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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將蕭摩訶從昏迷之中凍醒。寒冷裡午後的陽光斜射在白色包裹的大地上,灼眼的白光到閃耀,令人睜不開眼。
蕭摩訶搖晃了幾下顯得沉重而又跳痛的腦袋,睜開被陽光刺灼的眼睛,朝四周望去。全副武裝,披着白斗篷的陌生士兵正在四處走動,他們有的提着弩機,有的提着長劍,有的拿着盾牌,一個個看着精悍無比。而在他的旁邊,則是許多躺在雪地裡的人,他很快在那些人裡看到好些熟悉的面孔,他們是自己的侍衛,還有幾個是蕭摩訶他們的侍衛。而現在,這些人,有的身上有大塊結成冰的鮮血,有的則捂着傷口在哼叫着,還有些雙眼無神的坐在那裡,滿是灰敗的神色。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使勁的搖頭,想弄明白髮生了什麼,可結果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記得自己之前似乎在觀中的高閣上憑欄觀望,嗯,蕭摩訶他們也和自己一起。他們看到易風的虎纛進入天門關城,看到易風只帶着百餘騎入關,看到關城在他們進入後重新關閉。然後,然後怎麼了,頭痛的厲害,他努力的回憶,然後,對,然後他們喝酒。對,喝酒。他叫人送了酒上來。是自己的親兵劉黑獺送上了好酒,懷荒產的燒刀子,叫,叫燕雲燒春。等等,劉黑獺,自己怎麼不記得自己有一個叫劉黑獺的侍衛。不對,有地方不對。對了。蕭摩訶一拍腦袋終於想起哪裡不對了。
那個自稱是自己侍衛的劉黑獺給自己送來酒後,自己只喝了三杯然後就馬上醉倒了。再然後。就是現在了。
一瞬間,醒過來的他馬上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了。那個該死的一直嘿嘿憨笑露出大牙的劉黑獺。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侍衛,自己根本沒有一個叫劉黑獺的兵。這個冒充自己侍衛的人給他們送來了懷荒的燒酒,然後他們就全醉倒了,不,是暈倒。該死的,那是一個刺客,他潛入道觀,假冒自己的侍衛給自己送酒,酒裡摻了迷-藥。
一想到他們七個人在閣樓上指點江山的那份得意勁。然後下一刻他們就被一個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身份的人摸到身邊,被人堂而皇之的在酒裡下藥倒給他們,然後他們全被藥倒了,想想都覺得臉皮發燒,怒火自起。他撐着想要站起來,結果身後傳來一聲低喝:“坐下,雙手抱在腦後。”一邊說,那人毫不客氣的就衝着他背上猛來了一刀背,砸的他直接又趴在了地上。剛從昏迷中醒來的他,四肢無力,這一下讓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嘴裡啃了半口包黑的積雪和泥漿的混合物。
“哎。不要虐待俘虜嘛,易帥有言,咱們得優待俘虜。這些俘虜又沒給我們造成什麼損傷。就不要難爲他們了。”一個聲音在蕭摩訶趴在地上吐着滿口泥漿的時候響起。
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以致他腦海中馬上就浮現出了那張滿臉憨笑的黑臉。以及那幾個明晃晃的大牙。
他猛的回頭,果然是他。那個混到他們身邊,給他們酒裡下了藥,藥昏他們的人。
“你是誰?”然後他想到了這人剛纔話裡的易帥二字,“你是易風的人。”
劉黑闥已經換掉了先前的那身衣服,現在一身懷荒軍的貼身紅色戰袍,腿上一雙鋥亮的高幫皮靴,手是提着一把長刀,臉上換上了一副微笑,不再是先前那種憨笑,而是一副睿智的笑容。
“蕭老將軍,你好。”劉黑闥上前將滿臉怔怔的蕭摩訶從雪地裡拉起來,還幫他擦了擦頭上的冰渣子,“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易帥麾下旗衛隊隊長,我叫劉黑闥,當然,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黑獺。先前我有冒犯,還請老將軍多多見諒。”
蕭摩訶臉一下子垮了一下來,他沒有想到算計來算計去,還沒有等他看到夜宴的熱鬧,倒是先把自己給賠進去了。他一子坐在地上,整個人覺得疲憊無比,這種感覺,給他當年知道陳後主跟他妻子通姦,給他帶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還要難受。他坐在地上,聲音疲憊的道:“那麼說,皇太孫殿下其實對我們的計劃早就知道了。”
“是的。”
“皇太孫怎麼知道的?”
“你猜。”劉黑闥一臉的笑意。
蕭摩訶長嘆一聲,“一定是有人出賣了我們,是誰,裴文安還是喬鍾葵,又或是餘公理,還是茹茹天保?”他一下子把其它六人的名字都說了一遍,現在他覺得每個人都有嫌疑背叛了大家,卻又覺得誰都不應當。
“你猜錯了。”
“那是誰?”蕭摩訶追問,這種被人出賣了,可卻不知道是誰出賣了自己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那你再猜啊。”劉黑闥毫不負責的道。
“天門關鎮將李恆?”
劉黑闥輕笑一聲:“別猜了,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呢。”
“是啊,又能如何呢。”蕭摩訶坐在雪地裡,喃喃念道,他這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又面臨如今的尷尬境界。他這一生就沒有跟對過人啊。他年輕的時候,那時還是樑朝,侯景作亂,陳霸先起兵討伐,當時十九歲的他跟隨蔡路養抵抗陳霸先,蕭摩訶單馬出戰,無人能敵。可最後陳霸先卻是贏家,他擊敗了蔡路養,擊敗了侯景,擊敗了王僧辨,最後取代了樑朝建立了陳朝。自己後來又跟隨陳霸先,爲陳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功名,可最後呢,陳後主居然上了自己的妻子,將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蓋在了他的頭上,簡直就是不能忍。
他因此背叛了陳後主,隋軍伐陳時,他陣前倒戈。反戈一擊,引隋軍攻入建康俘虜陳後主。然後他北上長安。可楊堅根本不用他,讓他坐了十年冷板凳。最後把他調給皇五子漢王楊諒。蕭摩訶一把年紀跟隨了這位漢王殿下,也想再建些功勳,甚至想着他日能憑擁立之功,再振蕭家門楣榮耀。但誰又能想到,現在謀害楊林不成,反成了人家的俘虜,這他孃的什麼世道啊。
“既然皇太孫知道這一切,他爲何還要進天門關。”
“進了又如何,你不會真以爲你們安排的那些什麼連環計計中計真的有用吧。在殿下眼裡,那全是些處處漏洞的憋腳計劃而已。”劉黑闥嘿嘿一笑,對這位傳說中的南朝戰神真是越看越搖頭,也不知道殿下怎麼還要活口,就這樣的老傢伙,一刀一個全砍了都不用半點猶豫,他們還有什麼用處。
蕭摩訶一聽,算是徹底明白楊林真的是把他們所有的計劃都洞察了,他們就如小丑一樣在那裡東跳西跳。跳的再歡,可不過是讓人看雜耍的。
他長嘆一聲,有些心灰意冷的道:“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我們?”
“老將軍倒是看的開啊,不過這是好事。如何處置。還得看你們如何態度了。實話實說,你們暫時是別想回去了。殿下就算不殺了你們,也不會放虎歸山的。雖然你們在殿下眼裡,估計也算不得虎。頂多算個貓算個猴吧。當然,如果你們肯配合。願意從此棄暗投明,忠於殿下,殿下也不會虧待你的。不過,這些得以後再說,現在你就安心的等待吧。”說完這話,劉黑闥就離去了。跟這些人,他沒什麼可多說的,哪怕他們將來也許有可能成爲自己的同僚。反正殿下交給的任務已經完成,其它的事情他也懶得管了。
蕭摩訶被劉黑闥關照了一下,倒是待遇變好了,沒有打罵,更沒有虐待。懷荒兵還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有乾淨的衣服毛巾。不過他被獨自關押在一個房間裡,雖然沒有被鎖住捆綁,可也不能離開房間,更不能與其它人交談,甚至他後來根本就沒有見過裴文安喬鍾葵等人。但他知道,他們肯定也和自己一樣,被人家一網打盡了。
天門關城裡,鎮將府內,李密正站在自己二樓的房間裡朝樓下的那個小校場裡望去,那裡一隊騎兵正在進行着劈砍表演,他們全副武裝策馬奔馳,將一個個木樁砍倒,一羣天門關的軍官正陪着皇太孫殿下身邊一起觀賞着這場表演。
這些蠢貨,連個假冒的皇太孫都看不出來嗎?李密心裡不屑的對那個滿臉奉承笑意的天門關鎮將暗罵道,不過他們從哪裡找來的這個替身,還真有點似模像樣的,雖然跟殿下熟悉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這是個西貝貨,可一般人不熟悉的人還真容易被以假亂真。這個傢伙穿着殿下的全套行頭,站在那裡裝模作樣的樣子,還真有些挺好看看的。
關外西面山峰上升起一道煙柱,這是信號,旗衛隊成功了,劉黑闥那傢伙乾的漂亮,這麼快就把蕭摩訶等一羣傢伙給拿下了。太好了,這下殿下的主要目標已經完成了,剩下天門關這裡,其實已經有些無味了。早點開始,早點結束吧。關城裡不過是一羣小魚小蝦,他真沒什麼興趣陪他們玩。
李密下了樓,正好聽到天門關的鎮將李恆在向假冒的易風道:“卑職與天門關一衆將士能夠有幸宴請殿下,真是深感榮幸。偏僻關隘,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款待殿下,只是一些粗茶淡飯,還有幾個粗鄙歌伎助興,還望殿下能夠包函一二,莫要嫌棄。”
“殿下,晚宴已經準備好,請殿下與諸位移步大廳。”李恆滿臉微笑着道。
“好,頭前帶路。”假冒貨裝腔拿勢的道。
晚宴擺在天門關鎮將府裡,宴席確實很粗鄙,一些簡單的燉牛肉烤羊還有幾道菜,不是燉就是煮要麼就是烤,菜也都是牛羊肉,沒有其它的什麼菜。
衆人排序坐定,李恆站起來道:“殿下,諸位上官,偏僻小地,無好酒好菜,慢怠諸位,卑職先自罰三杯。”
“李將軍不必如此,有酒有肉已經很不錯了,難爲李將軍了。”假太孫笑呵呵的道。
李恆倒是很乾脆,直接三碗酒乾掉了。李密聞了下酒水,並不清澈的酒液也不沖人,很明顯的是普通的麥酒,這種酒不容易醉,拼的全是誰的肚子更大。“李將軍,聽說你們拿下了黑山賊,殿下可是非常高興,不如把他們押上來看看,也算是以助酒興了。”李密沒興趣陪他們玩,他只希望早點結束這出鬧劇。
“好好好。”李恆還在想着要找什麼藉口,把黑山賊帶上來呢,卻沒想到這年青而又倨傲的傢伙主動提出來了。他剛纔已經打探過陪在太孫身邊進關的人身份了,知道這個臉有些黑的年輕人來頭不小,祖上是西魏八柱國家之一,家族國公郡公一堆,如今還有一個叔父娶了天子之女,而這李密年紀輕輕據說就拜在關中大儒包愷名下,學問很高。而且還很得太孫欣賞,現如今在太孫府裡任職,官不高但權重,身上還襲着一個郡公爵位。李恆對李密心裡很不爽,他不是那種世家大族出身,家裡祖上只是府兵小軍官而已,自己憑着拼博努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十幾年來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鎮將而已。在新改革了散官和勳官後,他的官職裡甚至都沒有將軍的頭銜,他現在的品級夠不着將軍銜。
想想有時就氣悶難平,他出生入死大半輩子,可到頭來除了一身的傷病外,也只落下個小小的鎮將而已。而如李密這樣的,十來歲的毛沒長齊的小子,只憑着投胎好,自小衣食不愁,屁大的年紀,就是郡公。只多讀了幾句書,就已經是皇太孫身邊的紅人,瞧自己時,甚至都不正眼瞧一眼,一副眼高於底的模樣,想想就恨的牙癢癢。還好,天無絕人之路,漢王殿下願意提攜自己,只要自己能完成眼下這個任務,自己就能成爲新任忻州刺史。將來,再奮鬥幾年,就不定也能博個爵位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