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帶着我飛速前進,不消一刻鐘便抵達卓刀山莊門口。我急急忙忙就要往裡衝,門口的護院伸手將我攔住:“請出示名帖,姑娘!”
名帖我自然是沒有的,而秋月和卓浩然也沒有提前給我消息說會審提前到今天晚上,我只好轉身向老頭求助:“名帖你帶着嗎?”
老頭兩手一攤:“你火急火燎的拉着我出來,我哪裡還有空去拿名帖啊!”
護院上前一步,將我逼到臺階下:“莊主有令,不管是誰只有持名帖才能入內,姑娘請回吧!”
我皺眉道:“我與你們少莊主有約在先,勞煩你通報一聲。”
護院有些不耐煩:“我等奉命行事,還請姑娘你不要再多做糾纏!”
老頭將我扯到一旁:“你跟他費什麼話,地上的門他守着,天上的門他還管得了?咱們飛檐走壁去。”
誠然天上的門沒有地上的那兩位位護院守着,但人有天上的護院守着啊。於是老頭帶着我一個漂亮的縱身落在院子裡便華麗麗地被亮晃晃的刀刃抵在脖子處。帶頭的二話不說,便押着我們說是去地牢。
我朝老頭擠眉弄眼讓他將一羣護院都打趴下,他倒好,一臉笑嘻嘻的任由護院的將刀架在脖子樂顛兒地跟着走,差點就沒跑起來。看來我只能自救了。
我說:“這位大哥我們也是受邀來參加會審的,但是出來得太急名帖並沒有帶在身上。你們去請你們的少莊主,他見到我就知道了。”
帶頭的護院冷哼一聲:“從昨兒個到今兒個你是第二十六個翻牆進院說受邀前來的。”
這江湖人士竟然都如此八卦,倒連累了我一個正經可以參加的人。轉頭看看老頭,依舊是滿臉的樂呵呵,形如一個智障。看來我們只能同那二十五個人去做做伴了。
帶頭的護院行雲流水地將我二人推進地牢裡,牢裡果然一簇一簇地都蹲坐了些許人,見我二人進來,他們只是擡眼瞧了瞧,並不詫異。
護院鎖上地牢大聲呵道:“你說說你們啊,雖算不上名門正派但好歹是些個武林好漢,不好好習武偏招搖撞騙的來湊熱鬧。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們了都!”
一簇一簇地人羣都被說得白一陣紅一陣的,護院地似覺得話說得有些重,又道:“其實吧,這樣的大事兒是誰都想來湊湊熱鬧的,但是我們山莊就這麼點大,哪能容得整個武林的英傑呢。各位也莫見怪,待會審結束自會放你們出去。”說完轉身欲走。
我連忙叫住護院:“這位大哥,會審不是說應在兩日後的嗎?怎麼提前了啊?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護院停下腳步,眼珠提溜着,欲言又止。這時從一簇一簇地人羣的出來一個淨面小生,扒在牢門的柱子上一臉天真:“是啊大哥,反正我們也看不成會審了,好歹我們千里迢迢地來了,你就讓我們飽飽耳福唄!”
護院清了下嗓子:“好像是嶗山派,銅山派,茅山派,菁華派,林家堡,還有靜徽堂的掌門聯名向我們的莊主提議的,後面陸續有好幾派的掌門都附和,莊主纔將會審提前的。具體是什麼原因這我就不知道了。”
淨面小生自顧自道:“看來叔父是來真的……”
護院走後,淨面小生回到他一簇地三四人中思付着不說話。忽地從地牢的一個狹小的口子裡飛進來一隻通體灰褐的小鳥,停在淨面小生的肩頭嘰嘰喳喳的叫喚。鏡面小生的臉色愈發沉重緩緩道:“箭已在弦上了……”
旁邊的三四人臉色立馬凝重起來,一位年約四十的婦人道:“少爺那我們得趕緊通知祁長老。”
淨面小生道:“來不及了,如果叔父將……我們今晚誰都逃不過了……”
婦人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
淨面小生對着肩上的小鳥低語着一會兒,小鳥便振翅穿過狹小的口子出去了。他站起來看着地牢裡的人羣一臉凝重道:“若真等到明天他們放我們出去,怕我們今晚就會變成孤魂野鬼!”
話音剛落,地牢裡一簇一簇的人羣開始騷動起來,紛紛朝淨面小生那兒涌。
一人道:“這位公子何出此言?”一人又道:“真的假的?不就是湊熱鬧看會審難不成還要殺我們?”
衆人嘰嘰喳喳甚是吵鬧,淨面小生擡手,儼然一副不怒自威的做派,衆人很是受用立馬安靜下來。
小生道:“細節我不方便透露,如果大家覺得我的話有幾分可信的話就同我一起逃出去!其他我不便多言!”
衆人低聲細語,兩兩相覷,似推出四五人做個代表表明態度。那四人拱手作揖向小生道:“我等聽從公子安排!”
淨面小生微微頷首轉身過來狐疑地看着我和老頭,半晌問道:“二位呢?”
老頭扯着我的衣袖嘿嘿一笑:“我聽我家姑娘的。”
淨面小生幽幽看向我,不說話。我沉了一口氣:“自然,我可不想死。”
衆人一拍即合,可又面面相覷,看了看牢門上碩大的黑鐵鏈,紛紛轉過頭來看向淨面小生,一人道:“我等就是因爲武功低微,才被弄進這地牢來,這鐵索……”
話未畢,倏地從牆上那小口裡涌進來絡繹不絕的小鳥,井然有序的飛向鐵索,從嘴裡吐出墨黑色的物什,很快鐵索就冒出滾滾濃煙。待最後一隻小鳥吐出那物什,鐵索“啪”的一聲,掉落在地,震得地面塵土飛揚。
衆人驚詫有餘又對淨面小生敬佩不已,小生直接忽視了衆人的敬佩的眼光,吹了一聲口哨,鳥羣立即從那處口子紛紛散去。
小生道:“大家快跟我吧。”衆人一聽趕緊朝牢門涌。
如果只是各大門派誅殺月影,斷斷不會牽扯到地牢裡的我們,相反地,我們呆在地牢裡應該是最安全的。可他卻說我們逃不出去就會死,還有他說的叔父,莫不是還有其他的什麼安排?這小生一派的嬌柔模樣,不僅會鳥語還能操縱鳥羣,不知武功幾何。
我趁亂故作不小心摔在小生身上,他將我扶了扶:“大家不要擠,都跟在我身後。”我順勢搭在他的手腕處,脈搏不疾不徐,略有些浮沉,但並無內力。如此甚好,心下頓時寬慰了許多。
我們出地牢出得很順暢,沿路一個守衛都沒有,平靜得令人滲出不少冷汗。出得地牢淨面小生轉身道:“趁現在沒有守衛大家趕快逃吧。”
衆人點點頭,也做不得什麼寒暄姿態,做鳥獸散了去。見我二人並未離去,淨面小生道:“二位還不走?不想活命了?”
我朝老頭使了個眼色,老頭立馬心領神會,一個縱身條跳到他身邊點了他的穴,旁邊三四人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便都被定在了原地。
我上前凝眉道:“你沒有內力打不過我們的,我就只想問問你,今天的會審除了各大派準備聯手誅殺月影公子外,是不是還做了其他的什麼安排?”
淨面公子轉溜着眼珠,既憤慨又無辦法,只是看着並不打算回我的話。
我將靴子裡的短刀拿出來抵上他的個喉頭:“我不想與你多做廢話,不說就讓你血濺當場,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似乎被我凌厲的眼神唬到,他顫顫巍巍道:“我叔父可能還在……還在山莊四下的角落裡埋……埋了**……”
短刀不覺脫手掉到他的鞋面,他打個寒顫。老頭這纔像清醒過來一般,跳過來拉着我沮喪個臉:“女娃娃我們趕緊逃吧,老頭我還沒有活夠本呢?!”
我將老頭一把推開,沉着冷靜地看向淨面小生:“這麼說你肯定知道埋**的地點,你帶我去,立刻,馬上!”
老頭又跳上來:“你不會要去拆**吧?!女娃娃我雖一直曉得你天不怕地不怕,但那是**啊!!一旦炸了那可是毀天滅地的!誰都逃不過!!!不行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不能讓你去送死!”
我轉過身看着老頭難得現在看他竟然不覺得討厭,我笑了笑:“老頭,你再幫我做件事兒,我就嫁給你家君君,怎樣?”
老頭狐疑着扣着頭:“怎麼覺得這裡面有陰謀呢?”
我笑意更深:“就算知道有陰謀也前輩你也會答應我的,對吧?”
老頭嘆了口氣:“哎,不管陰謀還是陽謀我看你是吃死我了。我能怎麼辦,誰叫你是我家君君的心頭寶,君君又是我的心頭寶呢?這賬啊,算不清咯!不過女娃娃,你可不能死,你要死了這賬就不划算了……說吧,讓我做什麼?”
眼前似有不明所以地氤氳模糊了老頭的滿臉褶子,我生怕他聽不清楚,一字一句道:“前輩你幫我保住月影的性命!”
崖底再次醒來的時候,師父語重心長地問過我,你對月影存的是一份怎麼樣的情?彼時我並未作答,不是答不出,而是不想答。
那時日日縈繞在我心頭的是他毫不留情地刺我的那一劍,我雖知道那是他殺薔薇的權益選擇,但他也真真的看到了我已被重傷,卻也能刺下那一劍……
他其實不曉得,我因在情愛裡滾過一遭,所以更加害怕再次受傷。我因他縫好了頭一次的傷疤,他卻親手將那結痂撕開,雖爲情勢所逼,但血淋淋地傷卻是真真的存在過。
我雖不能原諒他,但我愛他。這話聽起來很是矯情,可情愛裡的事兒若真論起來,樁樁件件皆是矯情。
因我愛他,自然不能置他的生死不顧,所以坦然自私地利用謊言去求老頭保他的命。但情愛裡的行爲林林總總皆是自私,我也不過是衆多隨波逐流的一個罷了。
我餵了一個藥丸給淨面小生,他扭曲着面部神經道:“你也我喂毒也沒用啊,我雖知道我叔父埋**的位置,但外面都有我叔父底下的人把守着在,再加上我也沒有功夫……”
這一番折騰我已感到肺腑有些許的出血,不覺咳嗽了幾聲,緩了口氣道:“你叔父莫不是想將一干武林豪傑都炸死在這卓刀山莊?”
小生面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紫,很是沉重地點點:“我不想看到我叔父不見兵刃的血洗武林,你既已知曉,我便只好隨你一起行着大不肖之道!”
我說:“你這叫愚孝,你叔父做的這檔子事兒乃是天理不容的孽,你現下同我一起去阻止纔是行天下之大義!”
他看着我思付道:“那你呢?這麼做不會都是爲了那個月影公子吧?”
我笑了笑:“我自然沒有你們男兒那般行俠義之道的胸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看得到,想得到的只有我的夫君而已。快走吧!”
他紅着臉跟上我的步伐:“姐姐,我們先去西南角那處,那處的守衛我認識。”
和幾年前的卓刀山莊一般無二,一樣的亭臺樓閣,花花草草,一樣的偌大的園子裡沒有一個人。
他突然說道:“各大門派借會審要圍攻月影公子,卓刀山莊三個時辰前才接到消息,所有的守衛怕都被叫走去做準備了。”
我喃喃道:“可他們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紅着臉不好意思摸摸鼻尖:“我們速度要快些了,叔父準備在各大門派與月影公子對戰之時引爆**,會審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