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宮中的宴會都會在煙雨閣,不僅僅是因爲煙雨閣門前有一片開闊地兩旁有廂房可以讓衆臣和夫人們可以朝拜起座,還因爲這裡靠着水,水面上有戲臺,可以演歌舞。
“皇后娘娘,中秋賞月,臨水最好。這宴會還是安排在煙雨閣吧?”孫得福躬身問。
韓芊想了想,搖頭道:“年年宴會在煙雨閣,想想也沒什麼新意了,不如今年換個地方吧。”
“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想在哪裡賞月呢?”孫得福一聽這話趕緊的繃緊了全身的筋皮,不在煙雨閣擺宴,他可有的忙了,那些宴會用的桌椅案几以及被判茶盞等一應器具都在煙雨閣後面的樓上放着呢,就搬來搬去的也得一整天的時間。
“賞月……”韓芊單手躲着下巴用心的想了想,忽然說道:“對了,我記得有一句話叫……山高月小!對吧?”
“對對對,奴才也知道這句,這是說在高處賞月的妙處哇!”孫得福笑眯眯的說道。
“這御花園也沒有個小山啊啥的,不然咱們今年也來個高處賞月。”韓芊有點遺憾的說的。
“有啊!”孫得福笑道,“咱們御花園裡雖然沒有山,但卻有一座玲瓏閣啊!玲瓏閣有五層高,三間樓房雖然有隔斷,但那個隔斷可以摘開呀!摘開之後這就兩趟了,一層樓裡最少能坐四十個人,算起來,這五層樓也能坐二百口子人呢。皇上跟皇后娘娘就在最高層,再把親王和宗親侯爺都請上去陪着,然後按照官階品級往下排,這樣,朝中的大人和夫人們也盡能夠坐開了。至於歌舞嘛……可以在玲瓏閣對面重新搭建玲瓏閣前面是一片菊花兒,後面是一片桂樹,戲臺就搭建在前面的菊花從中,皇上和皇后娘娘即可觀歌舞,又可賞月色,後面窗打開,便會有桂香飄進來,皇上和娘娘聞桂香,嘗佳餚,品美酒……嘖嘖!實在是美啊!”
韓芊聽了孫得福的話頓時樂了:“行啊孫得福,你這奴才越來越有長進了,說個話也這麼有文采,不錯。”
“奴才這點小聰明還不都是娘娘調教的。”孫得福笑道。
“得了吧你!再不趕緊的去辦差,誤了事兒腦袋可就保不住了。”韓芊笑道。
“是,奴才這就去了。”孫得福趕緊的躬了躬身,飛快的跑了。
韓芊看着孫得福消失在珠簾外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又拿起手邊的宴會章程開來看。
“娘娘,這是寧侯夫人擬定的。”旁邊的香橙小聲說道。
“嗯,大姐姐沒出嫁的時候便在鎮國公府管家,嫁進寧侯府的第二天便接手了寧侯府的家務,這麼多年過去,若說安排這些宴會啊什麼的是最得心應手的了。”
香橙笑道:“皇后娘娘說的是,這章程孫得福拿去給禮部的大人也看過了,禮部尚書就給了兩個字:極好。”
“這就好。”韓芊笑了笑,把手裡的摺子合上。
中秋節這日,皇上直接免了早朝,只在紫宸殿裡處理過幾道加急的奏摺和軍中的奏報便去了御花園。
午膳,便只有皇上和皇后以及誠王夫婦和世子夫婦,燕王夫婦以及燕王世子相陪,一起在御花園的紫雲閣一起簡單的用了一點。善後,皇后娘娘吩咐旁邊的孫得福:“你去,叫錦兒把我新得的那套好好茶具拿來,再有,把我放在冰窖裡的那罐洞庭碧螺春拿來。”
“是。”孫得福應了一聲轉身回鳳章殿去,沒多會兒的工夫,韓錦便隨着孫得福來了。
誠王妃見了韓錦,立刻讚道:“喲,這是忠毅候的嫡長女吧?說話兒間有兩年沒見着了。這姑娘出落的竟這般水靈了!”
韓芊輕笑道:“她之前一直在家裡爲祖父守孝,幾乎不出門。這回若不是本宮點名叫她進宮來,估計這會兒還在莊子裡呢。”
“剛纔皇后娘娘說新得了一套好茶具?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臣妾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了呢。”燕王妃笑道。
韓芊笑道:“是景德鎮的一位老師傅燒製的一套霽藍茶具。錦兒,把東西拿出來。”
韓錦應了一聲,從身後的丫鬟手裡拿過一個盒子放在几上,打開後,便見明黃色的緞子趁着一套寶藍色的茶具,那藍色比堪比寶石,藍裡透着亮,耀眼精緻。
“喲!這就是霽藍哪?”燕王妃驚訝的問。
“是啊。”韓芊點頭笑道。
“這顏色可真好看!”誠王妃笑道,“這可比我們之前見到的霽藍好看多了!你看着藍色多純,多正啊!”
韓芊福了福身,輕笑道:“王妃說的是,這位老師傅是用火把霽藍釉裡的鐵鏽燒了去,所以這一組霽藍色澤比之前的更純淨,更明亮。”
這套霽藍茶具製作的十分精緻,鳳首執壺,壺嘴是鳳凰的喙,把手是鳳翎,壺身爲鳳凰的肚子,壺的身上用金粉繪製了鳳凰的翅膀。藍色如寶石,金色的繪紋細而勻稱,精巧華麗。小巧的茶盞上用金粉描繪了牡丹紋。和鑲嵌了琺琅的描金牡丹茶盤一起,便是一組鳳戲牡丹。
“真好看。”燕王妃感慨道。
“本宮知道,王妃素來喜歡藍色。”韓芊笑道,“這套茶具就送給王妃做中秋的回禮吧。不過,這會兒先借我們用一用,可好?”
燕王妃忙起身道:“哎呦,這套茶具一看就是娘娘心愛的東西,臣妾可不敢奪皇后娘娘所愛。”
“雖然這只是一套茶
“雖然這只是一套茶具,但本宮也希望能有一個真正懂它,珍惜它的人。你知道本宮是個沒長性的,今兒喜歡,明兒說不定就不喜歡了。而燕王妃你是真的喜歡它,也能一直珍惜它,所以,這個送給你,也算是沒辜負了那位志濤老先生的一番心意。”
“臣妾謝皇后娘娘恩典。”燕王妃此時再不明白韓芊是什麼意思,她這麼多年的飯就白吃了。
韓芊微笑着轉頭,對韓錦說道:“錦兒,陛下和幾位王爺們都渴了,你就用這套茶具給我們衝杯茶喝。”
“是。”韓錦福身應道,“回陛下和皇后娘娘,錦兒帶了一罈去年從梅花上掃的雪水。”
“嗯,”雲碩微笑着點了點頭,對旁邊的燕王說道:“皇后的碧螺春一直在冰窖裡放着,用這梅花上的雪水煮,是極好的。”
“陛下說的,臣這會兒都不渴了。”燕王笑道。
“爲什麼?”誠王奇怪的問,“你不想喝皇后娘娘的好茶?”
燕王笑呵呵的說的:“我這口水都流下來了,自然就不渴了!”
一時,大家頓時都笑了。
這邊喝茶的工夫,便陸續有國公夫人,侯夫人,以及二品,三品誥命夫人陸續進宮來給皇后娘娘請安。韓芊吩咐孫得福:“把人都請到玲瓏閣安坐。叫寧侯夫人先過去招呼着。”
孫得福應了一聲,抱着佛塵轉身離去。
燕王妃笑道:“我聽說寧侯夫人和忠毅侯府三夫人提前幾天進宮來幫助皇后娘娘安排這次的中秋宴?”
韓芊看了一眼韓錦,輕笑道:“是啊,本宮素來饞吃懶做,這中秋宴繁瑣的很,所以臨時抓了兩個幫手來。”
“說起來,也是我們沒用,不能幫皇后娘娘的忙。”誠王妃笑道。
“這些都是些瑣事,所以也沒驚動二位皇嫂。”韓芊淡淡的笑道。
“娘娘這話說的臣妾真是惶恐,我們家王爺的身體不好,臣妾也沒有更多的時間爲皇后娘娘分憂,真是……”
“不是這話。”韓芊看了一眼誠王妃,淡淡的笑道,“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自然不敢勞動王妃們。”
韓錦衝了第六泡茶,分別給每個人獻茶後,欠身說道:“陛下,皇后娘娘,二位王爺,王妃,世子爺,世子夫人,該換茶了。不知道接下來,大家想喝什麼茶?”
“不喝了!好茶也不能多喝。”雲碩把茶盞放下,順手拿了一塊栗子糕放在嘴裡,對誠王和燕王說道,“坐了這會子,朕的腿都有些漲了,是該活動活動了。”
“陛下說的是,這秋高氣爽的若是能射幾把箭,就更好了。”誠王笑道。
“手癢了?”雲碩輕笑道。
誠王笑着拱了拱手:“陛下英明。”
“走。都去!”雲碩微笑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皇后的騎射是跟已故的木蘭將軍學的,雖然有些日子沒練了,但想必也能拉得開弓吧?去不去?”
“去。”韓芊笑道,“陛下這麼好行至,臣妾怎麼能掃興呢?錦兒,去把曦月和嫣然都叫來,咱們好好地玩兒一場。”
大家起身離座,往御花園的小射擊場去。
雲貞故意走在最後,趁着衆人都不注意的時候,走到韓錦的面前,悄聲問:“你會射箭?”
韓錦淡然一笑:“你猜?”
“……你。”雲貞低頭笑了,“行,我先過去了,等你啊。”
韓錦笑了笑,轉身走了。
片刻後,衛曦月和邵嫣然都出現在御花園的射擊場,連皇后都換了一身騎裝站在皇上身邊,雲貞轉了三圈都沒看見韓錦。然後他才知道,韓錦當時就沒想來。
雖然有些失望,但云貞還是認真的跟誠王世子云顯比了一場,然後勝了雲顯,也勝了誠王。
邵嫣然和衛曦月的箭術也都不錯,尤其是邵嫣然,一心要贏。然而,雲貞卻沒有因爲她是女孩子而讓着她,比試的結果是除了雲碩之外,雲貞是最大的勝者。
“哎呀!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誠王笑朝着燕王笑道,“燕王兄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啊!”
“大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讓着這孩子罷了!”燕王笑呵呵的說道。
“雲貞的確不錯,比燕王兄強。”雲碩笑道。
“陛下就別誇他了,呵呵……”燕王朝着雲碩拱了拱手。
“算起來,雲貞也二十多了吧?”雲碩問。
“回陛下,臣今年二十二歲。”雲貞拱手道。
“該成家了。”雲碩點了點頭,說道。
“陛下……”雲貞忙要拒絕,卻被他父親一把拉到了身後,燕王瞪了雲貞一眼,一撩袍子跪在地上,恭敬地說道:“多謝陛下。臣請陛下給犬子賜一樁婚事。”
雲碩笑着轉身看韓芊:“賜婚這樣的事情,還是皇后做主吧,帝都城中的姑娘,朕可沒什麼數兒,可別亂點了鴛鴦譜。”
“帝都城裡適齡婚嫁的姑娘也不多了。這夠年齡出嫁的可基本都已經定下來了,對吧?”說着,韓芊轉身看邵嫣然和衛曦月,“嫣然,你說呢?”
邵嫣然生怕皇后一個不高興把自己賜婚給雲貞,忙道:“娘娘忘了,錦兒還沒訂婚呢。”
“也對!”韓芊笑道:“就我們韓家的錦兒給剩下了,不知道世子可否瞧得上?”
雲貞當時就愣了。
燕王忙道:“謝皇后娘娘恩典,我們家
典,我們家這臭小子從小就喜歡韓姑娘,如今終於如願以償了!”說着,他回頭看着雲貞,低聲呵斥道:“還不謝恩!傻了?”
“是!”雲貞應了一聲,忙向皇后磕頭:“臣雲貞,謝皇后娘娘恩典!”
“起來吧。說句真心話,本宮也是爲了我的侄女着想。”韓芊朝着雲貞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她,所以等她嫁入你們王府之後,希望你能好好地待她。”
雲貞忙應道:“皇后娘娘放心,臣會好好地珍惜。”
“好了!天色不早了,這中秋宴也該開始了。”韓芊擡頭看了看滿天晚霞,轉頭對雲碩說道:“陛下去哪裡更衣?我要回鳳章殿了。”
“朕也去鳳章殿。”雲碩伸手拉住韓芊的手,對誠王和燕王等人笑道:“你們隨意。”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衆人一起跪拜。
中秋晚宴,瓊漿玉液,珍饈佳餚,絲竹管絃,輕歌曼舞。果然如孫得福說的那般,面前是菊花與舞姬爭奇鬥豔,耳後是桂香和妙音相得益彰。
雲碩和韓芊都很高興,大家都頻頻舉杯,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大家酒至酣處,雲碩看了一眼韓建元,朝着吳緲招了招手:“朕要去更衣。”吳緲趕緊的上前扶着他起身往後面去,臨走之前吳緲也看了一眼韓建元。
韓建元對身邊的寧侯低聲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便起身離席。衛凌浩輕輕地點了點頭,看着韓建元離開後,方對另一邊的韓建辰低聲說道:“大哥,我們去外邊透透氣吧。”
“好。”韓建辰跟着衛凌浩起身,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玲瓏閣第五層,順着樓梯一直走出去,沿着桂樹之間的石子路往深處走去。
“凌浩,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跟我說?”韓建辰揹負着雙手緩緩地走着。
“剛剛,宴會開始之前,芮兒跟我說了幾句話。”衛凌浩也揹負着雙手,和韓建辰肩並着肩,在桂樹從中緩緩地走着。
“她說什麼了?”韓建辰低聲問。
“她說了什麼我就不原話跟大哥說了,我現在只是問大哥一句話:你覺得像我們這樣的武勳世家的子弟,如果再在這繁華的帝都城裡呆十年,像韓釗,韓鋒,韓鈞這些孩子們,還有會是什麼樣子?”
韓建辰沒急着回答衛凌浩的話,而是仰着臉看着頭頂上密雲一樣的桂樹,聞着這濃稠香甜如蜂蜜的桂香,悠悠的嘆了口氣,半晌方道:“其實你不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這些孩子們從一生下來就奶孃丫鬟一大堆服侍着,就算是出去打個獵,也無非是小孩兒玩遊戲一樣,他們這一代還能拉弓射箭,等咱們老了,他們的孩子們才實在堪憂啊!”
衛凌浩輕笑一聲,搖頭嘆道:“原來你比我想的還遠。”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你不知道建申現在那個樣子!唉……他之前從逐月小莊裡看上的那個妓女……他,他非要接到家裡來!二叔不準,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他現在還鬧上脾氣了,在家裡鬧絕食呢!”韓建元無奈的說道。
衛凌浩冷笑道:“那個建申,鬧的實在是不像話!都是被老夫人給慣壞了!”
“也不能都怪老夫人,他是小兒子,從小就被父親和兄長呵護,知道自己不必頂立門楣,所以便一味的放縱自己。其實他這種事情也就是在我們家顯得比較拿不上臺面。你看靖國公家的那個小兒子,前幾日不是還在青樓爭鋒吃醋跟人家打架,把胳膊給打折了嗎?帝都城裡這樣的事情,哪天沒有?根本不稀罕。”韓建元搖頭道。
“說的也是。”衛凌浩無奈的搖了搖頭,“怪不得皇后娘娘會做這樣的打算,認真算起來,我們這些老爺們兒兩眼只盯着身上的這點軍功,把最簡單的一個道理都忘了。”
“皇后娘娘?什麼道理?”韓建辰納悶的問。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衛凌浩站住腳步,轉過身來,看着韓建辰,“皇后娘娘跟芮兒和恬恬兩個人說,希望韓家的男兒都去邊疆軍營,不要留在帝都城這個繁華地了。芮兒剛跟我說,她覺得我們衛家也該想想這個問題,不應該只是韓家需要這樣。我之前還在猶豫,你說我們這些人拼死殺敵爲的不就是封妻廕子嗎?我們怎麼能再把孩子送到那些殺戮之中去?可是——縱然天生是狼,從小圈養的話,身上的血性也會被磨滅,變成溫順的看門狗。”
韓建辰苦笑道:“瞧你這話說的。”
“我沒開玩笑。”衛凌浩轉身看着如天宮雲闕一樣的玲瓏閣,嘆道。
“我有數了。”韓建辰點頭道。
“這件事情還要細細的商議。當然,還得等待機會。”
“說的是。我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回去吧。”
韓建辰和衛凌浩相視一笑,兩個人又轉身回了玲瓏閣,與那些貴族大臣們一起談笑風生去了。
中秋晚宴結束的時候已經三更天了。大家陸續從宮裡出去,各自坐車坐轎回府。而皇后娘娘連走路回鳳章殿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在距離玲瓏閣最近的桂雲軒睡了。
韓建元在宴會中途跟皇上出去,說的自然也是這件事情。
其實韓建元心裡也跟明鏡兒似的,他比韓建辰還明白,因爲自從清平九年韓芊進宮做了皇后,這便是壓在他頭頂上的一塊大石頭,一座山。
對於那些善於玩弄詭譎之術的
詭譎之術的人家來說,家裡出個皇后那是無限的榮耀,他們會死死地抓住這個榮耀去跟皇上換得更多的榮耀,更大的富貴,甚至權傾朝野。可對於韓家來說卻恰恰相反。
韓建元這些年來都在認真的琢磨這件事情,他也要爲自己爲韓家,爲自己的子孫後代謀求一條路。一條可以讓韓家在公卿世族的行列裡站得更久的路。
中秋節過,衛曦月的婚期逼近。韓芮每天都在忙着女兒的婚事,雖然衛曦月的嫁妝也是從她一出生就開始準備,一樣一樣的積攢,但真的到了要出嫁的時候,韓芮這個能幹的夫人也一樣忙的焦頭爛額。
同時,韓錦和雲貞的婚事,邵嫣然和韓鈞的婚事也都定了下來,韓建辰的嫡長子嫡長女兩樁婚事同時被皇后懿旨賜婚,蘇氏懷着身孕也不得不出來料理家務,封氏和衛恬恬自然也不能閒着,都出來幫着料理。
這妯娌三個雖然平日裡也各有各的心思,但韓鈞和韓錦兩個孩子自小沒有親孃,封氏和衛恬恬這兩個做嬸孃的跟這倆孩子的感情比蘇氏對他們的感情深多了,而且此時韓家正在風口浪尖,她們自然明白‘傾巢之下無有完卵’的道理,所以此時此刻卻都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丟掉,全心全意爲家裡的這兩個小輩兒操持。
三樁婚事,牽連到了忠毅侯府,驃騎將軍府,寧侯府和謝家。
四家名門望族有喜事,這帝都城裡因爲邵雋文的案件引起的那些沉重氣氛都被衝散了。
大家都在忙,雲碩和韓芊就清閒了許多,剛好是秋高氣爽,用韓芊的話正好是養秋膘的好時機,便把御膳房的廚子們都集中起來,在給自己和孩子們養膘的同時,也給了他們一次大顯身手的機會。
“又有什麼好吃的了?這味道好像沒聞到過。”雲碩優哉遊哉的走過來,坐在韓芊對面的藤編竹椅上,看着小圓几上的一盤點綴着紅果兒的金黃色小圓餅。
“這個是洋人喜歡的點心,叫什麼……曲什麼的?”韓芊說着轉頭問旁邊的小嫚。
“回娘娘,這個叫曲奇。”小嫚欠身道。
“對,曲奇。陛下嚐嚐,味道還不錯!香酥可口。”
雲碩點了點頭,伸手拿了一塊餅乾放到嘴裡,然後驚訝的挑起了眉毛:“嗯!的確不錯!以後多做點這樣的點心,朕喜歡吃。嗯,太甜了,若是能做成鹹的就更好了。”
韓芊笑着對旁邊的小嫚說:“聽見了嗎?陛下喜歡吃鹹的——對了,最好還能弄點辣的……還有椒鹽的,各種口味都叫他們試試。”
小嫚忙應道:“好來,奴婢知道了!”
雲碩笑了笑朝着小嫚揚了揚下巴:“千尋喜歡吃酸的,你有辦法嗎?”
“他……喜歡吃什麼,跟奴婢有什麼關係?奴婢又不是他的人。”小嫚翻着白眼,低聲說道。
“欺君,可是死罪哦?”雲碩點着小嫚的鼻子說道。
“……”小嫚頓時傻眼,用眼角偷偷地瞄韓芊。
“什麼情況?”韓芊納悶的問,“這還扯上欺君了?”
雲碩看着小嫚窘迫的樣子,心情大好:“朕給你一次機會。”
“謝陛下。”小嫚小聲說道。
“你們有什麼事兒瞞着本宮?”韓芊扁着嘴巴問。
小嫚看了看皇帝陛下,又看了看旁邊的香橙,還有吳緲孫得福兩個大太監,最後還是乖乖地跪在韓芊的腳邊,心一橫,眼一閉,大聲說道:“娘娘,奴婢要對千尋負責!”
“噗——”韓芊剛喝到嘴裡的一口牛乳直接噴到雲碩的身上。
“哎呀!你這……”雲碩看着自己龍袍上乳白色的液體,萬分的無語。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韓芊指着小嫚,欠身問。
“我……我,我那天晚上多喝了兩杯酒,一時腦袋發熱就……就……”小嫚漲紅了臉,低聲說道,“就把千尋變成我的人了!”
韓芊驚訝的看向雲碩,半晌才緩過這口氣來,低聲問:“你早就知道了?”
雲碩點了點頭:“千尋比這丫頭老實,第二天就跟朕面前告過狀了。這事兒的確是這丫頭的責任,而且還想賴賬,這種做法可不好啊!”
“這麼說來,是本宮御下不嚴哪?”韓芊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點了一下小嫚的額頭,“你呀!真是膽大包天了你!”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趁着這陣子成親的多,趕緊的把他們這婚事也辦了吧。免得夜長夢多!”雲碩淡淡的說道。
韓芊好笑的問:“我們女孩子家的還不怕什麼,你們爺們兒倒是嫌夜長夢多了?”
“之前的話,我還真不相信這話。不過現在嘛……鑑於某人偷吃完了不認賬的前科,這事兒還真是說不定呢。”雲碩笑道。
“小嫚!”韓芊轉身看着小嫚,“咱可不能叫人說這話!就算咱們是女人,也不能賴賬啊!”
“是,所以,奴婢請娘娘給奴婢做主。”小嫚跪在地上,十分真誠的說道。
韓芊點頭道:“好啦!這主我做了。叫欽天監擇個吉日,你們兩個趕緊的把婚事辦了吧。”
“奴婢遵旨。”小嫚忙叩頭道。
“你們兩個都無父無母的,這婚事自然也沒有人幫你們操持。這事兒就交給千夜兩口子吧,千夜跟千尋兩個人跟親兄弟一般,千尋成婚,他們兩口子出力是應當的。至於聘禮嫁妝
於聘禮嫁妝嘛,自然兩份兒都是本宮出了。”韓芊說完,轉身問孫得福:“這麼多人都成親,咱們小庫房這陣子空了不少吧?”
孫得福忙躬身回道:“回皇后娘娘,的確是空了不少了。有三間庫房已經空出來了。”
“哎呦,這窮日子過的……真是!”韓芊連連搖頭嘆息。
雲碩看了看左右,伸手拿了個曲奇餅丟進嘴裡,含糊道:“朕還有些要緊的奏摺還沒看呢,先去了。晚上等着朕吃晚飯啊。”
韓芊滿心都在盤算着自己小庫房裡的那點東西,也沒在意雲碩說什麼,便點頭隨便應了一聲:“行,知道了。”
雲碩再也沒廢話一個字,帶着吳緲麻溜兒的走了。等他走了,韓芊才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千尋是陛下的人,聘禮應該是他們出纔對啊!”
……
帝都城裡一片火熱,似乎人人都在爲成婚的事情忙碌的時候,一封八百里加急軍報送到了皇上的案頭。
“西南告急!”雲碩拍案而起,“速招寧侯和驃騎將軍進宮!”
吳緲立刻應了一聲,急匆匆出去。
千夜和千尋近前一起跪在地上:“陛下,臣請旨出征。”
“起來說話。”雲碩皺眉道。
“是。”千夜和千尋二人起身,走到雲碩跟前,千夜說道:“陛下,千尋要成婚,他不適合出征,讓他留下來護衛皇宮,臣去西南。臣有帶兵征戰的經驗,這次去西南一定能把那些亂軍一舉殲滅!”
“你有帶兵的經驗難道我就沒有嗎?我也要上戰場!”千尋不滿的等着千夜。
“你們兩個給朕閉嘴。”雲碩皺眉道,“你們是朕身邊的人,帶兵上戰場現在還輪不到你們!”
“可是,陛下,寧侯府的女兒馬上要出嫁了,邵將軍的女兒的婚事也……”千夜非常着急的。
“兒女的婚事比國家安全還重要嗎?”雲碩冷冷的打斷了千夜的話。
“陛下……”千尋還想說什麼,被雲碩一個冷眼瞪了回去:“出征打仗是男人的事兒!他們家沒有女人了嗎?!”
“是。”兩個人都低下了頭。
寧侯衛凌浩和邵凌霄兩個人很快就來了,守在紫宸殿門口的公公吳四寶迎上去躬身道:“侯爺,將軍,陛下在御花園的小射擊場等着二位呢。”
兩個人又跟着吳四寶急匆匆的趕到御花園的小靶場,皇上正拉弓搭箭瞄準了靶心,弓弦拉滿,然後果斷鬆手。
“嗙!”的一聲,利箭正中紅心。旁邊的吳緲立刻拍手叫了一聲:“好!”
雲碩擡手拿箭的時候,扭頭看見衛凌浩和邵凌霄,便收回了手:“來了?”
“臣參見陛下。”衛凌浩和邵凌霄一起躬身參拜。
“邊疆總是不太平啊!西南又鬧騰起來了。”雲碩把手裡的弓箭交給旁邊的千尋,悠悠的嘆了口氣,“所以,又到了你們上戰場的時候了。”
“是!”衛凌浩和邵凌霄立刻繃直了身體,“請陛下下旨!”
“好!西南本來就是你邵將軍的戰場。這次再起戰事,由你率兵出征再合適不過了。”雲碩看着邵凌霄,說道。
“陛下說的是,臣這就去準備。”邵凌霄躬身道。
“剛纔,千尋跟朕說,你女兒馬上要出嫁了。你這個做父親的,怕是不能親眼看着她上花轎了。”
“兒女私情在家國大義之前微不足道。”邵凌霄朗聲道。
“不過,朕也不能因爲此事而耽誤了你女兒的終身大事,所以,你的夫人就不要去了。留下來操辦你女兒的婚事。你的兒子也不能跟你去,他現在負責帝都城的安防,朕離不開他。所以,這次寧侯跟你一起去。”
“臣,謹遵皇上聖旨”衛凌浩和邵凌霄一起跪拜。
“現在你們回去商量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作戰的方案交給朕。另外,抓緊時間安排出徵的事情,糧草就交給川陝總督。”
“臣遵旨,臣告退。”衛凌浩和邵駿璁再次叩頭,然後起身離去。
“陛下,您派寧侯和邵將軍一起去西南?”千夜驚訝的問。
雲碩回頭看千夜,似笑非笑的問:“怎麼,你對朕的安排還有疑慮?”
“臣不敢。”千夜忙應道。
雲碩看着西南方向的天空,悠悠嘆道:“西南是濃密的叢林,不僅僅地形複雜不能按照尋常戰場那樣排兵佈陣,而且毒氣煙瘴長年不散,這場仗着實不好打。之前邵凌霄夫婦在那裡苦戰六年的時間才把那些人打回去,這次,朕不想再來一個六年。”
“陛下英明。”千夜忙躬身道。
“去把內閣大臣和兵部尚書叫到紫宸殿,商議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吧。西南戰事一起,回鶻,北蒙這些人都該不安分了——這世上的人都他孃的喜歡湊熱鬧。”雲碩低聲罵了句髒話。
“是,臣這就去。”千夜應了一聲,轉身急匆匆的去了。
西南開戰,忙得不僅僅是需要帶兵出征的邵凌霄和衛凌浩。
內閣和兵部,甚至連戶部也都跟着忙了起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戶部尚書徐瑾自然要忙在兵部和出征將軍的前頭。
邵嫣然的婚事跟韓鈞剛定下來,成婚的事兒怎麼也要等到明年了。如今戰事一起,說不定還得往後推。
衛依依一定要跟邵凌霄一起上戰場,說什麼也不留下來。不過幸好邵
不過幸好邵駿璁現在是錦鱗衛都統,負責帝都城的安全,不能去西南,驃騎將軍府沒唱空城計。
十月,立冬日。
邵將軍率領一隻五千人騎兵從京城出發,取道川陝,從川陝總督衛凌溱那裡調兵五萬直奔雲滇。夫人衛依依隨行,臨走前把顏文臻叫到跟前。
“母親放心,妹妹的婚事,兒媳一定會料理好的。絕不會讓妹妹委屈。”顏文臻說道。
衛依依自然知道顏文臻會料理好女兒的婚事,也知道她會把家裡的一切瑣事都料理好,更會照顧好兒子的身體。她不是一個囉嗦的女人,自然也不會說那些多餘的話。只是這一去,說不定就是三年五載,也可能是馬革裹屍,有些話有些事,她不得不說。
“文臻,我相信你會把將軍府的大小事情都料理好,會讓我滿意。”衛依依擡手壓在顏文臻的肩上,“但你也應該知道這些都不是我關心的事情。嫣然的婚事即便一切從簡也沒什麼委屈的,我相信韓家一定會善待她。”
顏文臻低頭沉思了片刻,緩緩地擡起頭來,羞澀一笑:“母親,到了此時,這件事也不能瞞着你。我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
衛依依一怔,隨即慢慢的笑了:“好。那我就放心了。”說完,她拍了拍顏文臻的肩膀,轉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母親!”顏文臻追了兩步,大聲喊道:“你早些打了勝仗回來,好抱孫子!”
衛依依頓住腳步,回頭看着顏文臻,笑着點頭:“好。”
顏文臻站在門外的廊檐下看着衛依依大步而去的背影,一時間紅了眼圈兒。
“她平日裡那麼爲難你,這會兒走了,你還哭啊?”邵嫣然在旁邊問。
顏文臻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輕嘆道:“嫣然,她不是爲難我。她只是對我的期許太高了。”
“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邵嫣然搖頭嘆道,“之前我還不信,如今看來這話還真是不假。”
顏文臻輕笑道:“你知道我從小沒有母親。從我會說話起,就沒叫過母親。之前我也覺得她太過分了,我不就是出身低嘛,這又不是我的錯。在這個世上,誰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呢?你哥哥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哥哥,這也不是我的錯啊!爲什麼她就那麼看我不順眼,非要阻撓我們。可是你還記得嗎?在我跟你哥哥成婚後的第三天,我們去寧侯府做客,侯府那邊的一個小丫鬟說錯了話,母親立刻就要叫人打死她。”
邵嫣然笑道:“怎麼不記得。母親雖然性子烈,但卻不是兇殘之人。而且她親手拿了鞭子抽一個小丫頭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當時,連大舅舅都驚動了,若不是大舅母攔着,那小丫頭那天肯定逃不過去。”
“你可知道那天母親爲何發那麼大的火?”顏文臻問。
“說是那小丫頭說錯了話,不過具體她說了什麼,我沒問出來。”邵嫣然搖頭。
“她當時跟她旁邊的丫頭說,我不過是個廚女,身份連她都比不上,屬於雜役一流的下等人。剛好母親聽見了,所以才發那麼大的火。”
“敢這樣說你,也的確該死。”邵嫣然咬牙道。
“可她說的是事實啊。”
“就算是事實,那又怎樣?你現在是我大哥的妻子,是我將軍府的少夫人!”邵嫣然生氣的哼道,“她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我大哥,瞧不起我們全家人!”
“是啊!之前,母親不同意我跟你哥的婚事,自然是因爲我的出身會讓你們家蒙羞。尤其是你哥哥,那些人即便嘴上不說,心裡也會瞧不起我,所以母親纔會反對。”
“可現在不一樣了。”邵嫣然忽然明白了顏文臻的意思。
“是啊,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誰敢在背後說三道四,母親就先饒不了她!會直接拿鞭子抽死她。”顏文臻微笑着低頭,手按在平坦的小腹上,“因爲她現在已經把我當成了她的孩子。也像護着你跟你哥哥一樣,護着我了。”
“說得對。”邵嫣然上前攙扶着顏文臻的手臂,笑道:“嫂子,您現在有孕在身,可別在這冷風裡久站了。趕緊的進去吧,小心凍着我大侄子。”
“貧嘴。”顏文臻低聲叱道,“趕明兒你嫁了人,也給我們生個大外甥。”
“大外甥……噗!”邵嫣然忽然笑得合不攏嘴。
“是什麼好笑的事兒讓你笑成這個樣子?”
“我忽然想起一件舊事……這,這還是聽曦月說的。”
“什麼事兒?”顏文臻好奇的問。
“當年,當年皇后娘娘小時候,又一次在寧侯府,爲了我哥養的那隻雲豹,曾經要求……哈哈哈……”
“要求什麼?哎呀,你快說呀!”
“要求跟我哥這個大外甥一起睡……唔!”邵嫣然話沒說完,就被顏文臻給捂住了嘴巴。
“不許胡說八道的!”顏文臻小聲警告。
邵嫣然用力睜開顏文臻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瞪眼辯駁道:“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問我哥,陛下當時因爲這事兒,非要把我哥送去雲滇戰場上去建功立業呢!”
顏文臻緩緩地點了點頭,心想這事兒是要好好地盤問盤問!
……
對於衛凌浩和邵凌霄出征西南的事情,韓建辰表示很焦慮。這種時候,最應該出征需要上戰場的不是邵凌霄更不是寧侯府,而是鎮國公府韓家。
公府韓家。這個時候,皇上選擇了寧侯府和邵凌霄,是不是表示已經對鎮國公府,對韓家有顧慮了呢?
練了一個時辰的劍,出了一身透汗之後,韓建辰依然覺得心裡不舒服,便把手裡的佩劍丟給旁邊的隨從,沉聲道:“走,去忠毅侯府。”
“國公爺,您還是換身衣裳再去吧。這衣裳溼透了,風一吹,您會生病的。”隨從勸道。
韓建辰看了看身上藏藍色的衣袍,再看看隨從手裡的狐裘大氅,皺眉搖頭,沉聲嘆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這些武將也跟文人一樣單薄了?冬天需要裘袍圍爐,喝着美酒,品着香茶,聽着小曲,摟着美人過日子?真是悲哀!”
“唉?”隨從有些不明白韓建辰的話。
“行了!別跟着了。”韓建辰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老爺!您的大氅!”隨從抱着大氅往外追。
韓建元的心思不比韓建辰好到哪裡去,這會兒工夫也一個人悶在書房裡呢。聽聞國公爺外袍也沒穿便急匆匆的趕來,他還以爲老國公爺出了什麼事兒,一見面就問:“大哥,伯父他……”
“噢,父親沒事。”韓建辰擺擺手,“我來不是因爲父親的身體。”
韓建元點了點頭,這纔想起來如果老國公爺真的有事,來報信的也不能是韓建辰。於是自嘲的笑道:“我也是糊塗了!”
“不怪你,是我來的太匆忙了。”韓建辰在炭盆跟前坐下來,隨後拿了邊上的火鉗撥弄着炭火。
等小童上茶後,韓建元擺擺手叫衆人都退出去,方問:“大哥,你是爲了出征的事情來的吧?”
韓建辰擡頭盯着韓建元看了半晌,方笑道:“看來,爲這事兒着急的不只是我一個?”
韓建元擡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嘆道:“不瞞大哥說,自從皇上決定讓邵將軍和寧侯出征西南的那一刻起,我這心裡就沒平靜過。那天中秋宴上,皇上親口告訴我,需要我韓家的男兒去邊疆戍守。可是戰事真的起來了,上戰場的卻不是我們……”
“皇上這心思,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韓建辰搖頭嘆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
“皇后對朝中之事從不過問,更別說這次是戰事了,她更插不上嘴了。”韓建元搖頭道。
“說的也是,皇后娘娘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讓她孃家的哥哥們上戰場。”韓建辰也搖了搖頭,“這不合適。”
“或許,皇上另有打算吧。”韓建元看着炭盆裡紅紅的炭火,喃喃的說道。
“我也這麼想。”韓建辰點了點頭。
兄弟兩個對着爐火沉默了許久,還是韓建元先打破了沉默:“不管怎麼樣,我相信皇上不會失言的。皇后娘娘也希望我們能去邊疆,只是我們現在還需要一個契機。等吧,會有機會的。”
“嗯,說的也是。”韓建辰緩緩地點頭。
“別想這些了。”韓建元支起身子來,輕笑道:“昨天鈞兒去狩獵,射殺了一頭熊,剛好叫他們把熊掌給燉了,咱們哥兒倆一起喝兩盅吧。”
“好。”韓建辰點頭,又笑道:“鈞兒這孩子越來越有出息了。”
“有什麼出息?都二十多歲了,只不過獵殺一隻熊而已。”韓建元搖了搖頭,自嘲的笑道,“大哥你二十歲的時候,已經在西北打過好幾場勝仗了。”
“不能這麼算!現在是沒有上戰場的機會。如果有,我們家的孩子還不至於做慫包。”韓建辰笑道。
“大哥說的是。”韓建元也笑着點點頭。
一時菜餚擺上來,韓建元親自燙酒,準備跟韓建辰兩個人在這書房之中小酌幾杯。這酒剛滿上還沒喝,書房的門被人急切的推開了:“大哥!”
韓建元放下酒杯,皺眉看着闖進來的韓建開,低聲問:“怎麼了?”
“皇上密旨,召三弟進宮去了。”
“密旨?”韓建元疑惑的看了一眼韓建辰。
“誰來傳的旨意?”韓建辰問。
“是皇上身邊的人,但我不認識。”韓建開焦急的說道,“所以我才擔心。”
“皇上身邊的人你還不認識?”韓建辰也覺得十分驚訝,皇上身邊的人居然連韓建開都不認識?這麼說,皇上身邊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而不爲人知?
“皇上有自己的暗衛,這沒什麼奇怪的。”韓建元平靜了心情,皺眉道,“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把建示給召進宮去。”
“應該是有重要而又機密的事情。”韓建辰沉吟道。
韓建元點頭道:“想必是的。不過我們着急也沒用,建開,既然你來了,就坐下吧。陪大哥一起喝一杯。建示的事情也不用着急,皇上找他除了要他去辦差,想來也沒有別的事兒。”
“大哥說的是。”韓建開答應着,在下手落座。
韓建示奉密旨進宮,自然雲碩遇到了不好解決的大麻煩。領了密旨回來後,韓建示沒回自己院裡,而是直接來找韓建元。此時韓建辰和韓建開還沒走,兄弟三個已經把一罈子酒喝去了大半兒,都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韓建示裹着冷風進來,把哥兒幾個的酒氣都衝散了。
“老七,你回來了?”韓建辰問。
“大哥也在。”韓建示拱了拱手,“給大哥請安了。”
“坐。”韓建辰指了指下手的座位,“聽說你進宮了?想必是有要緊的事情跟你哥商議
跟你哥商議,要大哥迴避嗎?”
韓建示忙擺了擺手,說道:“不用。這事兒也需要跟大哥商議,若是大哥不在,小弟還要派人去請呢。”
“哦?”韓建辰有些意外,沒想到皇上密旨把人召進宮,給的任務卻不用保密?
韓建示喝了一杯暖酒,方低聲說道:“陛下想派我作爲使臣去出使東倭。”
“什麼?!”韓建元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能行?!”韓建辰也急了,“咱們大雲跟東倭一直不睦,那些海上的盜賊就是他們那些人折騰的!你去東倭做什麼?”
“話不能這麼說。其實前朝盛世之時,四海歸心,萬邦來朝,東倭人也是來朝拜過的。”韓建示笑道。
“沒錯!”韓建辰瞪眼道,“所以就算是跟這種彈丸小國建立邦交,那也是他們來朝拜我們,而不是我們主動派使臣去跟他們示好。”
“大哥。陛下有陛下的想法嘛!”韓建示笑道。
“是啊大哥,這事兒陛下既然已經下了聖旨,建示也不能抗旨不尊啊。”韓建開嘆道。
“說的也是。”韓建辰點頭道,“說吧,需要大哥做什麼?給你挑一隊深諳水性的護衛?還是別的什麼?只要大哥能做到的,儘管開口。”
“多謝大哥。”韓建示朝着韓建辰拱了拱手,“大哥能給小弟調一隊精通水性的護衛當然好了。另外,我還得找幾個懂倭語的人,這個就比較難了。而且陛下也覺得這事兒有損我們天朝的顏面,所以此事不宜聲張,勞煩大哥悄悄地去辦。”
“懂倭語的人還真是不好找啊!”韓建辰嘆道,“不過沒關係,大哥給你想辦法。”
“多謝大哥。”韓建示再次拱手。
“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韓建辰起身離坐,“你大概什麼時候動身?給大哥說個時間。”
“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韓建示忙起身道,“大哥費心了。”
“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韓建辰又跟韓建元點了點頭,“我那邊也有幾罈子好酒,回頭有空過來咱們哥兒倆接着喝。”
“好。”韓建元笑着答應。
韓建開吩咐府中準備了馬車,叫管家把有幾分醉意的韓建辰送回鎮國公府去,哥兒三個看着馬車走遠了方不約而同的轉身回到書房裡來。
“你應該還有什麼事情沒說吧。”韓建元問韓建示。
“是的。”韓建示說着,輕輕的嘆了口氣。
韓建元又問:“是很爲難的事情?”
“皇家不是有一支海上護航艦隊麼?昨兒艦隊的都督在今年上繳的歲銀和貢品裡放了一把東洋刀,那柄刀鋒利異常,居然把陛下收着的那把飛龍劍給砍斷了。一時間便氣得不得了,又聽皇家商船隊的人說東洋貴族的刀都是這般鋒利,這柄刀在東洋根本不足爲奇。所以陛下一時動了心思,非要找到這種東洋刀的鍛造方法。”韓建示低聲說道。
“其實陛下的想法沒錯。兵器乃是殺敵至寶,若是敵方的兵器比我們的厲害,這打起仗來我們的勝算講大大降低。東倭跟我朝關係一向不好,雖然大家隔着海,這幾年沒打過大仗,但小的摩擦卻一直不斷。哪天若是真的開了戰火,咱們可不能因爲刀劍不如人家的快,就吃敗仗啊!”韓建元嘆道。
“可是這種事情,讓你去?”韓建開納悶的問,“這太危險了啊!”
“可是如果拿到了這個鍛造方法,就等於掌握了國之利器。這若非絕對信得過的人是不能委託的。”韓建元皺着眉頭,沉吟道,“不過建開說得對,你去太危險了。這事兒還是我去吧。”
“大哥。”韓建示笑着搖頭,“陛下是想讓我以江湖人的身份去東倭,不是以使臣的身份去。而你身爲忠毅候,這身份太過亮眼,不合適。”
“以江湖人的身份?!”韓建元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怎麼行?”
“這樣才方便。因爲我們大雲跟東倭沒有建立友好邦交。我以使臣的身份去,他們會對我嚴加防範的,我們連一個字也問不出來。”韓建示說道。
韓建開忙道:“那叫上慕堯,讓他跟你一起去。”
“對,慕堯武功好,江湖上的朋友也多。叫上他,我們也都放心。”韓建元說道。
“這件事情陛下沒有說行不行,我得自己去跟他商量了。”韓建示說着,又輕聲嘆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哥和二哥商量。”
“什麼事?有需要的哥哥們去做的你儘管說。”韓建元說道。
“我想帶恬恬一起去。”
“這怎麼行?”韓建開立刻反駁,“她一個女流之輩,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韓建示低聲嘆道:“可是這一去少說也得一兩年,多了……十年八年也不一定。我就這麼走了,她在家裡也不好過。只是,錚兒太小了,不能帶着他去。這孩子就勞煩大哥和二哥幫忙照顧教養了。”
“你這話說的!”韓建元一時心亂如麻。
“可是,你媳婦不是懷孕了嗎?!”韓建開忽然問,“你讓一個孕婦跟着你漂洋過海去東倭?你這不合適吧?”
韓建示淡然一笑,說道:“沒事兒,她自己懂醫術,再說,這事兒也不是着急能急得來的,我們不用趕路,一路慢慢去東海,等到海上,她也過了三個月,胎氣也穩固了。再說,有她跟着纔像是江
着纔像是江湖人嘛。”
“這不行。”韓建元皺眉道,“再說,你媳婦還有寧侯府也不會同意的。”
“他們那邊我自己去說。只要大哥和二哥答應我照顧好錚兒就行。”韓建示說道。
“你這根本就不是跟我們商量,你這就是跟我說一聲嘛!”韓建開嘆道。
“大哥,二哥,是我不好。但是……”韓建示皺眉道,“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所以我必須帶着她一起走。”
“那你媳婦那裡還有寧侯府那邊……”韓建開爲難的看着韓建示。
韓建示輕笑道:“我明兒就去跟他們說。”
韓建開跟韓建元對視一眼,無奈的點了點頭。
衛恬恬自然是希望跟着韓建示一起去,她不是養在溫室裡的花兒見不得風雨。相反,她一直想出去走走,不喜歡悶在這四角天空下。雖然捨不得兒子,但錚兒畢竟太小,帶着上路不方便,但若是交給蘇氏和封氏照顧,衛恬恬也有些不放心,便找了個理由把兒子送進宮裡去了。
韓芊對於韓錚,自然有着一份與其他侄子侄女不一樣的感情,再加上這次韓建示和衛恬恬去東洋也是爲了朝廷效命,她於公於私都要好好地照顧錚兒。
至於寧侯府那邊,衛凌浩已經去了西南,衛凌溱現任川陝總督,衛凌灃是個醫癡,對於人情世事都不怎麼動。只有韓芮對衛恬恬要跟韓建示出門這事兒表示了一下懷疑,至於三夫人,衛恬恬根本沒去說。
韓建示在帝都城過了這個冬天,過了年,出了正月才離京。
他離京後的第二個月,皇上就下了一道旨意給忠毅侯府,派遣忠毅候韓建元前往東海,督查擴建海上水師。皇上給的旨意上明白寫着,要忠毅候在五年之內,把現有的十萬海上水師擴建到五十萬,並且要督造二百艘海船以及還炮若干。
韓建元立刻明白,皇上這是把大雲朝整個沿海邊境的安全都交到韓家兄弟的手上了,接到旨意後便立刻進宮謝恩,然後回來收拾東西帶着韓建開兄弟二人一起直奔東海水師。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跟滔滔歷史比起來,不過彈指一瞬。
五年的時間說短也不短,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他童年所有的記憶。
五年後,春暖花開的季節。
東海之上,碧波萬頃。在這水天一色金光閃閃的海面上,就像幾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輕悠悠地漂動着,漂動着。
台州軍港的港灣裡停泊着一百艘裝備齊全的最新型海軍戰艦,戰艦上彩旗飄蕩,海軍精兵一個個穿着整齊的軍服,如釘子一樣守衛在軍艦上。
清平二十年春,皇上攜皇后,公主以及兩位皇子來海上視察水師以及海軍督造,韓建元韓建開兩兄弟率領海上諸位戰將以及四品以上的工部督造官員在海邊三叩九拜把帝后恭迎至船上。
皇上自然要聽韓建元以及諸位官員彙報軍情政務,韓芊進船艙沐浴更衣後,把孩子們交給蘋果兒等人照料,一個人從後面出船艙往船尾走去。淺紫色的綢衫隨着海風在碧海晴空之下飄舞飛揚,宛如一隻翩躚的蝴蝶努力扇動翅膀,誓要飛過滄海。
不知過了多久,她一直扶着船尾的欄杆看着東方的海面,蹙眉凝視,一動不動。
“母后!”八歲的天心端着一盤切好的香橙走過來,“這船上還有甜橙。”
韓芊聽見聲音忙回頭來,看見女兒雙手託着個玻璃盤子剛好走到了近前,剛好她站的久了腿也酸了,便在甲板上盤膝坐下來,把天心拉到跟前,拿了塊甜橙咬了一口,酸甜的果肉瀰漫在脣齒之間,把心頭的空蕩蕩的酸澀漸漸地填滿。
“母后,你剛剛在看什麼呀?”天心問。
“在看海。”韓芊輕聲說道。
“海有什麼好看的啊?都是水。”天心不解的問。
“因爲海的那邊,有母后的親人。”韓芊說着,伸手把天心摟到懷裡。
“是哥哥的爹和娘吧?”天心問。
韓芊輕笑道:“天心真聰明。是錚兒哥哥的爹孃,也是你的三舅舅和三舅母呀。”
“剛剛我出來的時候,哥哥在擦劍。”天心湊近韓芊的耳邊,低聲說道。
韓建示臨走的時候,把自己的佩劍留給了兒子,告訴他好好練劍,等劍練好了,他和母親也就回來了。所以這五年內韓錚每天都會練兩個時辰的劍,五年來風雨無阻,之前的小孩子如今已經是劍術高深的翩然少年,然而他的父親和母親依然沒回來。
原本韓建示和衛恬恬和慕堯一起走的時候就說過,少則一兩年,多則十年八年,什麼時候回來都是說不定的事兒。當時韓芊還沒把這個當回事兒,然而五年過去,她最貼心的三哥三嫂還有慕哥哥都杳無音信,她臉上的笑也一天比一天少。
“母后,哥哥好可憐。”天心靠在韓芊的懷裡,學着大人的口氣說話。
韓芊一怔,低頭問:“哥哥是男子漢,不需要人可憐。你這話可不要讓他聽見。”
“噢。那我不亂說了。”天心立刻點頭答應着。這孩子雖然頑劣,但卻有一個有點,就是母后說什麼她都聽,蘋果兒說這一點跟皇后娘娘小時候很像。
“那現在,天心跟母后說說,哥哥怎麼就可憐了?”韓芊小聲問。
“因爲大家都有爹孃,我跟天煜和天燁有父皇和母后。只有哥哥沒
只有哥哥沒有,他有伯父伯母,有姑母還有父皇給他做姑父,但他就是沒有爹孃……”
“天心。”韓芊低聲打斷了女兒的話,“哥哥有爹孃,哥哥的爹孃爲了我們大雲朝的江山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做好了那件事情他們就會回來的。知道嗎?”
“就是說,哥哥的爹孃現在是欽差大臣?”天心摟着韓芊的脖子小聲問。
韓芊點頭:“是使臣。大臣代天子出巡自己國家的領土叫欽差,而代天子出巡鄰國友邦則叫使臣。”
“那哥哥的爹孃是去了別的國家?”天心問。
“是的。”
“可是那裡是一片海,哪有什麼國家啊。”天心皺眉道。
“有的,不過很遠。”
“所以哥哥的爹孃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是的。”
“可是母后,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我怕如果太久的話,就算他們回來,哥哥也不認識他們了。我現在就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樣子了。”
韓芊聽了這話,鼻間一陣酸澀,眼淚就沒忍住。
韓建元要給皇上展示最新航海戰船可攻可守的功能,便在海上安排了一場自己軍事對抗賽。他把駐守在這片海域的水師分成兩隊,一隊進攻,一隊防守。既考驗水師的戰將的軍事指揮,又能檢驗這些戰艦的質量和在戰事之中發揮的作用,可謂一舉兩得。
因爲只是演示,所以戰船並不用全部出動,經過衆人一番商議,只需出動二十艘戰船,兩隊人馬一邊十艘戰船,其中各有一艘防禦功能最強,進宮裝備最精良的指揮戰船給指揮將領乘坐。
出發前,雲碩忽然改變了主意,叫住韓建元:“所有的計劃都按照你的安排來,但有一件事情得聽朕的。”
韓建元忙躬身應道:“臣等但憑陛下吩咐。”
“朕指揮進攻,你指揮防守。朕若是攻不進來,你記頭功,朕給你一等國公的爵位。如果朕能打破你的防線攻進來……”
“陛下,臣惶恐。”韓建元一撩戰袍跪下了。
“如果朕打破了你的防線的話,朕也給你記一功,至少你訓練的水師和督造的戰船不錯。”雲碩說道。
“陛下,這……”韓建元一時摸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好了,就這樣吧。走!”雲碩說着,轉身出了船艙。
韓建元趕緊的應了一聲追着雲碩的腳步跟了出去。
“我也要去!”韓芊也換了一身戎裝,從船艙裡追了出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韓錚,天心,小石頭,天煜以及天燁。
雲碩回頭看見韓芊和孩子們全都披掛上陣,尤其是韓錚,一身素面玄色衣褲配銀色鎧甲,外罩着黑色戰袍上繡銀線祥雲紋,銀色戰盔戴在頭上,越發襯得少年如玉,俊逸非凡。
“不愧是韓家的兒郎!果然英武非凡。”雲碩走過去親自給韓錚正了正戰盔,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你跟着朕。”
“是。”韓錚後退兩步彎腰叩拜,“韓錚遵旨。”
“父皇!我們也跟着你!”一身火紅色衣褲的天心上前去拉了拉雲碩的衣袖。
雲碩回頭看着女兒,她紫色的長髮梳成男兒髮髻,遮在金色的戰盔下,散落的髮絲和金色的戰盔交相輝映,豔麗無邊。雲碩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笑着點頭:“不愧是朕的女兒!”
“父皇,我們不懂海戰的,也沒辦法衝鋒陷陣,不過我會守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天心小身板挺得筆直。
“一個女人,還要保護男人,可笑不?”後面一個小崽子對另一個小崽子低聲說道。
“小心她又收拾你。”另一個小崽子一臉悲憫的搖了搖頭。
“也就那麼幾招,早就沒花樣兒了。”
“就那幾招也夠你受的。”
“是你受不了吧?我可不是你。”
“……”
兩個小崽子你來我往,開始還是悄聲悄語的,只是越說越來勁,聲音越來越大,引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
“呃,算了。”一個送了送肩膀,玩弄着手裡的一把小火銃。
“你是故意的吧。”另一個翻了個白眼,一臉的不屑。
“行了別站在那兒廢話了。”天心朝着兩個小崽子勾了勾手指頭,“你們兩個,都過來。”
長得一般無二穿着也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傢伙慢吞吞的走到天心跟前,其中一個懶懶的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
“什麼實話?從頭到尾說給我聽聽。”天心這會兒繃着小臉一臉的嚴肅,跟剛纔在她父皇面前一臉撒嬌賣乖完全不是一個範兒。
兩個小崽子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臉上完全是一樣的表情。
不過他們兩個長得再像,再天心的眼裡也是有區別的,她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他們誰是誰,於是下巴朝着其中一個一點:“天燁,你說。”
雲天燁無奈的瞥了他哥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他說,女人就應該乖乖呆着。”
“我沒說!”天煜立刻反駁,“這話是他瞎編的。”
“嘿,你敢不承認?”天心上前去擡腳朝着天煜的屁股踹了一下。
“就是他瞎蒙的,我沒這麼說。”天煜梗着脖子說道。
“那你怎麼說的?”天心問。
“我說,一個女人還想保護男人,可笑不?”
“可笑!”天
可笑!”天心立刻瞪起了眼睛,擡腳又朝找天煜的屁股踹了一下,“再可笑也比不上你可笑!”
天煜立刻轉頭瞪天燁:“你小子算計我!”
“沒有的事兒。”天燁搖了搖頭,學着大人的樣子嘆了口氣,“我本來是想救你的,是你自己鑽套裡去了嘛。”
一直站着沒說話的雲碩這會兒也忍不住笑了;“你們兩個小崽子,合起夥來跟你姐姐作對是吧?”
“父皇饒命,我們可不敢。”天煜忙搖頭道。
“是啊,長姐如母呢。”天燁慢吞吞的。
“你們還知道長姐如母。”雲碩笑着搖了搖頭,“看你們兩個這樣子,也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嘛。”
“不敢,天煜在心裡很敬重姐姐的。”天煜忙道。
“父皇,我們一直都很聽姐姐的話,不信你問哥哥。”天燁轉身看韓錚。
天心看了一眼韓錚,哼道:“問哥哥做什麼?哥哥總是護着你們,肯定會替你們說話的。”
天燁悠悠的嘆道:“那是因爲長姐對我們要求太嚴格了。”
“好了,這會兒工夫朕沒工夫聽你們在這兒打官司,你們兩個,去找你們舅舅去。”雲碩指着兩個兒子說的。
“是。”天煜躬身領命。
“啊?父皇不帶我們?”天燁詫異的問。
“你姐姐和哥哥,還有小石頭都跟着朕。你跟你哥去跟你們舅舅。”雲碩說着,又輕笑着對韓芊說道,“這樣才公平。”
韓芊笑道:“的確,不能讓這些小傢伙們都給陛下添亂。”
“原來我們是添亂的?”天心不滿的嘟起了嘴巴。
“好了,別磨蹭了。想要跟着朕的都上那艘船。”雲碩指了指那艘已經掛起明黃色旌旗的大戰船。
“好!走啦!”天心高興地拉着小石頭,又朝韓錚喊,“哥哥,走了!”
“陛下。請。”韓錚朝着雲碩躬身道。
雲碩看着韓錚,越看越滿意,點頭道:“走吧。”
“陛下!”身後有人急匆匆趕來。
“你們怎麼都來了?”雲碩看着韓建開以及韓建元手下的幾個得力干將,笑問,“你們該不會也打算跟着朕吧?”
“臣等參見陛下。”韓建開帶頭跪地叩拜,朗聲道,“臣等是被分道陛下這邊來的人,還請陛下不要嫌棄臣等愚鈍。”
“你們真的要跟着朕?”雲碩詫異的問。
另一位將士朗聲回道:“是的。忠毅候說了,既然要對抗,那就要勢均力敵。陛下身邊的幾位將軍雖然驍勇善戰,但對這些戰船卻不怎麼熟悉,臣等就是侯爺分派到陛下這邊的將士。侯爺說,只有這樣,才能勢均力敵。”
雲碩目光如炬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搖頭道:“可是我看着你們好像是韓建元身邊的主力干將,你們都來了,忠毅候那邊不就唱空城計了?這樣,他還能守得住陣營嗎?若是就這樣敗給朕,朕可要削了他的爵,降了他的職。”
另一名戰將勸道:“陛下放心,忠毅候在這海上呆了五年,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聽你這麼說,朕有了你們也不一定能勝他?”雲碩詫異的問。
韓建開忙道:“陛下英明神武,其實沒有我們這些人也能勝。我們就是過來跟陛下這兒偷師的。”
雲碩自然知道自己帶着一隊人離開海港進入深海區,韓建元肯定不放心要派人跟着,於是笑着點了點韓建開的鼻子:“你們那點小心思,當朕看不出來?罷了,要跟着就跟着吧。”
調兵遣將之後,韓建開等人護着皇上開着大戰船離開海港往東進入深海,接下來的十天便是對抗的時間,他們要研究海圖,根據海上的風信海信等自然規律調整航向制定進攻路線,突破韓建示的重重封鎖抵達台州軍港登錄上岸纔算是勝了。
這世上,比‘陪太子讀書’更坑人的是‘陪皇上打仗’。
韓建開等一干戰將都是在這片海上生活了五年的人,剛開始來的時候他們誰都不適應,韓家的人是從西北戰場上拼殺下來的,對於大海和水站是門外漢。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適應了海上生活,熟悉了水上作戰。
而云碩當初也是從西北軍營裡歷練出來的,對於海上的生活和戰爭也完全不熟悉。然而身爲帝王,都有帝王的驕傲。他知道韓建元爲了他的安全把手中最精銳的兵和最能打的將軍都派過來跟着他,但他一開始就不許他們多嘴,一句話:只需觀戰,不許插嘴,除非朕遭受到什麼危險了你們再出手。
韓建開等人也早就拿定了主意成全帝王的尊嚴,反正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保護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公主的安全,至於皇上如何指揮這場海戰那是皇上的事兒,跟他們沒關係。
雙發打成共識,接下來倒也很是順利。雲碩帶着千夜千尋以及邵駿璁等近臣湊在一起研究如何進攻,韓建開則帶着那些海上的戰將在外圍巡視以保護皇上和皇后的安全。
韓芊沒事可做,出來透氣的時候湊巧遇見韓建開在甲板上巡視,兄妹兩個便湊在一起閒聊。
“陛下想要打贏大哥,應該充分利用二哥對大哥的瞭解纔對嘛。怎麼捨得放二哥出來閒逛呢?”韓芊笑問。
韓建開輕笑道:“陛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打敗大哥罷了。”
“你們的意思是陪太子讀書?”韓芊詫異的反問,“你不
問,“你不怕陛下生氣?”
“我們插手,陛下才生氣呢。”韓建開笑道。
韓芊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你們不插手,陛下這回不是輸定了嘛。不過如果陛下輸了,正好說明大哥有本事,海上水師訓練的好,這五年來,白花花的銀子沒打了水漂,如此,他也應該是高興的。
韓建開的想法是好的,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皇上和那幾個不懂水戰的旱鴨子在兩次沒有闖過對方水師防線之後重新部署想要從側翼繞過防線,結果卻在迷了路,進入了一片完全陌生的水域。
看着從來沒見過的幾個小島嶼,韓建開把千里眼交給旁邊的副將:“方向搞錯了,現在我們離着大雲邊疆越來越遠了。你趕緊的告訴他們停船,我去見陛下。”
十天之期已經過去七天,到現在別說勝仗,連韓建元的人影都沒見到。千夜焦急的問:“對方也只是十艘戰船,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看見他們?現在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們,我們卻迷路了!這算怎麼回事兒!”
“這只是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一直在跟着我們。”雲碩站在海圖跟前自嘲的笑了笑,“我們都太自大了,海上不比草原和冰川,指揮海戰我們完全沒有經驗——開什麼玩笑,還指揮海戰,我們甚至在海上都不能辨別方向。”
“陛下,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的戰船不能離開海港太久,這太危險了。”千尋擔心的說道。
“沒關係,我們帶足了燃料和糧食以及淡水,在海上轉悠一個月都不成問題。”雲碩說道。
“陛下,千尋說得有道理。我們雖然有足夠的燃料和糧食,也有淡水,但我們沒有足夠的蔬菜和水果,海上航行的人會得一種怪病,國醫館的人說就是長期不吃青菜和水果造成的。所以我們要儘快回去。”
“陛下!韓將軍求見。”門外一個護衛進來回道。
“叫他進來吧。”雲碩說道。
“是。”護衛出去,片刻後帶着韓建開進了船艙。
“臣參見陛下。”韓建開躬身跪拜。
“起來吧。”雲碩擡了擡手,說道:“這幾天你一直都沒來找過朕,今天卻忽然來了,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韓建開起身說道:“是的陛下,我們把方向弄反了,今天一直往東走,現如今已經到了一片我們並不熟悉的水域,現在隨時都有危險,所以臣已經自作主張命令他們停船,還請陛下恕罪。”
“你沒有錯,也不必請罪。”雲碩擺擺手說道。
“謝陛下隆恩。”韓建開忙躬身說道,“請陛下示下,我們是否要原路返航?”
“不。”雲碩搖頭。
“可是這一片水域我們十分陌生,而且看那些島嶼上好像有人居住,爲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全,我們不能在這裡長期逗留。”韓建開說道。
雲碩沉吟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不要急着離開。剛纔你說什麼?那幾個島嶼上像是有人居住?那不妨去看看是些什麼人。再看看那島上有沒有青菜水果之類的東西,去跟他們買些回來。”
“可是,這不安全。如果那些人是海盜,我們……”韓建開爲難的搖頭。
“怎麼,你韓將軍訓練了五年的水師居然也怕海賊倭寇?”雲碩輕笑着反問。
“臣自然不怕,只是……陛下和娘娘都在,臣自然要先從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全考慮。所以不管這裡有沒有海賊或者倭寇,我們都必須先把陛下和皇后娘娘送回我大雲的海港。”韓建開說着,又跪倒在地,拱手道,“還請陛下體諒臣等。”
“沒事兒,朕不是昏君,知道你們的心裡最怕的是什麼。”雲碩上前去,伸手把韓建開拉起來,輕笑道,“朕不是逞一時英雄氣,只是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我們也沒必要就這麼縮手縮尾的走了。總要弄清楚真實情況再說吧?”
“陛下……”韓建開還想再勸。
“好啦!”雲碩打斷了他的話,“朕向你保證,絕不離開這艘大船。至於怎麼去探查那幾個島嶼上的情況,也完全聽你的。還有,從現在這一刻起,這十艘戰船都歸你指揮,等我們探查清楚那幾個小島是怎麼回事兒之後,就立刻回去。怎麼樣?”
韓建開看着皇上淡定的目光,知道再多說也沒什麼用,便點頭道:“行,那臣這就派人去探查。如果是荒島,我們也沒必要上去了,這就回航可好?”
“好。”雲碩點頭道。
“那臣這就去安排了。”韓建開忙躬身道。
“去吧。”雲碩點頭。
韓建開再次躬身,轉身要往外走,天心卻急匆匆的衝進來,差點撞到他的身上。韓建開忙往後退了兩步扶住天心,關切的詢問:“公主,你沒事兒吧?”
“二舅!”天心叫了一聲,轉身朝着雲碩喊道:“父皇,那島上有人!那島上有人朝着我們揮手,好像用的還是我們大雲水師的手語。”
“什麼?”雲碩驚訝的看着女兒,“天心,這事兒可不是鬧着玩的!”
“父皇我真的沒鬧!是哥哥說的!那手語哥哥懂,對了,楊將軍也懂的!”天心說着轉頭看船艙的門口。
剛好韓建開身邊的將軍楊肅也急匆匆的進來,至雲碩跟前躬身跪下,拱手道:“陛下,那島上的人真的懂我們大雲水師的手語,臣初步判斷,覺得他們可能是我們大雲
是我們大雲水師早年間失散的部落,如今看見這戰船上的明黃色旌旗才知道是我們來了,所以向我們發出信號。”
“那立刻派人過去看看。確定一下他們究竟是不是我們大雲的人。”雲碩吩咐道。
“陛下放心,臣已經派了一個小隊乘小船過去了。”楊肅說完,又解釋道:“這個島嶼的周圍水太淺,我們的大船若是貿然過去會擱淺的。”
“嗯,你趕緊去看看,一有消息立刻來回朕!”
“是,臣這就去。”楊肅應了一聲,起身出去。
韓建開看了看外邊,又回頭看着雲碩,焦急的說道:“陛下,臣也去看看。”
“去,快去吧。”雲碩點頭道。
“二舅,我也去!”天心立刻拉住了韓建開的手臂。
“公主,你還是好好的陪在皇上身邊吧。”韓建開勸道。
“我要去!”天心執拗的拉着韓建開的手臂不鬆手。
“去吧去吧!那島上的人十有八九是我大雲的人,應該沒什麼危險。我大雲的公主不應該是一朵嬌小的花兒,多帶幾個護衛,帶她一起去。”雲碩說道。
“太好了!謝父皇!”天心朝着雲碩躬身一拜,轉身就往外跑。
雲碩看着她歡快的背影,寵溺的笑着搖了搖頭。
“陛下,咱們這船離着那島上還很遠呢,公主就這樣坐小船過去太危險了。”千夜勸道。
雲碩倒是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兒,韓建開和一隊精兵若是連公主都保護不了,怕也沒臉做這二品將軍了。”
韓芊不知從誰那裡聽見消息也焦急的跑去了船頭,看着天心被韓建開抱着上了一艘小船往島上去,擔心的揮着胳膊大聲喊着讓他們注意安全。
韓建開帶着一支五十人的小隊離開大船,分乘三艘小船往島上去。差不多兩個時辰的工夫,有人興奮地回來報信:“陛下!陛下!是韓將軍!韓將軍!”
“韓將軍怎麼了?”雲碩聽了這話簡直一頭霧水。
“是……是三國舅爺!”報信的人使勁嚥了一口唾沫,方重複道:“是忠毅侯府三爺,還有慕爺他們!”
“是三哥他們?!”韓芊率先反應過來,衝上去問那人。
“回皇后娘娘,是的!是韓將軍他們,還有好些人,韓將軍已經做了這三個島的島主。他們跟韓將軍在敘話,等修整過儀容之後就來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請安。”
“還整理什麼儀容啊!”韓芊聽了這話便往外衝,“快帶我去見他們!”
“……?”來人遲疑的看雲碩。
雲碩吩咐千夜:“還不快去護送皇后去島上?”
“是!”千夜忙應了一聲快步追了出去。
島上向大雲戰船發信號的的確是韓建示的人,五年前韓建示帶着衛恬恬以及一支衛隊和慕堯一起從台州海港出發,以江湖人尋找東洋劍術的根源爲理由漂洋過海去東倭尋找更好的鍛鐵方法。
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他們順利的到了東倭,順利的結識了一些劍士,然後通過跟這些劍士比武認識到了鑄劍師從而找到鑄鐵方法。這期間他們一共用了兩年的時間。
然而他們回程的時候卻很不順利,一開始就找不到好船,來的時候帶的銀子也用的差不多了。後來好不容易弄到了一艘船,大家一起離開東倭往西想着儘快渡過那片海回到大雲,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風暴。
他們在波浪滔天之中顛簸,完全失去了方向。後來船除了故障,他們便在破船上被海浪衝到了這個島上。
衛恬恬抱着五歲的女兒坐在韓芊對面,輕聲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幸好這不是一座荒島,這座島上有漁民居住,我們被漁民救了,之後想要再弄一艘船繼續走。可是這島上的人卻沒有人會造足夠大的船。他們的漁船根本走不了太遠也經不起風浪,我們只好留了下來。原本這三個島的漁民相處並不和睦,而且時常爲了生存爭搶,還是建示和慕公子先帶着本島的漁民打敗了對方,後來又逐漸把那幾個島都收服,做了他們的總島主。”
聽了衛恬恬把這幾年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韓芊伸手去把她和她的女兒一起攬進懷裡,嘆道:“真是祖宗護佑叫哥哥和嫂子經歷了這許多苦難也終於能在今日見到我們!說來也真是巧了,陛下非要親自帶一隊水師跟大哥對抗,在這大海上晃悠了七天才稀裡糊塗的到了這裡。說起來,可不就是佛祖顯靈,好叫我們接你們回去?!”
“果然是祖宗保佑!果然是佛祖顯靈!”衛恬恬這個素來不信鬼神的人也跟着感慨。
“這回好了,你們回來了,回來了……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再也不分開了……”韓芊摟着衛恬恬,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沉聲感慨。
另一邊,韓建示和慕堯已經被韓建開接到了皇上所在的大船上。
船艙裡,韓建示跪拜行禮之後,把貼身收着的鑄鐵配方交給雲碩,並回道:“陛下,這個方法臣試過多次,是臣又重新改良過的,這樣鍛造出來的鐵比他們東倭人鑄造的更加堅硬,這甚至是另一種東西,需要更高的溫度鑄造出來,比鐵更堅硬,也可以更鋒利。”
“好!”雲碩高興地接過那片羊皮卷,點頭讚道:“很好,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回去後再行加封。”
“出生入死,就爲了加官進爵
了加官進爵啊!”慕堯悠然嘆道。
雲碩立刻轉頭看慕堯,輕笑問:“慕大俠,你想要什麼呢?儘管跟朕說,朕能給你的,一定給。”
慕堯搖搖頭說道:“不用啦!建示是爲了韓家家族才走這一趟,而我則是因爲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才心甘情願的與他同行。就算是要好處,也是找他要,而不是找陛下。”
雲碩聽了這話笑得更開心:“那就好!朕還真是怕你獅子大開口,要了什麼寶貝朕捨不得給的。既然這樣,那朕就放心了。”
“陛下,臣還有一事要跟您講。”韓建示拱手道。
“哦?什麼事?”雲碩問。
韓建示躬身回道:“那邊的三個島,再加上由此往北的兩個島,一共五個島都是臣管轄的,臣想,從現在開始,它們便正式屬於我們大雲所有了。請陛下派水師在這裡駐紮。將來若是東倭敢對我大雲圖謀不軌,這裡便是我們抵禦外敵的第一道屏障。”
“好!太好了!”雲碩心情大好,一時間這幾日積攢的抑鬱之氣一掃而光,比他打敗了韓建元更高興,“等我們找到回去的路,立刻叫建元派兵過來駐紮!”說着,他又叮囑身旁的韓建開,“這次回去,一定要標記好了航海圖。”
“陛下放心,臣已經初步擬定了回去的路線。”韓建開忙應道。
雲碩滿意的點頭,又轉身問旁邊的千尋:“膳房預備的怎麼樣了?趕緊的上酒!朕等不及要爲咱們的英雄接風了!”
無意之間遇到受阻不能回國的韓建示之後,雲碩便把海軍對抗的事情拋去了腦後,拉着韓建示和慕堯三個人一起把酒夜話,一直說到天光大亮,然後三個人都醉倒在船艙裡呼呼睡去。
最後還是韓建開以及帶來的幾個主將一起重新定製了對抗策略,一路帶着船和水師殺回臺州港。
韓建元見到韓建示,兩兄弟緊緊地抱在一起半天沒說話。
當初跟着韓建示出海的人十有八九都死了,這次帶着回來的是那幾個島上的副島主。這些人早就在船上參拜過皇上,今日參拜他們島主的兄長韓建元。雲碩當時就下了聖旨,命韓建元都統海上的島嶼,這幾個副島主全都歸韓建元掌管節制。
……
雲碩這一趟出宮,是沿着金河往東至瀛洲入海口,然後到台州海港,巡視了金河治理工程成果之後再巡視韓建元這五年來的海上水師訓練以及督造成果。
這一次他非常滿意,在軍港之中便下了聖旨,晉封韓建元爲一等忠毅國公,韓建開爲一等鎮海大將軍,韓建示爲東平郡候,侯爵世襲罔替,夫人衛氏爲一品夫人,其子韓錚爲世子,在海上出聲的女兒賜名天悅並封爲嘉海郡主。
聖旨從台州八百里加急送帝都城禮部,交由禮部昭告天下。
回京的路上,天心公主,韓錚,天煜,天燁以及韓天悅幾個孩子坐在同一輛大馬車裡。
天心把天悅摟在懷裡向兩個弟弟宣佈:“父皇說了,天悅的名字是跟着我們一起取的,所以她現在是我們家的孩子,以後你們都不許欺負她。”
天煜湊到近前,把天悅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嘆道:“嗯,不愧是海上出聲的女娃兒,真俊,我喜歡。這個妹妹我們認了。”
天燁上前把天煜擠開,伸手抓住韓天悅的手:“我先握了她的手,以後她就由我帶了。我一定會好好地教導她的。讀書,識字什麼的,都由我來教。”
“你就知道讀書識字!”天煜不滿的搖了搖頭,“我會給她找天下最好吃的點心,還有糖果,你能嗎?”
“你當人人都是吃貨啊?用點好吃好喝的就能把人哄走?”天燁搖頭嘆息。
“你敢瞧不起大姐!”天煜立刻捉住了天燁的把柄。
天心立刻瞪眼:“臭小子,敢瞧不起我?!”
“這可不敢。”天燁連忙搖頭,並轉了話題,指着天煜問:“天悅妹妹,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
韓天悅看着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哥哥,思量了好一會子,才朝着韓錚張開手臂:“哥哥,你抱我。”
韓錚伸手把妹妹從天心那裡抱過來,低聲哄道:“乖,不怕。以後都有哥哥陪着你。”
天煜和天燁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無奈的搖了搖頭,又一起看着天心。天心伸手點了點兩個小崽子的腦門,給了他們一個警告的眼神:回去再收拾你們!
靠在馬車一角兒閉目養神的蘋果兒因爲聽不見孩子們的爭吵聲而睜開眼睛,看着沉默的小傢伙們不由得笑了。
兩輛華麗的大馬車跟在龍輦之後,在精兵悍將的護衛下直奔帝都城去,寬敞的官道上飛揚起一片黃土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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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親愛滴們。吃貨的故事到此結束啦!
不過邵小將軍和文臻的番外還在繼續哦!
下週一開始,番外將正常更新,謝謝!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