看看眼底閃爍着一股狠勁兒的雲韻,老夫人眉心一皺,“你這個逆女,給我住口!你姐姐好心好意來看你,你不知好歹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如今還反咬她一口。一口一個雲卿,你這些年的禮儀都學到哪裡去了?我看你也和你母親一樣,頭腦都不清楚了,看來也該好好反省反省纔是。”老夫人怒聲道,“從今兒個起你就和你母親待在這院子裡,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踏出這遠門一步,好好的面壁思過爲你母親犯下的罪過懺悔贖罪!”
想到大夫人害死了她不知道多少個孫子,老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狠狠的點了點她的紅木柺杖,一語不發的轉身就走。
跟着老夫人一起來的媽媽見此就微微搖了搖頭,眼裡含了抹深意,卻輕聲一嘆攙着老夫人就走出了院子。
雲韻這才從地上緩緩起身,她一雙美目冰冷陰狠的煞人,她陰森的語氣冷然無比,“雲卿,你果然夠狠!”
爲了陷害她,竟然連女子最在乎的容顏都不在乎了!
雲卿卻微微一笑,她用纖細的手指在臉頰上輕輕一抹,那點點血跡染在蔥白的玉手上更顯得刺目,她挑起眼角,冷笑着看着雲韻,“你和你母親還不值得我毀容對付!”說着她又輕柔一笑,用手帕一點點的擦去手指上的點點血痕,悠悠然道,“我還能不知道一匹布的分量嗎?早在你動手的那一刻就用手托住了布匹,這臉上的傷看着嚴重,但是要不了兩天就能痊癒,而且一點點的疤痕都不會留下。嘖嘖,一個小小的傷痕把你們祖孫兩人的親情打得個一分不留,我是該說你們所謂的感情太過虛假,還是該說這一次受了傷太值得了呢?!”
雲韻雙手緊握,牀上的大夫人早就已經被氣的背過氣去,雲卿見了忽然愉悅的笑出聲來,她緩緩的彎腰撿起地上的那一匹銀白色的白錦,輕柔的抱在懷裡,嘆道,“唉,既然二妹妹和母親這麼不喜歡我這份大禮,那我還是拿回去好了,這麼好的布匹真真是絲滑呀,做成夏裙穿在身上定然是十分舒服涼爽的。”抱着布匹雲卿帶着子衿就要出門,她摸了摸額頭上有些凸出的大包,又含笑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大夫人,對着雲韻溫柔一笑,“哎呀呀,二妹妹別忘了幫母親請一個大夫來看看呀,這氣的都暈倒了可馬虎不得呀,呵呵……”
“雲卿!”
雲卿不耐的皺皺眉頭,“我聽得到,二妹妹拜託你別這麼大聲,若是把母親嚇醒了就不太好了,你好好在這院子裡求佛爲你們母女做過的事情懺悔吧,這些天就是五姨娘暫管家事了,我會跟五姨娘說讓她‘好好’照顧你和母親的吃食的!”
雲韻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頭一次乍現出和雲卿臉上如出一轍的陰冷,她冷冷的勾脣一笑,眉宇間一片陰鷙,“你……給我好好記得今天的所作所爲!除非我死!否則一定要讓你付出血的代價!”
雲卿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幽深的眼神深不見底,“就怕——你沒這個機會!”
出了大夫人的院子,雲卿仰頭看着明媚的天空,心情忽然格外的好。
子衿有些不贊同的看着雲卿,皺眉道,“小姐,你這次真是太冒險了,大夫人大勢已去你何必再去冒着受傷的危險去對付她?”看着她臉上那細細的傷痕,傷口真的很細小,像是一根不聽話的髮絲粘在臉上,乍一看還看不真切,但是當時二小姐把布匹砸過來的那一瞬間,還有那一聲沉悶的聲響還真是讓人擔心的很,子衿的心當場就提了起來。
雲卿仰頭感受着溫暖的陽光,微微一笑道,“只有一下子把她們母女兩個全都收拾了,她們背後的人才會冒出頭來,我們才能各個擊破啊!”
“啊?”子衿瞪大了眼睛,微微有些不解。
雲卿微微一笑,把手裡的布匹塞到子衿的懷裡,想着今天早上在屋裡聞到的杏香問道,她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卻很快就恢復了清明,看着子衿笑道。
“你這丫頭還真說對了,我們還真的要去雲裳閣跑一趟呢!”雲卿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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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終於可以發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