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錢塘江之別

圓月之夜, 空氣微涼。

仇英代表墨林畫苑奪魁,項元汴在衆人的笑鬧之中拍板,就着玉林樓設宴款待賓客, 以示慶賀。仇英被一輪一輪的敬酒鬧得頭重腳輕, 終於吃不消, 藉口如廁上園中走一走, 順帶着醒一醒酒。

玉林樓終究是錢塘江邊文人墨客最青睞的酒樓, 這裡不僅場地空曠適宜集會,且附帶園林供人遊玩。仇英信步遊走,穿過長廊經過假山, 卻聽見一陣壓低着嗓音的爭執。

仇英微微好奇,便依着長廊坐下, 只聽得一個頗爲熟悉的男人聲音道:“我請你來是爲了扳倒那人, 你倒是好, 將吳老與姜老奚落了一通,他二人可是我花了大功夫請來的, 你這樣叫他們臉面何存,又叫我如何交代?”

什麼吳老和姜老,仇英被酒罈子麻痹的腦袋一時轉不過彎來,只一心想着這個訝異着怒氣的嗓音到底是誰,總覺得最近常常聽到。

另一個較爲年輕的聲音答道:“我來鑑評, 只爲着公平公允, 並非爲了答應你扳倒誰。”

這個聲音更加熟悉了, 仇英撓一撓腦門, 蹙着眉頭緊緊思索。

“哼!說什麼公平公允, 你不是素日與那仇英不合,怎麼今日說出這樣的話來, 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咦?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仇英扶着欄杆站起來,往爭執的那一處走去。

“孫老闆,我的確與他不合,亦對他沒什麼好感。但文人該有的氣節不能丟,是非對錯自有公論。”

“我是生意人,你不必跟我談什麼文人的氣節。這一次既成定論,我再追究亦於事無補,你日後好自爲之,定要將今日我的損失彌補起來。”那孫老闆本還有長篇大論要發表,一擡眼卻見着假山旁倚着一人,定睛一看竟就是仇英,心裡咯噔一下,亦不知他聽去了多少不好自行圓滿,只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周俊未料到他這麼輕易便放過自己,一轉身也看見仇英,莫明爲着方纔那一番話有些面上泛熱,正待解釋些什麼,卻聽得仇英開口了:“哇,我知道了,你是周俊……方纔那是孫老闆……”

語速竟比平日裡慢上三四倍不止,周俊側耳傾聽半天,纔將他的意思組合起來。走近一些,卻聞到這人身上衝天的酒氣,原來竟是醉了。

這人倒是有趣,醉後一雙眸子晶晶亮亮,定定的盯着人看,以爲他多麼清醒,講話卻慢慢吞吞,反應遲鈍。周俊本想丟下他不理,仇英卻攀上他的胳膊,慢吞吞叫道:“周俊……周俊……”

周俊無語看着手中吊着的無尾熊,扶額道:“你有話快說。”

仇英呢呢喃喃,周俊聽得亦不是十分清楚,在他耐心將要告罄之時,見着項元汴尋了過來,亦不知是什麼心理作祟,竟將這個醉鬼一般的死對頭挾到自己懷中,還來不及爲着那一份不屬於男人的柔軟身軀感覺到奇怪,便被來者一個用力撥開。

仇英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便從一個懷抱換到另一個。擡頭一看,竟是子京,仇英深深嘆出一口氣,忽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揮開那個懷抱,揮開那個人,無視他充滿疑惑和探尋的眼光,一個人慢慢走開。

“英哥兒,你既已行了弱冠之禮,也是時候談論婚事了。你既無父母做主,又在我項家宗廟成了禮,我項家自當爲你主事,可有哪位看中的姑娘,且與你伯母說一說,我使汴兒去爲你置辦,定不能虧了你的禮數。”這是項母的聲音。

“雖說是書中自有顏如玉,但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卻不會真從書堆你鑽出來。仇公子年少英才,得多少姑娘的愛慕,何必與我相公成日躲在閣子裡頭,錯過了多少好姻緣?”那一日,徐氏愛蓮帶着小德純來探望,臨走時也這麼囑咐着。仇英雖不伶俐,但也並不蠢鈍,聽得出這婆媳兩人急於讓他與項元汴撇清關係,當下裝傻弄乖只是不知如何反應才爲合理。

“你堂堂男兒又有一技之長,做什麼賴在別人屋檐下?莫拿着作畫騙人騙己,你可有具體的定單,可有借宿的期限?以你的條件什麼樣好人家的女兒娶不到,卻偏偏巴着同爲男人的三爺,你敢說自己不是居心叵測?”到底是年紀輕輕敢講敢言的潑辣子吳彩棉,說出了項母和愛蓮不敢說出來的真心話。仇英當時雖還以顏色,但終究立不住腳跟。

早在察覺子京對自己的異樣感情,早在瞭解子京竟已然成了家,便早該退出這一場混亂了。卻由着他滿天下爲自己尋畫,由着他爲自己操辦成人禮,由着他的感情滿溢。對他有着不該有的期待,所以總在心內爲他尋一千個藉口。因爲那層窗戶紙沒有捅開,便隔着安全距離享受這般的曖昧。這樣的自己,或許真的如彩棉所說,是居心叵測的吧?

仇英忽然恨極了自己女兒的身份,若是當初父親母親將她生做男兒,今日遇到這樣的事,她又豈會爲幾句人言而自責自問,又豈會涌現出這麼多煩躁抑鬱的感情?

離開吧,離開吧!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叫囂着,藉着酒意,壓倒一切其他的念頭,跌跌撞撞趕回宴會現場。

廳內,觥籌交錯人聲鼎沸。廳外,夜涼如水,只有隱隱的潮聲起伏。

仇英眼中閃着堅定的光,正要踏入,卻被追過來的項元汴扯住了手臂。項元汴早就注意到她今日的不尋常,又爲她眼中的決絕所驚訝,雖知道這人是醉了,可也不願放她離開,生怕她這一走,便是無可挽回。

仇英被絆住了,有些遲緩的回頭看他,她的眼中盛滿了委屈和自責,看得項元汴一陣莫名的心痛。“好好的,你這是怎麼了?”

“子京,我該走了。”仇英聲音呢喃,幾不可聞,但項元汴仍是聽清了。他扯着她的手不放,笑道:“說什麼醉話?你今日辛苦了,得了頭魁還喝了許多酒,該是醉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去吧。”

仇英不再反駁,乖乖由他牽着,往園中的廂房而去。項元汴將她安頓好了,才默默退出來,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這只是醉言醉語,醒來也便忘記了。

八月十八日,一年一度最高漲的大潮即將來臨。

衆人各自選了最佳的視角,靜靜等候。漲潮之前,江面果然十分平靜,如同仇英所繪的那樣,待得一線潮過去,卻有一衆赤膊的男人鑽進江中。衆人錯愕不止,孫連興忙道:“錢塘潮雖然兇猛,但這些英雄卻不甘示弱,今日爲大家呈現一段鬥潮。”

只見數十位弄潮者,持旗執竿,踏浪爭雄,直到海門迎浪,甚爲勇猛,看得一衆文人雄心頓起,紛紛執筆或畫或書,記下這天下獨此一份的絕活。

仇英因着宿醉,此時只覺得太陽穴之間突突直跳。待得後浪踏着前浪撲面來襲,不由得一驚,連退數步,直直撞到護在其後項元汴的懷中,纔不好意思的推開,此舉自然引得衆人哈哈一樂。

此番觀潮難得一見,女眷們亦在一旁。一直留意仇英的彩棉見了,冷冷一笑,與愛蓮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話,後者臉色變了變,仇英自覺不妥,偷偷瞄了過去,果然兩人都沒給她好臉色瞧,便覺得有些無趣。

江中弄潮原來竟有好多花樣,待得潮水稍退,又有踏滾木、水傀儡等技藝,衆人看得開心,打賞亦不在少數,水中表演高一段落,岸上便開始了大型祭祀活動,席間能詩善文的,自然吟誦上幾首詩詞,引得衆人叫好聲連連。

仇英最受不得這些個東西,便藉口離了席。同樣和風熹微的秋日陽光,同樣有幾隻犬兒在追嬉打鬧,仇英此刻卻覺得頭痛不已,沒有半點喜聞樂見的心思。走了一陣,尋了一個涼亭坐下,才稍稍安定了莫名亂跳的心。

潮水漲上來,帶來了江風徐徐。仇英伸手汲取廊檐漏下的日光,見着那光與影將自己的手分成一半陰、一半白,手兒往外頭伸出一些些,白處便多些,往裡頭手一些些,陰處便多些。翻手覆手自娛自樂,好似是久遠之前小時候的記憶,也能叫她微微一笑。

吳彩棉見着仇英離席,便有意尋了來。卻見着那一個慵懶的身影,靠在涼亭的長凳上。只見他眼兒眯眯,專心望着自己的手,似乎很有些開心愉悅,竟一時也爲着他的笑容迷惑了。

仇英長相比其他男性陰柔一些,也顯得俊美不少,皮膚細白柔嫩,竟比她一個女人還來得精緻。身上衣衫雖是乾乾淨淨,但袍袖手指上總沾染了些許顏料,可以窺見此人並非精細之人,倒有些大大咧咧。吳彩棉若是沒有先行看中項元汴,也捨不得項家的家業,必也會對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美男子動心的,可惜此人似乎總愛粘着項家三爺,將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夾在中間,叫項元汴不願娶,她亦不能嫁,眼見着拖了兩三年,女子的青春可不等人。

是以她不顧自己閨中女子不宜見外客的規矩,偷偷找過仇英幾次。早前幾次沒摸清他的性子,以爲仇英平日裡悶不吭聲該是個好欺負的,便嗆了幾句狠的,豈料這人並非那般好欺負,且並不因爲她是女子便相讓,狠狠的將她駁回。如今瞧着他與項元汴非但沒有疏遠,反而越發的親近了,吳彩棉心中雖恨,但對仇英此人也產生了莫名的好奇之心。是以視線常常圍着他兜轉,卻也不難發現,他與項元汴之間,多半是項元汴愛緊着他,他對其他人卻總是有些淡淡的。爲了客氣周到,仇英雖然常常掛着笑容,卻覺察不到他的真心,甚至沒有哪一刻,比得上此時此刻,單純看着陽光在手中投下的影子犯樂,來的真心實意。

莫名的,吳彩棉竟放輕了腳步,不願干擾這一份獨屬於他的寧靜片刻。但若是自行離開,又似乎拂了專程趕來撂狠話的初衷,便猶猶豫豫,還是走了過去。

仇英微微擡頭,見着她來了,只調轉了個方向,揹着她玩手。吳彩棉此時便稍稍起了氣,道:“仇公子今日怎麼不作禮了,見了我竟要閃開?”

仇英道:“吳小姐雲英未嫁,不應隨意私會男子的。我這會子不瞧你,纔是禮數週全。”

吳彩棉聞言既惱怒,心裡又莫名覺得一陣舒快。仇英便是這個脾氣,從來不讓着她,叫她在他面前也不必遮掩些什麼,平素裡大家閨秀被束縛的那些通通可以向他發作,雖當下被他堵得生氣失態,可也不見他四處張揚毀她名節,倒是個吵架的好對手。

“如花美眷在眼前卻不願瞧上一眼,成天與三爺攪在一處,我猜你該不會不愛女人,偏偏愛男人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仇英近些日子常常爲這個誤會惱怒,吳彩棉既然提起了,她亦不再客氣,睥了她一眼道:“仇英愛男愛女是另一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諸如吳小姐這般的如花美眷,我卻定是瞧不上眼的。”

吳彩棉爲着他這一眼的輕浮還有字裡行間的輕視真心生氣了,跺足道:“我是怎樣的人物,你一個小小的畫師自然不必肖想。不過也奉勸你,三爺也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他們項家門規森嚴,項三爺是我吳彩棉的男人,你大可以把你那不男不女的心思收一收,趁早滾開項家。”

吳彩棉蹬着小腳離開,雖撂了一通氣話,倒也將自己氣得夠嗆。仇英只向她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繼續翻手覆手,跟陽光做遊戲。惹人生氣真是兩敗俱傷不是麼?吳彩棉完敗,也將她本就混亂的心情攪得更糟。

“原來傳言非虛,你果真跟項元汴有一手。竟然淪落到與女人爭寵,你可真能耐……”閒涼的聲音從園中傳來,仇英一擡頭,見着周俊持扇走來,不由得扶了扶額頭。只是想尋一處安靜之地晾一晾心情,竟接二連三的迎來不速之客,還是自己極其不願見到的人物。

周俊坐到涼亭的另一頭,仇英不想與他解釋過多,只想將他速速打發了。不過想來也知道,如今周俊可得了“毒舌鑑評”的稱號,專門靠嘴皮子吃飯,定是不如大家閨秀吳彩棉那麼好打發,便問道:“你找我?有事快說,無事請離開。”

周俊聞言臉色黑了黑,卻仍是搖了搖扇子,道:“並非我找你,而是昨夜某人死拽着我的袖子說有話要講,卻醉得迷迷糊糊吐字不清,我不願與醉漢計較,只好等你醒了再來問你。”

仇英蹙眉,“我找你,你必是記錯了。你我從來沒什麼話好說的。”

周俊正待再說,卻聽見仇英熱情喊道:“周兄,周兄快過來這裡。”

回頭一看,一個斯文俊逸的男子走了過來,他有印象此人是崑山富士周鳳來。同樣是姓周的,仇英從來對他連名帶姓毫不客氣,卻對這人稱呼周兄周兄的,果真是漆工的兒子向錢看,忒俗!

“既然你無事找我,我便先走了。不過,容我提醒你一句,下次喝了酒,可別隨便對人投懷送抱的,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周俊冷哼一聲,如來時一般瀟灑的搖扇,瀟灑的離去。仇英狐疑道:“他是誤會了什麼嗎?”

周鳳來與周俊擦肩而過,雖素不相識,但生意人習慣笑臉迎人,周俊卻贈他一聲冷哼,硬是叫他碰一鼻子灰。仇英見了,忙招呼他大聲道:“周兄不必介意,某些人天生不懂禮節,粗俗不堪,不必與這種人計較。”

周鳳來一聽這話,就聞出濃濃的火藥味,便笑道:“自然,自然。”

仇英迎了他坐在一邊,問道:“周兄日前說的,邀我爲您母親作壽畫,可還算數?”

周鳳來忙道:“自是算數的。只是你竟捨得與項兄分開?”

周鳳來本是玩笑話,仇英卻嚴肅道:“我與子京本就是知己好友,外界確有些不實傳言,周兄若是介意,仇英也沒什麼法子可解了。”

周鳳來道:“仇公子此話言重了,我若是聽信了那些市井謠言,便不會與你提起此事了。”

仇英微微一笑,問道:“那你打算何時離開鹽官,何時回崑山?”

周鳳來本打算隔天出發,但生意人獨屬的精明讓他注意到仇英眼中的亮光,便臨時改口道:“已經囑咐了小子們準備車馬,稍後便要啓程了。”

“那太好了,你稍候我片刻,我沒什麼好收拾的,取了畫具紙筆,便跟着你去。”仇英撂下此話,便拔足前往自己借宿的廂房,腳步就像是逃亡。周鳳來雖是心中疑惑,但他的目的已然達到,其他再多的,也是不必理會了。

“子京,叨擾數月心中十分感激。崑山周公子邀我作畫,題材十分有趣,加上他家中亦有不少藏畫,仇英嚮往已久,今日便隨他去了。留書僅爲告知你我一切安好,不必記掛。日後定有再見的時日,但願別後安好。仇英留。”傍晚,遍尋不見仇英人影的項元汴回到宿處,看到書桌上攤放着這樣一份書信,神情迷惘,心神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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