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凝霜被慕堯一記耳光搧的趴在地上,眼前冒金星,半晌沒緩過勁兒來。
韓芊走過去一把把顧凝霜揪起來,沉聲問:“我再問你一遍,你把顏文臻弄到哪裡去了?!”
“還用……還用問嗎?!”顧凝霜喘息着,甩開韓芊的手,冷笑道,“是誰想要把她弄到手,你心裡不是明鏡兒似的嘛?還來問我?說你愚蠢還不服,哼!”
“好,看來你是不肯好好說話了。”韓芊說着,伸手去拿慕堯手裡的鞭子。
慕堯卻沒給她,只淡淡的笑了笑:“我來。別髒了你的手。”話音一落,慕堯手裡的長鞭一抖,‘啪’的一聲落在顧凝霜的身上。
“啊——”顧凝霜再受劇痛,忍不住慘叫出聲。
“叫的太難聽了!讓她閉嘴。”韓芊皺眉道。
“好的。”慕堯淡淡的笑了笑,擡手用鞭柄點了顧凝霜的啞穴,然後反手又是一鞭子。
“……”疼痛讓顧凝霜窒息,她癱軟在地上的身體劇烈的抽搐着。
慕堯沒有停手,連續給了她三鞭子,方瀟灑的把鞭稍繞道手腕上。
韓芊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人,遲疑的問:“會不會死了?”
慕堯輕笑搖頭:“怎麼可能?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卻不能質疑我手上的工夫。”
“那是暈過去了?”韓芊又問
慕堯再次搖頭:“沒有,只是疼的不能動而已,如果暈過去了,我豈不是白費這些心死了?”
“好。”韓芊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又問,“那她什麼時候能說話?”
慕堯揮手用鞭柄解開顧凝霜的啞穴,隨即便聽見一聲痛苦的呻吟。
“顧凝霜。”韓芊靠在椅子上,輕笑道:“我有件事兒很好奇。你是怎麼想到把自己整成我的模樣的?你總說我愚蠢,可你那麼聰明應該也能想到即使你費盡心機把自己變成我的模樣,陛下也不可能喜歡你!”
“是啊!”顧凝霜積攢了力量,冷笑道,“你說的……沒錯!”
“那你是圖什麼?!”
“圖什麼……哈哈哈……那圖的可多了!”顧凝霜放生冷笑,只是那笑聲隔着綢緞,聽起來有些詭異的沉悶,“你這張臉多好使啊!羅同江以及濟州上下幾十個朝廷官員見了我都俯首帖耳,我叫他們跪着……他們就不敢站起來,我叫他們趴着……他們,他們就不敢直起來!我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哈哈哈……”
“只是爲了圓你幾天的皇后夢?”韓芊冷笑道,“那你這代價也太大了!”
“何止是我的皇后夢?哈哈……”顧凝霜仰頭大笑,笑了幾聲又忽然止住,咬牙切齒的說道,“韓芊,你殺了我吧。你有種今天就殺了我!”
“想死啊?”韓芊冷笑道,“你說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現在,怎麼反而不想活了?你整這張臉花了不少錢吧?就在明湖樓風光這麼幾天就甘心了?不能夠吧?”
“你殺了我!你有種就殺了我……”顧凝霜依然在嘶喊。
“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快殺你的。你也不用以這種方式來抱住自己這條賤命,等到了你該死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但在那之前,你給我好好地活着。”韓芊冷笑道。
顧凝霜的臉被綢緞完全包裹起來,韓芊看不見她的表情,也看不見她的眼神,但可想而知她有多憤怒。到了這種地步,除了受罪,連求死都變成了奢望。
“對了,顧凝霜,問你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勉強。”韓芊溫和的笑道。
“哼。”顧凝霜冷哼。
“我很好奇邵雋文花了多少銀子爲你請動了鬼手?我聽說慕公子曾經用十萬銀子想請他出手救人,他都無動於衷。邵雋文真是手段哈?”韓芊問。
“我不知道。”顧凝霜冷聲回道。
韓芊鄙夷的笑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來邵雋文也沒拿你當回事兒啊。”
“我不需要!”顧凝霜咬牙道。
“那你需要什麼?”
“我要你死!不……我要你生不如死!”顧凝霜咬牙道,“我要你嚐到什麼是錐心之痛!我要你飽嘗失去最親最愛的人是什麼滋味!我要你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個一個離你而去,你卻無能爲力!哈哈哈……我所受的苦楚,我要加倍的還在你的身上!”顧凝霜咬牙吼道。
“你做夢。”韓芊冷聲說道。
“我是不……我是不是做夢,以後你會知道的!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的!你不讓我去死也好……那我就好好地活着,我活着……還可以看見你生不如死的那一天!哈哈哈……”顧凝霜說着,又瘋了一樣的嘶笑。
韓芊氣急,上前兩步狠狠地踹了瘋笑的女人一腳,罵道:“你等着看我生不如死?那我現在就叫你生不如死!”
慕堯伸手抓住韓芊的手臂,淡淡的勸道:“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皇后娘娘先去喝杯茶,消消氣,這女人就先交給我。”
“讓她好好地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韓芊說着,轉身出了房門。
審訊,折磨人這種事兒,韓芊其實並不擅長。她跟姚夫人學過針刑,但當時也僅僅是因爲嘉蘭長公主害了她的女兒。現在這個顧凝霜雖然也做了不少壞事,但至少沒有害她的孩子,沒有去害無辜的人。說到底,她只是恨自己奪走了她的幸福罷了。
千尋荼蘼花叢後轉過身來,上前去躬身道:“娘娘,陛下叫臣來問問這邊怎麼樣了?”
“還在審。”韓芊沒回頭。
“差不多該用午飯了。陛下叫臣來問問娘娘,想在何處用膳?”千尋又問。
提到吃飯,韓芊立刻又想起了顏文臻,因問:“文臻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千尋低聲說道。
韓芊氣得擡腳踹了跟前的花樹一下,踹下落英繽紛,她卻轉身進了屋裡。
此時的顧凝霜依然倒在地上,只是蒙着她臉的綢布已經被慕堯拿走了,而那張原本跟韓芊一般無二的臉此時卻變了——不再像韓芊,卻也不是她本來的模樣,而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這……怎麼回事兒?”韓芊納悶的問。
慕堯笑着搓了搓手,頗爲輕鬆地說道:“很簡單,鬼手在做她這張臉的時候自然用了點東西。現在我把那些東西都抽的變了樣,她的模樣自然也就變了。”
“抽?”韓芊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個‘抽’法。
“呃,就是打。”慕堯的手指左右扇了扇,“就是抽耳光。”
“……”韓芊頓時無語。
不過再看看那張花了一大大筆銀子才修整出來的臉被人幾個耳光就揍的變了樣,韓芊真心覺得顧凝霜應該去找那個外號‘鬼手’的人,要他退銀子——這也太坑人了!
“好吧,這倒是省了幾塊好綢緞。”韓芊說着,站起身來吩咐小嫚:“先把她關起來,看好了。不許她自盡。”
小嫚應了一聲,上前去把顧凝霜拎起來退了出去。
韓芊又轉身嚮慕堯笑道:“慕哥哥,我們去吃飯吧。”
“好,走吧。”慕堯轉身去臉盆裡洗了洗手,從手上摘下來一副薄如蟬翼的手套。
韓芊見了覺得好奇,因問:“你這是什麼?”
“沒什麼,只是不想弄髒了手。”慕堯笑了笑,把那副手套疊起來放進了腰間的荷包裡。
韓芊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兩個人和千夜姚池一起離了這裡往雲碩那邊去。
或許是羅同江早就想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想在臨死之前享受一把,蒐羅了各種食材在廚房,簡直山珍海味什麼都有。陳鶴從國醫館濟州分館裡找了幾個懂養生善廚藝的醫女過來料理膳食,味道雖然不及顏文臻,但也不會太差。
不過雲碩卻沒有胃口,因爲他一看見韓芊就想起顧凝霜那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他知道這很幼稚,也沒道理。但思維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真的不是理智能控制的。然而韓芊卻早就餓了,已經餓到不再挑剔飯菜的程度。
看着她埋頭吃飯的樣子,雲碩輕輕地笑着搖搖頭拿了筷子給她夾菜,他忽然間發現原來沒心沒肺也是一種福氣。
“唔?你怎麼不吃?”韓芊扒完一碗飯才發現雲碩一直在給自己夾菜,自己卻一口都沒吃。
雲碩輕笑道:“不餓。你吃你的。”
韓芊夾了一片糖醋藕放到雲碩的碗裡:“這個味道還不錯,你一早也沒吃東西了。還是吃點吧。”
“嗯,謝謝。”雲碩點頭,夾了那片糖醋藕放到嘴裡,沒滋沒味的嚼着。
韓芊看着他的樣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悠悠的嘆道:“也不知道文臻現在在哪裡。”
“不要擔心,邵駿璁帶着他的小隊去追了,縱然是上天入地,也能把她找到。”雲碩安慰道。
“我覺得,他們已經把文臻送去京城了。”韓芊細想起顧凝霜的那些話,一時也沒了食慾,拿了旁邊的茶來漱口,又忽然問:“羅同江等人賄賂的那些金銀珠寶查到下落了嗎?”
雲碩冷笑道:“還用查嗎?自然是全都送往京城了。”
“那這邊的事情怎麼處置?一下子抓了好幾十個官,這濟州城以及沿河九州十縣的政務怎麼辦?”韓芊又問。
雲碩沉吟了片刻,方道:“王雲嶺應該明後天便到了,到時候他來主持這裡的大局,羅同江雖然已經把治河工程做的差不多了,但還有一些地方上的收尾工程沒有完成。必須要有得力的人盯着才能放心。所以,咱們接下來還不能着急回京。”
“我知道。”韓芊點了點頭,“那……”
雲碩拿了帕子擦了擦韓芊的嘴角,低聲說道:“顧凝霜以及羅同江等所有案犯全部暫押濟州府大牢。等王雲嶺來了再慢慢審吧,明天我們就去瀛洲。”
“我們去瀛洲做什麼?這裡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辦呢!”韓芊納悶的問。
“審案,查案這樣的事情,有王雲嶺這個內閣閣老加上刑部侍郎和都察院按察使就足夠了。”雲碩輕笑道,“我相信他們會把這些事情都差個水落石出的。”雲碩把帕子丟到桌上,又把自己手邊半溫不熱的茶遞給韓芊,“據說瀛洲有七成的土地都歸了羅同江的名下,還有安逸州那邊去年的賦稅也只繳納了應繳數額的三成,這其中必有緣故,咱們悄悄地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咱們沿着金河往東,順帶看看這治河工程的成果。”
“那,慕哥哥呢?”韓芊回頭看慕堯。
慕堯笑了笑,沒說話。
“他跟我們一起走。瀛洲和安逸州以及沂州臨州等地的狀況,他比烈鷹衛還清楚。”雲碩看了一眼慕堯,淡然笑道,“再說,邵駿璁回京了,千尋一個人護駕吃力,有慕大俠在身邊,你我也可以睡個安穩覺。”
韓芊轉頭看慕堯,慕堯從身後小嫚的手裡接過茶來喝了一口,點頭道:“既然姓顧的女人已經罵我是江湖敗類朝廷鷹犬了,那看來我也沒第二個選擇了。”
“慕哥哥……”韓芊歉然的皺眉。
“哎呀,行了行了。”慕堯忙朝着韓芊擺手:“我慕堯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從來都是我自己做主。江湖人也好,朝廷也好,誰也不能夠勉強我。你就別這麼多想法了。”
“好吧,只要你們兩個別互相看不順眼就好了。”韓芊輕聲應道。
“那怎麼可能?我一個江湖人士哪兒敢啊。”慕堯笑呵呵的說道。
雲碩冷哼道:“陽奉陰違的事兒你乾的還少了?”
“哎呀,你們兩個還有完沒完了?”韓芊立刻繃起了臉,“再這樣,你們兩個去瀛洲,我回京看孩子去了。”說完,她起身要走。
雲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笑道:“好了!不吵了。先別急着走,我叫她們準備了冰碗。再過一會兒就送上來了。”
“爲什麼要等?”韓芊納悶的問,“我現在就要吃。”
雲碩低聲哄道:“剛吃了飯,不能接着吃冰。”
“……”韓芊撅起嘴巴表示反抗。
雲碩擡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低聲哄道:“身體重要,不要圖一時之快,嗯?”
韓芊把嘴巴撅得更高以示反抗。雲碩笑得越發寵溺,連日來的煩躁焦慮也暫時的煙消雲散了。
“唉!”被晾在旁邊的慕堯長長的嘆了口氣,抱着雙臂靠在椅背上望着萬里碧空,悠悠的說道:“我已經有些後悔要跟你們一起去瀛洲了。”
“晚了。”雲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啊!”慕堯酸溜溜的說道:“最關鍵的,是我還可以從那個女人的嘴裡撬出點有用的東西來。就算是撬不出來,單純的折磨折磨她也挺解氣的。總比跟在你們身邊看你們恩愛膩歪要舒服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對着那麼一張臉,你能做什麼?”雲碩想起這事兒就越發的鬱悶。
暮雲笑道:“忘了告訴你了。她的臉現在已經變了。”
“哦?”雲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韓芊,又看慕堯。
慕堯挑了挑好看的長眉,問道:“陛下要不要看看?這可是我的傑作。”
雲碩立刻來了興致,他之所以膈應那個女人是因爲不想看到她那張個韓芊一樣的臉,可既然現在已經不像了,那就沒什麼可膈應的了,他現在只想把這人弄到跟前狠狠地抽一頓。
“千尋。”雲碩朝着身後的千尋使了個眼色。
“是。”千尋立刻應聲而去,沒多會兒的工夫把顧凝霜給提到了雲碩的面前。
“跪下!”照樣是腿窩上一腳把人踹倒在地,好像跟在皇上和皇后身邊的人都喜歡用這一招。
顧凝霜今天從頭到腳都疼,而她的身體被調養的不錯,打她的人力道掌握的也極好,這渾身的疼痛時時刻刻讓她清醒,想要昏死過去都不能。這會兒再次被拎出來,就算千尋不踹她那一腳,她也站不穩。而被踹了一腳之後,她跪都跪不住徑自倒在地上。
“擡起頭來!”雲碩喝道。
顧凝霜依然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已經變了,但那又怎樣?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就算這會兒自己還保持着那張臉,面前這個男人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一切都無所謂了。
千尋上前一把抓住顧凝霜的頭髮,把她的臉拉了起來。雲碩低頭看着那張完全陌生的臉,笑着對慕堯豎起了大拇指:“這事兒幹得不錯。”
“不知道陛下有什麼獎賞沒有?”慕堯悠然笑道。
“有,賞你紋銀百兩。”雲碩心情頗好的點了點頭。
“切!”慕堯扁了扁嘴,低聲嘟囔道:“這麼小氣,怎麼當皇帝的。”
雲碩瞥了慕堯一眼沒搭理他,而是饒有興致的看着面前的顧凝霜,冷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顧家的人,對吧?”
顧凝霜驚訝的苦笑:“想不到陛下還記得顧氏女。”
雲碩嘲諷冷笑:“嗯,本來是不記得了。你整出這麼大的動靜,朕不記得都難哪。”
“能讓陛下記住,顧凝霜受這一遭罪,也算是值了。”顧凝霜滿足的微笑。
“很好。”雲碩點了點頭,“那麼,你是不在乎江南顧氏一家滿門那一百三十六條性命了,是吧?”
顧凝霜看着雲碩,淡淡的笑了:“有什麼好在乎的?他們本來也沒在乎過我。”
“你的心還真夠狠的。”雲碩冷笑道。
“陛下的心不狠嗎?”顧凝霜冷聲嘲諷道:“陛下的兄弟姐妹現在全都在牢獄之中,就連陛下喜得龍子大赦天下,他們都不能倖免。若是比狠心,天下無人能比得過陛下。”
“放肆!”雲碩怒聲喝道。
韓芊冷笑道:“想不到你也關心朝政之事,嗯?你倒是有心了。”
慕堯笑道:“一個一門心思承受千刀萬剮之苦也要變成另一個人去勾引男人的女人,還有心思關心朝政?真是笑話。我想,是因爲她身邊的人常說這些話,被她聽得耳熟了,這會兒口不擇言就說出來了吧?”
“朕明白了。”雲碩神色一凜,冷聲道,“年前恆王謀逆,邵雋文就是幕後策劃的人!”
“還有新年宴上韓建申說的那番話,估計也是邵雋文教的!”韓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走到顧凝霜面前,質問道:“你們還有什麼陰謀?!說出來,或許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陰謀?哈哈哈……”顧凝霜擡頭看着韓芊,又瘋笑起來,“自然是有陰謀的!不過我不會告訴你。你讓我活着,或者讓我死了,都一樣!我絕不會告訴你!我活着,看你如何下地獄,我死了,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獄!哈哈哈……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把你拖進地獄裡!永世不得超生!”
韓芊擡腳狠狠地踹了顧凝霜一腳,怒罵道:“你個瘋子!”
“我不是瘋子!邵……邵素雩纔是瘋子!一個被你用上千只老鼠嚇瘋了的可憐女人!”顧凝霜倒在地上,喘息道,“這樣……這樣的女人還不知她一個!韓芊!你會遭報應的!你害了這麼多人……老天爺不會放過你!”
“砰!”一隻茶壺帶着滾開的水狠狠地砸在顧凝霜的頭上。顧凝霜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昏死過去。
“哎呀!你把人給砸死了!”慕堯痛心疾首的跳起來。
“死了就死了!留着也沒什麼用處,反而浪費糧食。”雲碩鐵青着臉站起身來,拿了帕子擦了擦手,朝着韓芊說道:“走吧。你該睡午覺了。”
慕堯看了一眼那一對並肩離去的背影,低頭朝着顧凝霜搖頭嘆道:“噯!你說說,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最後連人家一個垂憐的目光都沒得到。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我再怎麼樣,也敢爲了我喜歡的人去做些什麼。你呢?”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顧凝霜頂着額頭上的血漬鄙夷的看了慕堯一眼,那表情竟是十分的猙獰傲慢:“你不過是個縮手縮腳的可憐蟲罷了!”
慕堯氣極反笑,看了看旁邊的小嫚和千尋,指着顧凝霜嘲道:“你還真是……自尋死路!”
“公子,這種賤人,何必跟她多費口舌?直接弄死算了。”小嫚說道。
“說的也是,跟她多廢話半個字我都覺得生氣。”慕堯冷笑道,“我們家黑妞兒許久沒給它吃過活物兒了。公子我年紀越大這心越軟。好幾年了才碰到這麼一個拼了命也要讓我生氣的人,我也不能辜負了她。”
“公子是說黑妞兒啊。”聽了這話小嫚立刻笑了,“我好久沒見了,真是挺想它呢。黑妞兒跟公子一向形影不離,怎麼這次沒見到它呢?哎呀我記得它上次吃活物兒是公子手下的一個叛徒,對吧?說起來黑妞兒也夠淘氣的,它喜歡吃活的,就不把人先咬死,非得從手腳先下嘴,最後等到把那人的腿腳和胳膊都啃得只剩下骨頭了,纔去刨開他的肚子,嘖嘖……那腸子流了一地,那人叫的那叫一個慘!”
“是啊!都是本公子把那小傢伙給慣壞了。”慕堯笑着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顧凝霜,不出所料的看見她的臉已經慘白得不見一絲血色,便溫和的補了一句:“對了,忘了告訴你,黑妞兒是本公子養的一隻黑鷹,她最愛吃的就是活人。”
“你……你……”顧凝霜出了一身的冷汗,話也說不那麼利索了。
“來人。”小嫚揚聲吩咐外面值守的人,“把這女人拖下去洗乾淨了好吃好喝好好地養着。她太瘦了,要養出膘來公子的黑鷹纔會喜歡。”
“是。”外邊兩個護衛進來,拎着顧凝霜往外走。
“你們……你們殺了我吧!你……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顧凝霜全身瑟縮如篩糠一般,連聲音都斷斷續續有氣無力。
人被拖出去之後,小嫚方轉身看慕堯,低聲問:“公子,接下來怎麼辦?”
“她在邵雋文身邊時間不短,經歷了那麼多事,她的心智也十分的堅韌,不用點特殊手段,她是不會開口的。”慕堯皺眉道,“而且她張口就戳我們的痛處,顯然早就做好了被我們刑訊的準備。皮肉的疼痛對她來說是沒用的。”
“公子說的是。”小嫚點頭應道,“奴婢也沒想到這賤人還長了一副硬骨頭。”
“不要小瞧看上去柔弱的女人。有些女人外表越是柔弱,內心越是瘋狂。而且,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找出邵雋文真正的目的。”慕堯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看看,一個文弱書生加上一個弱質女流,就讓我們這麼多人跟着頭疼。你說這皇上是人當的嗎?”
“公子!”小嫚皺眉看了看旁邊的千尋,擠眉瞪眼的示意慕堯別亂說話。
千尋則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陛下不會因爲慕公子的話生氣的。”
“看看。”慕堯笑着點了點小嫚,“到底你不如人家千尋將軍是在陛下身邊混的人。揣測聖意這樣的事情,你還差得遠呢。”說完,慕堯又朝着千尋笑了笑,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加把勁兒,我看好你”,便揹負着雙手走了。
“噯,我……”小嫚眼睜睜的看着慕公子翩然而去的身影,想解釋卻沒機會了。於是轉頭瞪千尋,“公子跟你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算了,別想了。”千尋上前來低聲勸道:“走吧,去休息一會兒。”
“要你管。”小嫚瞪了千尋一眼,甩手也走了。
接下來的一天光景,蕭頡千尋帶着所有人在收拾殘局。
羅同江等一干罪臣全部關進濟州府大牢嚴加看管,各府裡抄撿出來的財物全部封存造冊。這邊所有的工作都是等王雲嶺帶着刑部侍郎和都察院按察使趕來濟州就地審理治河總督以及屬下三十幾名官員貪污瀆職,勾結叛亂,謀逆篡權等罪名。
王雲嶺等人接到密旨後連夜出發,乘坐快船日夜兼程,於三日後抵達濟州治河總督府。
治河總督府正廳,王雲嶺,都察院按察使封羨,刑部左侍郎曾成昆三人各自穿着品級朝服急匆匆的跟着千尋進入大堂。進門後納頭跪拜,齊聲道:“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一身淺青色家常綢衫的雲碩擡手道。
“謝陛下!”三人齊聲謝恩,又磕了個頭方纔站起身來。
雲碩心情不好,本來就不帶笑意的臉上陰雲密佈。他沉默,王雲嶺等人也不敢隨便開口,便躬着身子站在那裡等皇上先說話。
“羅同江!”雲碩在說出這個名字之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王雲嶺剛好擡頭偷看,然後被嚇得一個激靈,脊背上泛起一層冷汗。
“羅同江這個人,不過是個在金河邊上靠河而生的落魄草民而已!朕之所以重用他,不過是看着他的家眷都死於洪災之中,所以想着他甚至洪災之害,會對治河的事情盡心盡力罷了!卻實在想不到,人心之貪,居然能到如此可怕的地步!”雲碩的聲音在闊朗的大廳裡迴盪。
王雲嶺等人的身子躬的更低。
“……治河方略,是朕親自定的!沿河的百姓遷丁,是朕親口準的!可他羅同江卻打着朕的旗號,掛羊頭賣狗肉!把百姓從沿河遷走,卻任其流浪不予安置,甚至更加喪心病狂強行扣留青壯年在河工上服役!不但不給工錢,連一日三餐都剋扣了!至使餓死河工無數,流民比歷年的災民還多!更可惡的是那些地方官員居然拿了他的好處隱而不報,把那些流民抓的抓,賣的賣!全部當做暴民給處理了!”
雲碩提及這些,再次怒極攻心,一把拿過茶盞摜到地上,咆哮道:“真是可惡!可惡至極!”
“羅賊罪該萬死!臣等一定會嚴查嚴辦!陛下還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王雲嶺忙勸道。
“……不親自到這裡,不足以看清楚此賊的醜惡嘴臉!”雲碩說着,把這幾日蕭頡和千尋查抄的賬冊重重的拍到書案上,厲聲說道:“王雲嶺,封羨,曾成昆!朕今天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你們三人,這件事情要徹查!從頭到尾的徹查!而且每一樁每一件,朕都要確鑿的證據!朕不要聽見任何一個人說朕在這件事情上冤枉了誰,更不能聽見有誰在這件事情上縱容了誰,包庇了誰!”
王雲嶺等三人忙再次跪地,齊聲道:“臣等必定竭盡全力查清此案!”
“必須查清!”雲碩拍案而起,怒喝道:“一定要給那些累死在金河邊,冤死在金河水裡的冤魂們一個公道!給那些至今無家可歸的河工一個公道!給那些因爲治河而被強行遷丁卻至今得不到安置的流民一個公道!”
“臣等謹遵聖訓!”王雲嶺朗聲應道。
“好了。”雲碩指了指書案上滿滿的好幾摞卷宗,緩聲說道:“這些——都是有關卷宗,人犯,都關在大牢裡呢。你們自己整理一下,該怎麼審就怎麼審,蕭將軍留下來配合你們做接下來的事情。審完之後,主犯,全都押解進京。從犯該怎麼處置的,寫了摺子給朕批覆。”
“是。臣記住了。”王雲嶺再次應道。
“好了,你們來了,朕就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你們,朕可以鬆一口氣了!”雲碩說完,長長的吐了口氣,擡腳往外邊走去。
“恭送陛下。”王雲嶺等三人跪在地上轉身,對着雲碩的背影叩頭。
雲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消失,王雲嶺才緩緩地擡起頭來,一邊起身,一邊悠悠的嘆息:“這個羅同江啊!作死不是這麼作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居然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來!”
封羨也跟着起身,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嘆道:“去年春天,這河工上出了那麼大的事兒,朝中上下彈劾他的摺子跟雪片兒似的,你說他怎麼就不知道收斂呢!”
“我說二位……王大人,封大人,你們快過來瞧瞧!”刑部左侍郎曾成昆翻開最上面的一疊卷宗,朝着王雲嶺和封羨叫道:“這,這羅同江貪污瀆職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勾結叛亂,謀逆篡權的罪名啊?這又從何說起?”
“既然話說到這裡,本官也不跟二位打啞謎了。”王雲嶺清了清嗓子,嘆息道,“出京的時候我剛好聽說邵小將軍帶人爲了前禮部尚書邵錫蘭的府邸。所以說,這事兒連着事兒,事兒牽着事兒,這後面必有大事兒!這趟差事咱們可得打起精神來辦好!”
“王大人是內閣的閣老,思慮必然比我們剛周全。這事兒我們要多聽王大人的意思。”
“總之,這羅同江的案子非同小可,咱們必須得殫精竭慮了!”
封羨和曾成昆都跟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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