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着看下去,字裡行間無不讓我的心一點點冰涼,上面說若是龍羣的抵抗力和身體條件好,這種毒是不會在短時間裡促成死亡的。
可那是小龍啊!而且之前又中了毒蠅傘種子的毒,一來二去,早就把身體拖垮了。
這一切原本是可以挽回的……我的內心依舊倔強,我用這種倔強來掩飾自己的擔心和恐懼。
要是衛靖遠真如二哥所講,藉此機會毀掉馴龍寮,我該怎麼辦?我已經不敢再想下去,我攥緊了竹簡的邊緣:此事,只能靠自己。
我在議政堂呆呆坐了一夜,天還沒亮,祁武和祁夏就帶着人來求我赦免衛靖遠,但我依舊緊閉門扉不理他們。直到守衛來報說範仁求見我纔打開門讓他進來。
“城主!”見我開門,他們全都涌過來,七嘴八舌道:“公卿大人鞠躬盡瘁、嘔心瀝血,城主不應該罰他啊!”
我示意範仁進來,然後兩手拉着門扉上前一步堵在那裡道:“你們都很閒是不是?吾罰他自然是有吾的理由,別忘了你們身上的職責!”
說完,我砰地關上門,外面響起窸窣離開的腳步聲。“範仁,你昨晚的追蹤可有收穫?”我整理好心緒這才面色平靜的看着範仁。
“回城主,是大收穫!”他低聲道,“卑職追着那個偷聽的人一路到了別院,發現他進了火奴的房間。隨後,卑職伏在房頂上,聽着他們商量今天要找機會到拂柳閣去見一個叫醉蕪的花娘,說是聽一下她那邊怎麼安排。”
“火奴……”我喃喃念着這個名字,記憶中浮現的是一個膽小怯懦到恨不得把自己全都縮進衣服裡的人。
範仁抱拳向我請命:“城主,您下令吧!卑職立刻將那個偷聽的傢伙和火奴抓起來!”
“不必。先不要打草驚蛇,除了防止他們傷害龍羣,依舊讓其自由行動。”拂柳閣可是豢龍城最大的花樓,裡面竟然藏了蓄意謀害龍羣的人……這是不是扯太遠了?
我倒了杯水給自己壓驚,揮手讓範仁離開:“把範義叫來,你去休息吧。”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我一身男裝,領着範義朝拂柳閣而去。他不解的牽着自己身上的華服木然問我:“主子,我們這是要去哪?”
“拂柳閣。”我回答他的時候,正在認真的挑選雜貨鋪裡擺着的龍面。
攤主一聽我的話,連忙把精緻的面具全都搬出來:“兩位公子,您來小店算是來對了!這些面具個個都是精雕細琢吶!送給姑娘那是再合適不過了,你看這個上面嵌着南邊的寶石呢。雖然不怎麼水潤漂亮,但也是防止被野龍叼走刻意打磨的,一點也不影響整個面具的美觀精緻。您再看這個……”
“這位公子,你買這龍面討不了姑娘歡心的。說不準還會被討厭!”一個小鬍子青年突然打斷攤主的介紹,神秘的看着我。
攤主不高興了,她抄起雞毛撣子抽了那小鬍子青年幾下:“王三,你個潑皮滾遠點!少在這裡禍害老孃的生意。買不買面具是小公子說了算,你屁事不懂在這裡瞎摻和什麼!”
“我說張大娘,你纔是禍害這位公子吧?”王三一邊摸着被打的地方跳着跑開,一邊也不忘回嘴道:“不少人都知道咱們豢龍城的龍得了龍瘟,買龍面可不吉利了。你賣不出去,就坑這位看起來很好騙的小公子!當心你自己被龍瘟染了去!”
我心裡咯噔一下,龍瘟?!正要詢問這個王三時,他已經被攤主張大娘給打跑了。
“你個小王八羔子!老孃抽死你!”張大娘眉峰倒豎,氣得臉都扭曲了。她趕走了王三,又眉開眼笑的迎着我們解釋:“那臭小子就不是個好東西。公子你別介意,他那就是瞎說,哪有什麼龍瘟?哈哈。”
她笑得很不自然,我也沒什麼心思再選面具。看來,龍羣生病一事,被人捅出來了。
“選好了。”我隨手拿起一個簡單幹淨的面具,指着只有上面一半的龍面道:“小爺我就喜歡這樣的,結帳吧。”
我出門時在脖子上纏了防風的披肩,再戴上面具遮了額頭和鼻子,誰還認得小娘是個女的?
“呵呵,公子真有眼光。”攤主皮笑肉不笑的拿過銀錢,走了幾步,我聽到她小聲嘀咕:“明明是窮鬼,還學什麼有錢人逛花樓,嘖嘖。真是敗家子啊。”
話音剛落,頭上的牌匾就啪地一聲砸在地上,伸出來的攤子也被打得亂七八糟。
“是你?”我扭頭看木頭一樣的範義。
他目不斜視道:“她對城主不敬。”短短一句話,言簡意賅。我挑眉戴上面具,嘴角卻勾起笑來:“以後這種事就懶得去理,她不過是一市井小婦人,無須在意。”
隨着在鬧市中穿行,一路上,我竟聽到不少關於龍羣染了瘟疫的小聲議論。不自覺的,我加快了腳步,不多時就到了拂柳閣。
色彩豔麗的樓宇俏然而立,門口兩排身姿綽約的姑娘立在冷風中,粉妝玉砌巧笑嫣然。
“兩位公子,看着面生吶,第一次來拂柳閣吧。想要什麼樣的姑娘陪護,儘管開口,我們這裡可是應有盡有,保證公子們滿意!”一個約莫三十左右的婦人將我們迎了進去。
我也不含糊,學着話本上看來的內容摸出一枚金刀幣塞進婦人手中:“小爺們想一睹貴閣醉蕪姑娘芳容,還請賜上一見?”
“喲!二位可是貴主吶!”婦人摸着金刀,眼睛都快笑沒了,“好說!好說!綠俏,過來服侍兩位公子到雅間,我這就去通知醉蕪姑娘過來!”
“有勞,有勞!”我豪邁的抱拳,卻是一副吊兒郎當的紈絝樣。範義木頭似的臉終於忍不住皸裂開來,他很明顯的嚥了一下口水,滿臉凌亂的看着我。
叫綠俏的小丫頭脆生生一笑,捏着錦帕的玉手在身前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兩位公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