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從懷中拿出一把短劍,遞給我。竟是於叔的不離身名爲絕殺的短劍:“我當時受傷根本沒有力氣拉他上來,在拖下去我們只有一起葬身崖底。他也非常清楚,於是將短劍扔上來,讓我交給你。說了一句‘你還有妻子跟三個女兒還有一衆鏢局弟子要照顧,放手!’金縷玉衣沒有送到,鏢局上下幾十口的性命都我手上,我不能孤注一擲……”
我接過短劍泣不成聲,東師兄跟北師兄跪在爹面前:“大師父,弟子錯了……”
爹咳嗽了幾聲:“不管劫走秋月是哪路人,我們沒有金爵劍譜是事實,如果貿貿然前往不但救不了秋月我們幾個也危在旦夕。原本打算將你們送回鏢局將鏢局上下都安頓好我再獨自前往蒼月崖,如果救不了秋月,只好,我這個做爹的只有陪她一起上路了……”
我一頭紮緊爹的懷裡慟哭,東師兄和北師兄的雙雙低下頭。爹拍拍我的背:“傻孩子,都起來吧,你們四個是我看着長大的,跟冬雪三姐妹一樣,我都把你們當兒子看。阿南阿西的死我本打算不報仇回家將他們建個衣冠冢,移到季家祠堂……但這一切我似乎想得太簡單了,惹上江湖事便由不得你脫身。如果再不反抗,這個家就保不住了。我們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平靜的生活了……”
我們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突然馬車外傳來一個男聲:“好一番感人至深的言談,我都差點要放棄此行的目的了,好在老爺子精明點醒了我,就由我打破你們平靜的生活吧!”聲落車頂就被掀翻,東師兄北師兄立刻跳出馬車與那人打鬥起來,我扶住爹下了馬車飛快的朝前跑去。
不一會兒只見一身紫衣的妖嬈男子落在我們面前,爹立刻將我護在身後:“敢問俠士此行是爲了什麼?”
紫衣男子嗤笑一聲,捋了捋胸前的頭髮:“老爺子怎的突然就糊塗了呢?當然是來抓你身後的小雛鳥的了!”
爹哼斥一聲:“想抓我女兒,過了我這關再說。冬雪,快跑!”說完便向那紫衣男子刺去。我看着不遠處躺着的東師兄跟北師兄,立刻向他們跑去,他們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嘴角都留着血漬。
先前還在面前說這話,還能感受身體發出的溫度,此刻竟這般毫無預警的躺在我面前。東師兄你不是和夏花說好了要回家跟她成親的嗎?北師兄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找於叔的嗎?你還沒遇到你喜歡的姑娘,你還沒……
都是我的錯!全都是因爲我!他們要抓的是我!雖然我完全搞不明白爲什麼要抓我要金爵劍譜,但就因爲是我!爲什麼死的卻是你們!我側身看看明顯處於下風的爹,擦了擦眼淚,抽出腰間的軟劍迎了上去。
爹見我沒跑怒斥道:“連爹的話你都不聽了!”說完立刻挨着一掌,身子向後踉蹌着口吐鮮血,我焦急的上去扶住爹。
那紫衣男子陰陽怪氣的說道:“小雛鳥,你看幫不到忙還竟給你家老爺子添亂,真是不孝女喲!”
我憤怒的大吼道:“你閉嘴!”
爹緩過勁兒來:“冬雪,快跑,不要管爹,快跑……快……”說完竟暈了過去。我大叫道:“爹!爹!你醒醒啊!醒醒!”
“小雛鳥別叫了,你家老爺子中了我的溼毒掌是醒不過來的。”
我沒理他只是哭着一個勁兒的搖着爹喚這爹,希望他醒過來,他能醒過來……
“小雛鳥你別哭了,我最怕聽到女孩子哭了,死了就是死了,你流乾了眼淚他也活不過來了啊。”
我感覺到他緩緩的朝我走來,我將手伸進懷裡,摸到那把短劍,突然一個回身,向他刺去。
他沒想到我來這招,雖然躲了過去,還是被短劍刺傷了手臂,鮮血立刻染黑了紫色的衣袖。
突然他眼神陰冷的射向我,我不覺得後退幾步。他擡起手臂,舔了舔手臂上的鮮血:“沒想到小雛鳥竟是有鋒利爪子的鷹,很好。”
說完朝我慢慢走來,他每靠近我一步,我的心就顫一下,他絕對是有着變態行爲的陰狠的人,我甚至可以想象被他抓住後他種種毒辣的招數,如果真是這樣,我寧願自盡也不不要受那種變態又陰毒的招數的殘害。
我被他慢慢的逼向崖邊,立刻將短劍抵在脖子上:“你別再靠近,不然我就自盡。反正我爹和兩個師兄都被你害死了,我活着也沒有意義,你抓我無非就是爲了金爵劍譜,但是我告訴你,我沒有!”
他仍舊沒有停下的腳步:“本來我還覺得這個任務是個極其無聊的任務,沒想到金門主口中的那個不諳世事的丫頭竟是一頭刺蝟,有趣,有趣,哈哈……”
不知爲什麼,看着他面帶猙獰的微笑向我走來竟感覺回到六年前那個可怕的夜晚,同樣那般無助,同樣那麼憎恨這個世界,同樣沒有反抗的餘地。
只是這次我自己能選擇了。爹,東師兄,北師兄,冬雪馬上就來陪你們了。娘,春雨你們要好好的。大姐你也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於叔……
下輩子我們還做一家人,做開心幸福的一家人……
短劍劃過喉嚨並沒有像說書裡寫得那樣痛徹心扉,只有火辣辣的刺痛稍縱即逝,身子向後倒去,懸底空靈的冷風飛舞了我滿頭的黑髮,肆意的狂舞着最終章的樂曲……
看着他逐漸模糊的無可置信的,焦急的神情,我突然很開心,於是咧開了人生中最後一個微笑。
我不是一個聖人,我選擇死亡因爲我怕以後所發生的事情我承受不起。於叔中毒跌下懸崖怎麼可能還有生還的希望,爹死了,東南西北四個師兄也死了,帶出來的鏢局的弟子無一倖免,大姐凶多吉少,我要怎麼活着去面對娘還有鏢局?
我只是在爹,於叔和家人庇護下成長的花兒,曾經我以爲我夠堅強了,也夠獨立了,可江湖只顯露出它的冰山一角我就被打得體無完膚。
恍惚中我向回到鏢局的後院中,那裡沒有鴉殺,沒有蕭肅,沒有生離死別,沒有恩恩怨怨,只有甜美的笑,那麼的明媚,那麼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