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雲柔依從驚懼中回過神來,轉頭望向石牀一側的食盤,裡面有一些飯菜,那是獄卒送來的,被關在地牢的這段時間裡,她粒米未進。
她盯着裝飯的瓷碗陷入沉思,眸色迷濛,突然,她坐起身來,小心翼翼的向食盤挪去。
良久,她來到食盤旁,緩緩的擡起右手,端起食盤中的瓷碗狠狠的往牀沿砸去。
隨着一聲悶響,瓷碗瞬間碎成幾塊,她緊緊捏着其中的一片,其餘幾塊隨着瓷碗中的食物,灑向地面,緊接着又是幾聲脆響。
她將手中的瓷片遞到眼前,久久凝視,眸光無神,精神恍惚,“我的孩兒,等一下你就不會孤單了,孃親馬上就來陪你!寶貝等我!”說着緩緩地將瓷片向手腕處移去。
鋒利的瓷片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緩緩移動,刺目的鮮紅漸漸染紅瓷片,突然音兒、雲磊和雲嘯天的影像在她眼前一一閃過,他們看到正在割腕的她,神色黯然。
她一震,像扔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立時將手裡的瓷片丟掉,她瞪大雙眼望向那帶血的瓷片,眼中閃過一絲驚懼。
良久,她回過神來,撿了塊碎布將手腕包紮起來,眸色漸漸變得平靜堅決。
“不!我不能就這麼死了,一定是有人在菁兒姐姐的藥裡動了手腳,我一定要查出真兇,還自己和菁兒姐姐一個公道!”她擡眸望向窗櫺處的一抹光亮,“菁兒姐姐已經被人害死了,如果我再死了,爹爹和磊兒哥哥肯定會更傷心!”
“還有音兒,如果我就這麼死了,她可怎麼辦!肯定會被人欺負的!”說着眸中有抹隱隱的擔憂,良久,她的眸光突然變得冰冷淡漠起來,撫着手腕的傷處道,“南宮瑾,你也必須給我逝去的孩兒一個交代!”
“我不僅要活着,而且還要笑着活下去!”說着爬下石牀,抓起散落在地上的飯菜,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
自從菁兒逝去以後,南宮瑾表面上還似先前一樣,整日在宮殿內飲酒作樂,生活似乎和先前無任何變化。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每天都是真的酩酊大醉,真的萎靡頹廢,真的對朝中之事漠不關心,連着幾日他都沒去早朝了。
聽說,這幾日發生了很多事,北冥國假借派來南蒼的大使被秘密抓捕爲由有意挑起事端,近日來三番五次進犯南蒼邊境,揚言不交出大使,定將南蒼踏平!
南宮煜對北冥的侵犯似乎並不以爲意,好像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並且近日他對此事很是上心,主動請纓,願親自率軍將北冥進犯軍擊退,並且已連夜將作戰計劃趕出,呈給皇帝。
皇帝很是欣慰,龍顏大悅,當場頒旨,“大軍擊退之時,亦即兵符賜予汝之期”!
兵符是何等聖物,恐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兵符亦即兵權,古語有云“得兵權者的天下”,可見南宮煜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不會爲了單純的取悅南宮擎蒼而費如此周折,感情是爲了這天下!
聖旨一下,朝中大臣也很快找準了自己的陣營,除了少數一些老頑固,其餘的官員還是比較“明智”的,自覺站到南宮煜的陣營中去,南宮煜一時成爲朝中南宮擎蒼之下的第一人。
齊力葉叔他們見南宮瑾整日如此頹廢,想着朝中近日來發生的事,心中很是擔憂,但擔憂只能是擔憂,沒有南宮瑾,他們也無能爲力。
其實那天韻寒只是被關了禁閉,除此之外也沒受什麼懲罰,現下已被放了出來,想着近日來朝中、府中發生的事,也憂心忡忡。
夜,已經很深了,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撒落一地樹影,偶有清風吹過,甚是涼爽。
韻寒、齊力等人走在懿王府的長廊裡,眸色憂愁,涼爽的風吹過面頰,他們竟感覺不到清爽,反而感到一陣陣燥熱煩悶。
“葉叔,這樣做好嗎?”齊心滿臉擔憂,邊走邊凝向身側的葉叔,“爺剛剛失去了菁兒小姐,心中抑鬱,性情必然大變,我們就這貿貿然進去,會不會……”說着聲音不禁顫抖起來,眸光閃過一絲恐懼。
“齊心!”齊力突然拉過齊心的手臂,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繼而望向滿臉陰鷙的葉叔,見狀,齊心立即噤聲,滿臉怯懦的退到齊力身後。
“葉叔,您是知道的,齊心就這樣,小孩心性!”齊力衝着葉叔輕輕一揖道。
“哼!”葉叔望了一眼齊力身後畏畏縮縮的齊心,冷哼一聲,甩袖繼續向前走去。
韻寒也冷冷的望了一眼齊心,撅了撅嘴,與齊力擦肩而過,追上葉叔。
待二人走遠,齊力拉過背後的齊心,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望着他,最後鬆開抓着他的手,徑直向前走去。
“哥,我錯了,還不成嗎?”見衆人都離開了,齊心扁着嘴,也跟了上去。
……
昏暗的的書房裡,如豆的燭光隨風晃動,較之窗外皎潔的月光,書房內反而顯得暗淡了些。
南宮瑾現下正斜倚着書桌,躺在地板上,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髮絲凌亂,白皙的俊臉上,薄脣四周的如墨的鬍鬚很是醒目,整個人不似以前的文雅精神,此時看起來竟很是粗獷頹廢。
他一手捏着那塊精緻的玉佩,藉着微弱的燈光,迷濛的雙眸睨着它,玉手撫摸着它的每一條紋路。
“菁兒,你曾說過不會丟下我的,你會等我娶你!”突然他拎起身體一側的酒瓶,大口啜飲着,“這玉佩就是憑證,菁兒,你騙了我!我恨你,恨你!”
說着突然暴怒起來,將手中的酒瓶往地上狠狠地摔去,繼而夜晚的沉靜被打破,刺耳的脆響在昏暗的書房裡久久迴響。
此時葉叔他們恰巧來到書房門口,聽到脆響先是一愣,相互望了一眼急忙推門而入,眸中是無盡的擔憂。
南宮瑾瞪大了雙眼望着突然闖進來的葉叔等人,眸光慢慢變得陰鷙暗沉,對望數秒,他突然抄起身側酒瓶恨恨的向葉叔他們砸來,“滾!”
葉叔他們猛地一驚,迅速回過神來,身體瞬間後傾,酒瓶從幾人中間“嗖”的飛過,繼而又是一聲刺耳的脆響。
回頭望着地上酒瓶的碎片,齊心拍了拍胸口,舒展了眉頭,欲深深的舒一口氣,誰知一口氣尚未出完,酒瓶茶盞等物,便接二連三的向他們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