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風帶來了一場炙熱。
一陣壓抑的痛苦的低咳聲打破了院子裡的靜謐,也讓江恩重的憤怒跟不解全部都隨着這道燥熱的風散了。
“孩兒失態了。”他後退了三步,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歉,“母親勿怪。”
“過會兒孩兒再來跟母親請安。”
江恩重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就欲院子。
“我很喜歡那個孩子。”
“當初白柔夫人在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咱們江家跟花家,可以結爲親家。”
“雖然只是口頭上的話,但你跟錦程那孩子的婚約是在前的。”
“母親想着,你能贈她四個字,就是對她有好感,所以纔會出此下策,希望那孩子能對你傾心。”
“我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既然你不肯,那便算母親錯了,過會兒,我就過去跟她賠罪,請求她的原諒。”
江夫人的聲音低低的,沒有任何的火氣與被冤枉後的哀怨,有的只是平淡,如同水缸裡的水,不管被人攪的多麼的亂,最後都會歸於平靜。
江恩重沒有說話,他側眸看着地上不知什麼東西被拉出來的長長的影子,大步離開。
江夫人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反手掩上了房門,蒼白的臉頰隱在了暗處,不知是因爲陽光的消失還是因爲什麼,她的眸子裡倏地閃現了一抹暗沉。
……
燭火搖晃,江府的外面,熱鬧還沒有完全散去,江府裡面始終都是一片沉寂。
梨兒守在牀邊,眼眶紅紅的。
莫伊坐在了凳子上,想着他們兩次遇到的黑衣人,猜測着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江恩重在門外徘徊了很久,這才緩步走了進去。
“錦程。”
他面色複雜的看着靠在牀柱上喝藥的花錦程。
“江大哥,坐。”花錦程衝着他點了點頭,擰眉將碗裡的藥全數灌進了嘴裡,“我們明日就要走了。”
“這麼急?”江恩重下意識的開口,然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對,“我的意思是,你身體還沒有好,不如在這裡多住幾日。”
“已經習慣了。”花錦程笑了笑,“這只是意外,江大哥不必介懷,我已經出來很久了,我父親可能會擔心,所以事情了了,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那好吧,日後有時間再來江州,一定要來府中。”江恩重也不再留人,“明日我送你。”
“好。”
清晨的太陽剛升起,花錦程房間的門就打開了。
江恩重擡眸看着從屋子裡出來的人,冷峻的眉眼之間倏地多了一抹柔和,“睡好了?”
花錦程微微一愣,她有些錯愕,有些疑惑,不明白江恩重爲何會這麼早就出來等。
“恩。”花錦程點頭,她張了張嘴,然後合上,再次開口,說出的是一句完全不同的話,“替錦程向江伯伯跟伯母辭別。”
“我母親身體不適,父親公務繁忙,他們沒來送你,你不要生氣。”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點頭,看起來有些熟絡,卻又十分生疏。
花錦程沒有什麼不自在,但江恩重卻感覺自己身體每個毛孔之中都透露着一抹怪異、
送花錦程上了馬車,江恩重突然有些羨慕能夠陪在她身邊的莫伊了,“路上小心。”
“告辭。”
莫伊雙手抱拳,繮繩一抖,馬車轆轆前行。
一陣低咳從車廂裡傳出,江恩重的心中一揪,他下意識的快走了幾步,又倏地停下,映在他雙眸中的只有馬車的車尾,落在他耳中的也就只有軲轆在地上碾過的聲音。
江恩重在門口站了許久方纔離開,轉身的剎那,他好像覺得有一道風從身後吹過,那道風中夾雜着一抹香,一抹隨處可聞,但卻又覺得十分怪異的香。
江恩重還未進門就聽到了壓抑着痛苦的陣陣低吼,他心中一顫,連忙推門而入,看着滿地的狼藉都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婢女全身都倏地涼了。
“娘。”
他繞過了屏風,快步走到了內室。
“滾開!”
只穿着白色中衣的江夫人雙眸一片赤紅,觸目驚心的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不規則的圓點。
“娘,得罪了!”
江恩重面色一變,出手如電,快速的點在了江夫人的幾個大穴上面,“請錢老過來。”
他朗聲喊了一句,外面的婢女如蒙大赦,應了一聲是,匆忙離開了房間。
被烈陽炙烤着的官路之上空無一人,遠遠望去,似乎前面的路都因爲高溫而扭曲着。
莫伊突然勒住了繮繩,他看着從旁邊的草叢中滾出來的人,眉頭緊皺。
“莫哥哥。”
花錦程掀開車簾走了出來,“怎麼了?”
“有個人。”
莫伊指着前面的那人,渾身是血,看模樣是活不成了。
花錦程擡眸望去,柳眉緊皺,一雙桃花眸之內也明暗不定。
“小姐,咱們還是不要多管了吧,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不然的話,怎麼會傷成那副模樣?”梨兒雖然也心有不忍,但是爲了小姐的安全,不要說一個人了,就算是一城的人,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見了,就沒有道理裝作看不見,有損陰德。”
花錦程搖頭,“莫哥哥,將他弄到馬車上來吧,然後找一個地方,休息片刻。”
“好。”
莫伊將人抱到了馬車裡面,他不放心的封住了男子的穴道這才感覺安定了一些。
“刀傷,劍傷還有暗器造成的傷,失血過多,但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要命的地方在於,他的傷口中有毒。”
莫伊很快就將人的傷勢給說了出來。
梨兒側頭閉着眼睛,一眼都不敢看。
花錦程的臉色反而一點變化都沒有,她怔怔的看着昏迷過去的人,好像在猶豫什麼。
“錦程,你……不怕嗎?”莫伊狐疑的問道,他第一次見刀傷的時候,雖然是比花錦程小几歲,但只是一道傷口,就讓他不敢看第二眼了,而眼前這個人可渾身都是傷啊。
“恩。”花錦程含糊的應了一聲,從荷包裡拿出了藥瓶。
“小姐,那是公子給你的。”梨兒連忙摁住了花錦程的手,“不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