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大夫人求我幫忙讓三弟去給趙大儒當學生,三弟當着人家夫人的面啐了一個極爲珍貴的茶盞,還大放厥詞,惹得人家夫人差點當場將我們攆出來,如此情形,恕兒媳沒有那個本事,當真幫不上三弟忙。”
“什麼?”祁銳語調拔高,比起蘇瑤也不肯幫忙,顯然他更在意祁明當衆丟祁家臉面。
“世子妃,到現在你還要顛倒黑白嗎?當初你的話的確唬住了我,我還一度以爲當真是我家明兒不知分寸,當衆惹惱趙家人,可後來有人告訴我,這分明就是你提前設下的局,你從未想過幫忙,甚至還絆着外人哄騙我國公府的錢財,如你這般行事,實在是讓我不能苟同。”
祁銳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爺,這件事我憋在心中許久,總想着世子要參加科考,若是鬧開不合時宜,可如今世子也考完,我不過是想當着您的面要一個清白,沒想到世子妃還這般含血噴人,實在是讓人心寒啊。自世子妃嫁入國公府以來,我自認未做到視如己出,但也從未過多刁難,可誰也沒想到世子妃看起來無辜溫良之人,竟然會做出這等讓人不齒之事,陷害兄弟,斷其仕途。您可要爲我和明兒做主啊。”
秦氏哭腔一起,便噼裡啪啦的說一大堆,這番話聽下來,蘇瑤也心中也慢慢明白過來,看來秦氏就是秋後算賬,早早就準備好這一出。
也是自己大意,不知道是誰居然將此事給傳出去。
“笑話,祁明考科舉還需人陷害?”許久不曾開口的祁川忽然沉聲說道。
秦氏被這話一堵,心中氣悶:“世子這是哪裡的話,同是一家人,難道就許世子榮登寶典,日後金榜題名,就不許你三弟考個功名回來,讓老爺也能多開心開心?”
祁川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皮子一挑,目光寒涼的看向秦氏:“大夫人啊大夫人,便正如你這般說,世子妃從中做點手腳,那也是爲祁明和國公府的名聲,您怎麼非但不感恩,還怨恨上了。若是世上衆人都如您這般行事,那纔是讓好心心寒啊。”
“你...你什麼意思!”秦氏像是聽到什麼匪夷所思的話,連敬詞都忘了用,直愣愣的質問道。
祁川話鋒一轉,神態柔和許多:“祁明的功課如何想必在座各位都清楚的很,倒是趙大儒的個性可能大夫人和三弟不太瞭解。趙大儒生性古怪,見能文善才者視若珍寶,必定會高高興興的招攬到自己的學堂傾囊相授,可若是文章寫得狗屁不通還厚着臉皮求過去的,大多都被他衣角踹出趙府,我聽說曾經有個商賈之家的兒子也是想塞錢給趙先生,結果這位公子被趙府的人擡着手腳扔到了大街上,後來人人都知這人大字不識還厚顏無恥,紛紛議論,逼得人連夜搬出了京城。”
秦氏的臉色一點點變得不好看。
“難道大夫人是希望祁國公府也淪爲世人笑柄?”祁川漫不經心的問。
秦氏咬了咬牙,氣的發抖:“他趙家到底只是一介書生,即便曾經官至二品,如今也致士。我聽聞他兒子也只是底下一個小小縣令,難道以他的家世背景,還能抵得過我國公府的請求?”
蘇瑤也聽到這話,方纔被秦氏激起來的一點火氣倒是消散乾淨,秦氏頭腦還是太簡單,分明沒有看透這件事背後的深層關係。
祁川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衝祁銳拱了拱手:“父親,言盡於此,想必後話不用我再說。兒子科考歸來,實在是累得很。如今頭昏腦漲只想休息,還請父親准許我與阿也回秋蕤院。”
祁銳的臉色還陰沉着,只是他似乎也聽明白這幾人對話中的關鍵,只見他不耐煩的擺擺手:“回去吧。”
祁川得了准許,二話不說帶着蘇瑤也乾淨利落的離開了正廳。
正廳空了一半,秦氏還期待的望着祁銳,祁川每向前走一步,秦氏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直到祁川和蘇瑤也的身影消失不見。
秦氏心中頗有不甘:“老爺,難道我說錯了嗎?您爲何不責備世子妃戲弄明兒,還放他們走?”
祁銳嘆了口氣:“你消停些吧,難道你還看不明白,這兩個人分明不是你能鬥得過的。”
這句話如同一根棍棒狠狠的敲在秦氏的頭頂,她從未想過有一天祁銳會替蘇瑤也和祁川說話,這絕不可能。
“老爺,難道您真要看着蘇瑤也在國公府中作威作福,祁川的實力越來越大,難道你忘了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了嗎?”
“啪!”
是碗盞落地的聲音。
秦氏被驚的一跳,手裡的絲帕落在了地上,可她始終梗着脖子不曾退縮。
因爲她知道這是祁銳的逆鱗,同樣也是自己能在國公府安身立命的最大籌碼。
祁銳忽然湊近,他眼中的狠厲和決絕絲毫不加掩飾的呈現在秦氏的面前:“祁川的事情我自有分寸,只是十年前的事情,若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一個字,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秦氏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祁銳,直到祁銳撤開目光,轉身甩袖而去。
秦氏鬆了勁兒,整個人都佝僂不少。
她望着灰濛濛的天色,良久才露出一個安心的微笑,她仍舊相信,只要籌碼還在,她和祁明一定還有機會。
祁川被秦氏和祁銳這麼一攔,自然也沒什麼胃口。蘇瑤也看出祁川的情緒不佳,輕聲道:“世子不妨先去歇息,等到餓了再起來用飯也行。”
祁川本是走在前面,他忽然轉身,蘇瑤也躲閃不及,直直的撞到祁川的背上。
蘇瑤也吃痛,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她擡頭去看祁川,眼裡還帶着幾分被痛出來的霧氣:“世子怎麼了?”
“你陪我躺會兒吧,你在我才安心。”祁川難得用這般討寵的語氣,蘇瑤也的心尖像是被一隻輕薄的羽毛颳了一下,癢癢的。