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路向西行去,大姐秋月追了櫻雪去,於叔被紫薇救了去,我尋思着便決定去西邊的雪域峰找方寄航去,無關兒女情長,只有我季家一門的血海深仇!
華蒼君說出來太久也該回去看看,便決定與我一起上路,我也不想追究這話有幾分真假,其實一個人走在路上真的很寂寞。
一路疾馳而下我們很快便到了雪域峰,皚皚白雪覆蓋着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華蒼君說雪域峰曾是他們西域的領土範圍,後來他們皇帝愛上一個中原女子,那女子甚喜雪,而雪域峰常年積雪,皇帝便讓那女子居住在雪域峰,二人也過着濃情蜜意的生活,然而天妒紅顏,女子很快便香消玉殞,皇帝睹物思人,從此便將雪域峰荒棄了,而百官們怕觸犯天威,不敢諫言,漸漸的西域人民都自動的將雪域峰摒除在他們的領土外。
至於方寄航是怎麼找着這個雪域峰的便不得而知了。
我們在山腳下的市集買了兩件狐裘,天色漸暗,我們便找了間客棧決定明日再上山找方寄航。
只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在市集的客棧門口上碰到了良久未見面的林妙潔,她跟另一個綠衣姑娘一起走進了一家藥鋪,因爲穿着狐裘又隔着稀疏的人流,她並未發現我。
只聽那綠衣姑娘說道:“不要以爲公子心軟你就可以賴着不走,你不是不知道公子有多厭棄你。”
林妙潔不以爲然的笑笑:“就算他再厭棄我,只要他想活命就得我留在他身邊,不是嗎?”
綠衣姑娘面露憤慨,咬牙道:“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惡毒的女子!”
林妙潔雲淡風輕的笑道:“方寄航離不開我不僅僅是需要我的血活命,更重要的是我的惡毒,毫無掩飾的惡毒。所以他再厭棄我,再不喜歡我,也需要我在身邊給他一種真實,那種他很久很久都不曾擁有過的真實。快走吧,晚了你的公子又得受煎熬了。”
綠衣姑娘緊緊的咬着已泛白的嘴脣,看着林妙潔遠去的背影,俊俏的臉龐留下了兩條淚痕,繡着合歡花的袖口揩去臉上的淚水,快步的追了上去。
這真真是上天掉下來的一個餡餅,我疾步的也跟了上去,卻忘了囑咐在客棧等他去給我買素菜包子的華蒼君。
事情來得突然也沒有跟小二說一聲,待華蒼君回到客棧不見我時,不曉得會不會滿世界的找我一番。
世間之事瞬息萬變,所以這一場說來就來的毫無徵兆的離別也是可以理解的。
突然鼻尖觸到一絲冰涼,接着漫天飄起了白色的棉花,我伸手接了幾朵,冰冰涼涼剛落到手心便消失不見了。
這是……這是雪。第一次知道雪,是方寄航說給我聽的,那時候他好不容易從江南迴來看我,本來是要出去玩兒的哪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於是我們偎依坐在屋檐下看着淅瀝瀝的梅雨。
我嘟囔着討厭這下不停的雨,他則笑笑道:“你可知,這雨還有另一種形態?”
我用充滿好奇的眼神看向他,他接着柔聲說:“我們這兒是南方四季如春,就算到了冬天雨也還是雨,可是其他地方到了冬天雨就會變作白白的花朵落下來,人們稱爲雪。到處像是穿上白紗,無邊無盡,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我吵着要立馬就看到雪,他答應我以後一定會帶我去看,要是喜歡就住下來,天天看。我滿心歡喜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幻想着我們一起看雪的場景。
原來這就是雪,的確像花朵,純潔無暇美不勝收,只是我再無當初期待的心境。我緊緊了狐裘,雙腳點地,向着林妙潔消失的方面追去。
有些人就像開在心裡角落的罌粟花,花開花謝,凋落的毒一點一點的印在了心裡,偶爾想起來便牽出綿延的傷痛,模糊了愛恨的傷痛。
方寄航便是開我心裡一隅的罌粟花。
在陡峭的青石板臺階前我悄無聲息落在林妙潔喝綠衣女子面前,綠衣姑娘立刻拔劍,林妙潔伸手擋住了她,看着我平靜道:“你還是來了。”
漫天飄灑的雪花散落下來,烏髮紅衣的林妙潔像一抹亮麗的色彩,站在我眼前的她少了一些銳氣,多了一絲淡然,這樣看美得真的像天上的仙子。
我微笑迴應道:“恩,我來了。”
她徑自走上臺階:“今天最後一貼藥,總得喝完吧。綠袖,還愣着幹嘛,將客人迎進來,在我熬完藥前她能給你家公子止疼。”
綠袖將信將疑的請了我進去,白雪已經覆蓋了青石板的臺階,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一步一步地很快到了一道紅漆鐵門前,我回過頭去來時的腳印漸漸的又被覆蓋住了,看不到底,我問綠袖一共有多少臺階,她雖覺得奇怪還是回答道九十九。
九十九級臺階,記得以前娘帶着我秋月去廟裡救姻緣的時候,上山的臺階也是九十九級,可我和秋月沒爬幾步就都叫苦,還討論着要找住持商量下要不是將寺廟搬到山腳下,不然上一次寺廟就得累趴了,誰還有心情來參拜菩薩啊。可是沒想到,曾經叫苦不迭的九十九級臺階現在這麼快就走完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走完了……
綠袖將我領到前廳,上了杯茶,轉身說要去稟告公子,我下意識的拉住了她的袖子,她訝異的回過頭看着我,我立刻便鬆了手,直到綠色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我看向屋外,簌簌的雪花已經如鵝毛般傾巢而下,雪白衣裳裹住了整個世界,冰清玉潔,寂靜無聲。
轉角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來人猛地停住腳步緩緩吐出來兩個字:“冬雪……”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像是撕破衣料的聲音,黑暗裡破了一個口子,光順着口子撒了進來,慢慢來的越來越亮,我看到空中飄着粉色的扶桑花,溫暖的風捲着陣陣花香拂動了我頭髮,一身潔白衣裳的男子慢慢向我走來,他身後舞動了絢麗的扶桑花,一步一步,散落在地上的扶桑花瓣退至兩邊,他分花而來停在我面前,撫摸着我的臉頰,柔柔的吐出兩個字:冬雪……
以前我一直以爲這是方寄航要回來娶我的徵兆,現在才知道這竟是註定要無可挽回的分別。
我淡淡看着他說道:“我叫仇歌。”
他的臉色很蒼白,白衣更加襯得他毫無血色,看來遊暢說得沒錯,沒有個三五年的光景是好不了,想來那是一場惡戰。
他倚着柱子愣在原地,眼底的憂傷洶涌的蔓延開來:“叫什麼都好,我終於還是等到你來了。”慢慢向我走來,一步之遙,他擡起手臂,像是要撫摸我的臉龐,我立刻轉身側到一旁,他的手就那樣僵在半空中。
半晌像是喃喃自語一樣:“原來,真的回不去了……”
雪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厚厚的積雪快要掩蓋住門延,心裡從沒有這般清明過。我看着他冷冷道:“回去?回到那個血染的,硝煙瀰漫的夜晚?”
他輕輕咳了幾聲:“現下我跟你說那是我不得已而爲之的,你也是不會相信的吧……”
我不禁握緊了拳頭,都能聽到牙齒摩擦的咯吱聲:“不得已而爲之?!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是我至親至愛的家人!你以爲你輕飄飄的是說句不得已就能視他們命如草菅!?”
他眼神黯淡了下去,聲音很輕:“所以,我等着你,等着你來拿我的命……”
我嗤笑一聲滿眼的不屑:“你還在惺惺作態,還在扮演你的謙謙君子!方繼航你怎麼是這樣的一副嘴臉,你怎麼能用這樣的一副嘴臉對着我?!”
屋子裡靜極了,靜得感覺他的呼吸聲就在耳邊,他像沒聽到的我話一樣,擇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看向屋外紛紛墜落的雪花徑自說起來:“我時常想起還沒到江南的那段日子,你要吃什麼想玩什麼都會扯着我的袖子跟我撒嬌,說一些好聽得像戲摺子裡的話。你總說我沒表情只會笑,其實你不知道我那會兒心裡甜得像蜜一樣,我除了笑不曉得要怎麼表達。那時我就想着要讓你跟我撒一輩子的嬌。
可是從我到了江南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了,那個讓我牽腸掛肚的小姑娘越來越模糊,模糊到我再一次回去看到已經亭亭玉立的你,心中再無任何的波瀾。可你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還是會拽着我的袖子跟我撒嬌,可悲的是我發現除了愧疚對你竟再無任何的感情。
我變得越來越陌生,可是這種陌生我竟然不厭惡,我穿梭在各種各樣的虛僞中,每個人都帶着面具,高興,悲傷,憤怒,甚至仇恨都要僞裝,時間久了我也變成了這般,深陷在你完全不知道的虛假的沼澤裡無法自拔。
可笑的是我卻越來越懷念你那個天真燦爛的笑容,回過頭來才發現這是個非常奢侈的念頭,可是人就是這麼奇怪,越是覺得自己得不到的就越是心心念念。
於是我開始漫長的等待,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我傷得很重,可是我每天堅持喝藥,因爲我一定要把命留給你,不僅僅是還你季家的血海深仇,還有親手被我毀掉的一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時光……”
我兀自的站着,沒有傷心,沒有感概,只有一臉的漠然:“大姐說相戀的兩個人不宜分隔兩地,時間久了不是你變心就是他變心。
可是娘卻說寄航這孩子穩重不會變心的,叫我放一百二十心,轉頭就問夏花錦袍上的竹子繡得好不好。那是一件青藍色的袍子,是娘在永州的錦繡繡紡裡買的,那可是大理最好的綢緞莊,她拿回來裁了件袍子說是等寄航下次回來的時候剛好可以穿。
爹和於叔指導北師兄射弩,幾番之後,於叔敲着北師兄的頭恨恨的說,當初教方寄航那小子一點就透,你個榆木腦袋。爹也一邊感慨道要是有寄航那樣聰慧的弟子就好了,衆師兄弟們就在一旁起鬨,說下次等二姑爺回來直接綁了跟二師妹成婚,大夥就都心想事成了。
我當時就想啊,方寄航是你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兒,竟然我季揚鏢局上上下下無一不歡喜你?
可是你肯定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有多喜歡你,所以你看不見他們躺在地上血流成河,你不聽不到漫天火海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你要是知道,你肯定就不會不留一個活口,不會親手殺死那麼多那麼喜歡着你的人……”
他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痕,眼裡溢滿了數不盡的悲愴:“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從不曾認識的陌生人:“我以仇歌的身份活過來的時候,整個人生好像除了報仇就沒有別的信仰了,縱然你娶了別的姑娘,縱然你可以無視我季揚鏢局被滅門,我依舊不曾對你有任何的怨恨。
可是!你竟然是親手滅我全家的劊子手!我心心念唸了八年的情郎!我全家喜歡得不得了的二姑爺!竟然就那麼無情無義的燒了我家,殺了我的家人……”
他的手附上我的眼睛,顫抖着說:“不要用這種漠視的眼神看我,不要,你恨我,你打我,你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對我漠視,不要把我當成陌生人,冬雪,求你,不要這麼對我……”
他猛的將我抱在懷裡:“冬雪……”
我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你知道這世上最令我噁心的事情是什麼嗎?”
他顫慄的身子一頓,我彎起嘴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這世上最令我噁心的事情是曾經喜歡過你……”
猛地肩膀一重,我用力的推開他,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時林妙潔正從側廳進來,看到方寄航倒在地上,立刻放下手裡的托盤,跑過來將他扶起來,我這纔看見他嘴角有血跡。
林妙潔替他把了把脈,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半響轉過頭來對我說:“他氣息很微弱,估計撐不了多少時間了。季冬雪,你將他快活活氣死了……”
我從靴子裡拿出短劍憤憤走向他:“這麼死不是太便宜了他!”說完重重的插進了方寄航的心臟,鮮血潺潺的往外流,他竟沒有一點反應,鮮血慢慢的變成黑色。
待我還要再刺下去時,林妙潔伸手拍向我的胸口:“他必死無疑了,你還要怎麼**他?!”
我捂着胸口後退了幾步彎起嘴角:“**?!他怎麼被我**我都換不回我家人的性命!我的家人被大火焚燒,被利劍刺透心臟,在無數個噩夢裡朝我哭喊,這些讓我喘不過氣的噩夢就想是他拿着刀一片一片割我的肉,那是在決絕的凌遲!”
說完我奮力朝他胸膛刺去,決絕的,不帶一絲猶豫。突然一抹鮮紅衣衫直挺挺的擋在了方繼航跟前,利劍割破衣料穿透胸膛,隨即我鬆開劍柄。
她雙膝跪到地上,口吐黑血,像開在幽冥司的彼岸花,瀰漫着死亡的氣味。她握住劍柄不緊不慢的將劍一寸一寸地拔出來,我都能聽到劍身和血肉骨血摩擦的聲音。
終於將劍整個拔了出來,用力扔給我喘着粗氣緩緩道:“他被遊暢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又中了劇毒,尋常的醫治方法根本就撐不了半年,可是他說要等着你,求我將我的血換給他,讓他有命可以撐到你來。他終究還是撐到了……”
她爬到方繼航身邊,摸着他的臉眼淚便滴了下來:“還在青山的時候我跟你說大師兄很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是真心的。他總喜歡跟你說話,摸你的頭,那時候我可羨慕你了,我比你漂亮,比你聰明,爲什麼大師兄就是不喜歡跟我講話,不摸我的頭呢?
每天晨練的時候我都故意跟你講話,這樣一犯錯大師兄就會過來跟你說要認真的晨練,不可偷懶,這樣我就可以離他很近很近,我總是很貪婪的用力的吸着他身上的獨有的清香。總以爲只要再一點點,再一點點大師兄就會看到我,跟我說話摸我的頭。
可是還沒等到我就變的不乾淨,不再純潔的我怎麼能夠得到大師兄的垂青呢?
於是我等啊等,終於讓我等到大師兄也不純潔的時候了,這時候我以爲我會有再跟他好好說話的權利,可是上天根本就沒有眷顧到我,它聽不到也看不到。
你知道嗎像現在這樣,他安靜的躺在我懷裡還是第一次,我們離得那麼近,我現在纔敢認真的看他。
我這一生過得異常的不堪,縱然這麼不堪的人生我依舊想着他念着他,喜歡他是我這一生唯一最幸福的事情。
你說下輩子,下輩子他能好好跟我說話,能摸一次我的頭嗎?”
我彎腰撿起長劍,掏出一塊帕子擦拭着劍身:“林妙潔,你這般是還想再誆我第三次?!你總當我如此愚笨,總以爲能將我玩弄在股掌嗎?!”
她又是一口黑血,眼神很是迷離,用盡力氣搖了搖頭:“我這一生我最內疚的是將你誆進了張廣海的魔爪……冬雪,你過來,我一直欠你一句話……”
見她氣數已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慢慢靠近她,她看向我,衝我笑笑:“冬雪,對不起……還有對不起……”說完奮力擡起手朝我胸前拍了一掌。
漫天飛舞的雪花突然化作冰錐猛的掠過我的耳邊,只聽一聲沉重的撞擊聲,林妙潔應聲倒在了地上,懷裡依舊抱着方寄航,黑色的鮮血將他們浸透,像是那天夢裡開出的絢爛的扶桑花,美麗妖豔。
下一刻我就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是華蒼君!他焦急的問到:“有沒有被傷到?”
腦袋很昏沉,有些想吐,我搖搖頭:“沒事兒,能幫我看看他們兩個是不是確定已經死了?”
他點點頭:“確定兩個都氣息全無,我們得趕快離開,不然一會兒怕是走不了了。”
他想要上前扶我,我擺擺手:“無妨,我可以自己走。”
還沒到門口便見十幾個紫衣女子浩浩蕩蕩向我們襲來,爲首的是那位綠衣姑娘。只聽到大聲說道,攜着冰冷雪花:“將他二人拿下!給公子報仇!!”
說完提着劍便向我們,華蒼君隨即用摺扇將劍彈開。我迅速移到綠衣姑娘身後點了她的穴。轉身對華蒼君說道:“無畏再做糾纏,我們速速離去。”
說完腳尖點地,越過十幾名紫衣女子的頭頂,急急朝山下飛去。
待到山下,忽覺頭疼欲裂,似有萬千般螞蟻在噬咬。我單膝跪地將劍插進厚厚的積雪裡,猛地吐了一口鮮血。
華蒼君急急從身後趕來:“怎麼了?!把手給我!”說完搭上我的脈,雙眼震驚的看向我,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怎麼了?”
他緩了緩神,笑笑:“沒事,估摸着是這極寒的季候你一下不能適應,剛剛又運了內裡,寒氣入體,我回去給你調養調養便好。”
我點點頭呼吸有些急促:“可能要麻煩你了,我現下並不太好,需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
他將我扶起來:“還能走嗎?”
我搖搖頭,他隨即將我背在了背上,一步一個腳印向前走去。鵝毛般的大雪簌簌而落,不消一會兒便掩蓋了深深的腳印。
我轉過頭去看了漸漸消失在茫茫大雪中的雪域峰,無比悲涼。沒想到我真正意義上的殺的第一人是方繼航。娘,衆位師兄弟們,我幫你們報仇了,在這漫天冰封的世界裡,我手刃了他。那個你們到死都不會相信會殺了你們的方繼航……
原來劍刃輕輕就能刺透胸膛,原來鮮血是那樣炙熱,原來一個鮮活的生命可以瞬間隕落,原來手刃仇人我並沒有感到快樂,原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的血腥……
可是,我不能停……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